内宫广场之上,金戈之声此起彼伏,叮叮当当中,不断有人倒下,呻吟声也是不断的传出。
此时的王峰,汗水已经浸透了全身,乱战中,扎头的鹅黄丝线早已不知去向,头发被汗水粘合成一缕缕,披散在肩膀上,犹如一个疯子一般。对于他来说,今天使用熊之力量的次数,早已超过了以前使用的总和,过度的运用仙灵之气,过度的使用本不是自己的力量,无疑是在透支他那幼小的还没有发育完全的身体。
此时的王峰,他的耳朵里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声,砰砰的心跳声,他眼睛并不看近在面前的阻挡士兵,只是死死盯着阳轩宫的大门方向,每一次出手投足都是伴随着一声悲惨的叫声,但这些他是听不到的。他只知道,阳轩宫的大门就在前面,他已经在慢慢接近了,快了,快了,又走近了一尺,他一边在心里提醒自己,一边随手挥出一拳,击打在斜斜劈下的一支长戈之上,长戈随即飞上半空,被震飞武器的军士惊异的瞪着自己流血的虎口,嘴巴张的大大的,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疼痛。
就这样一步步向阳轩宫的大门靠近着,一路走来,已经有三十几个手持金戈的军士倒在了地上,此时的护卫们早已没有了适才不屑的眼光,和轻敌的心理。从他们惊诧的眼神中便已知道,眼前此人哪里是一个少年,那单薄瘦弱的身躯下所爆发的力量看这分明就是一个妖孽。
长戈军士们的无果围攻,让赵高大为不满,他冷哼一声,冲身边的传令兵摆了摆手。传令兵将手中的杏黄旗高高举起,随即一展,向下狠狠一挥,紧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鼓点声响起,手持长戈的军士闻此不由长出一口气,步伐整齐的缓缓向后退去,随之中间三层那些身材短小精悍,手持精钢佩刀的军士并排着揉身而上。
趁着短暂的间隙,王峰抹一把脸上的汗水,低头从地上捡起一块布条,左手拢拢散乱的长发,右手将布条顺势一缠,打个活扣将头发重新扎好,便站在原地,吸气呼气,以静制动。
此时此刻,他也已知道,佩刀护卫向来是以灵活敏捷见长,当然这也是王峰的长处,而随后的角弓护卫才是最难缠的。所以,等他击败佩刀护卫后,一定要跟着他们随身而上,不能给角弓拉开射击的距离,否则自己就会成为众矢之的,饶是自己多么强大,肉体也不会强如铁板,乱箭穿身,自己定无活理。
当然,一旦处于乱箭之下,他也可以使用五行抗拒阵法,他自信这个阵法能挡住任何攻击,即便是乱箭之下,但这是他的底牌,不到千钧一发的地步,他不想现在就亮出来,不过王峰知道,今天这一战,不论结果如何,不出几日,他的妖孽之名势必很快传遍国都咸阳,乃至天下皆知。
修道者,不与世俗交集,不以道力骚扰凡人,这是修道之人谨遵的一条规矩,但今天却被自己破了,这势必会对自己以后的道心产生负面影响,乃至半途而废也未可知,但现在自己却顾不了这么多了,毕竟,自己还没达到大道无情的境界,咫尺之遥的地方,阳轩公主正等待着自己,那是自己的朋友,那也是自己倾力凝聚的一丝亲情友情,不能就这样断送了。
想到这里,王峰的眸子中闪现出决绝之色,脸上闪现出狠厉。胸前的阴阳玉佩顿时紫气灼灼,看着慢慢向自己围拢的众军士,熊之力量再一次充斥全身。
“赵高赵大人接旨,皇上口谕:赵高,不可伤了王峰,暂且将其关押,等待朕稍后召见。”就在众人挥刀准备砍下的时候,一个尖锐的嗓音适时喊起,在空旷的广场上空回荡着,不但每一个军士都听了个清清楚楚,甚至连王峰都听得微微一愣,生生把即将挥出的熊之力量收回体内。
对于王峰来说,他不相信秦皇会忽然发慈悲之心,突然下旨留下自己一条小命。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阳轩或者阳滋公主在一边替自己说话,阳滋公主如果早点说话,自己也不会到现在这一步,想来不会是她,那么就只能是阳轩了。阳轩没死,她还活着?一定是。想到这里,他不由得一阵惊喜,浑身的疲惫也一扫而光,王峰猛地向上跳起,方向正是阳轩宫的大门,同时他嘴里高呼:
“休要挡我,挡我者死!”
赵高此时正被秦始皇的口谕闹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委实不知秦皇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按理说,这王峰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早些铲除而后快才是,怎么忽然下达这么一个口谕呢?正想着,见王峰更加着急的冲向公主府,赵高心里不由得一惊,看来这个王峰对治好公主治病有很大的把握啊,否则也不可能这么不顾一切的非要见到公主不可。
不行,绝对不行,一旦救活公主,我赵高就成为了不赦的罪人,到时候皇上的怒火我是吃罪不起的,要想救不活公主,只能挡住王峰才行。算了,豁出去了,想到这里,赵高冲传令兵大喊一声:传令,角弓齐射。
传令兵猛地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呆呆的望着赵高,喃喃问道:“大人,您说什么?可皇上的旨意是不得伤了此人啊。”赵高恶狠狠把眼一瞪,一脚踹倒传令兵,反手抄起三角形令旗,将其中一面黑色小旗向半空一展,瞬即猛地向下一挥。这黑色令旗乃是角弓齐射指令,随着黑色令旗的落下,被针对之人无一幸免,瞬间就会射成一个刺猬,甚至离得稍微近点的其他士兵,都会出现误伤。黑色令也是死亡令,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使用乱箭齐射指令的,是以角弓也是放在最后关头使用。
对于赵高来说,王峰已经是他的一个魔障,不杀死此人,他会始终寝食难安,所以当传旨太监说完,他稍一思忖,便是认为秦始皇只是碍于阳轩公主的面子,而保全王峰。不伤王峰也是随口说说罢了,即便自己抗旨杀死王峰,皇上也不会太过追究的,至多训斥一顿算完,一个普通的少年怎么能和他一个掌印府令相比较呢?权衡完毕,赵高还是下达了必杀令。
随着黑色令旗落下,急促的鼓点顿时跟着响起,广场之上所有军士都是一怔,这是角弓齐射的鼓点。一时间大家皆是疑惑的看着赵高,皇上不伤此人的旨意还犹在耳,赵府令为何下达了角弓齐射令呢?难道是错了。
离赵高稍近的一个伍长更是禁不住出声质疑道:“府令大人,这是角弓齐射令,您……”“众军听令,乱箭齐射,杀死此人,本府令重重有赏!”未等伍长问完,赵高将黑色令旗高高举过头顶,又是向下狠狠挥去。
这一次众军士终于是明白了几分,看来这府令大人和此少年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啊,这赵大人即使抗旨也要杀死此人了。
“咯吱吱……”
弓弦拉动的声音此起彼伏,小巧的角弓,乌黑锃亮的箭头,一时间齐齐对准了那个矮小的少年。
作为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对于刚刚有悖圣意的角弓齐射令,众军士先是微微一怔,便是一起选择了服从。毕竟下达命令的人是直属上司,而皇上却是隔了一层,再说皇上的旨意也没下达给他们。
虽然角弓齐射厉害无比,但作为众矢之的的王峰,当然也不是死人,在弓弦响起的一霎间,他便是将身子一俯,直直冲刚刚上场未出一刀便已退缩的佩刀军士冲去。王峰明白,等在原地只有死路一条,迟早会被乱箭射成筛子,而靠近射箭者,对远程才能占尽优势的角弓来说无疑是最大的障碍,当然,这些角弓也再也射不出来。
看到王峰身形暴走,赵高也是急的火冒三丈,他紧紧挥舞的黑令旗,高声大吼着:“快射,快射啊。大家不要怕误伤,射死王峰者,赏半两一百,不……赏半两二百,官升三级。”
此时的王峰已经冲入了佩刀军士之中,他选择突击的方向也是阳轩公主所在的宫殿大门的方向。
就在赵高的不断叫嚣,不断开出高额的悬赏声中,几支短箭已是在擦破空气的“嗖嗖”爆响中,径直射向王峰的后背而去,此时大多数军士都是明白,王峰已经冲入人群,如果此时射向王峰,误伤是在所难免的,而这些人都是自己朝夕相处的兄弟,所以大多数人并没有将手中的短箭射出,而那些射出的也是几个被升官发财熏心之辈。
对于背后射来的乱箭,王峰奔跑中突然身子一折,一个迂回,方向便是来了一个九十度转弯,一掌击倒一个想要阻挡的佩刀军士,就在其将要倒下之际,他猛跨一步,用脚尖顺势在其头上猛的一点,本人已经高高跃起,熊之力量也是发挥了极致,就连那速度也比往常快了许多。
身在半空之中,眼前的局势已然看的清清楚楚,再有三四丈的距离,他便能冲出包围圈,虽说离阳轩宫大门还有一段距离,但只要冲出包围,那些角弓军士便是不敢再施射乱箭了,因为刚刚广场偌大的动静,已是引来了不少围观者,这其中不但有太监宫女,还有一些皇亲国戚,这些人此时正在包围圈外,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指手画脚,一边观望一边讨论的热火朝天,甚至有人已经在打赌王峰能否支撑过一盏茶的时间,从他们惬意的眼神中,不难看出就像是在看一处角斗游戏一般,而身为猎物的王峰早已经注定死亡才是他唯一的结局。没有人怀疑,在甲子号禁军重重包围之下,还有人能冲出来,所以大家也是悠然自得,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任何危险。对于赵高来说,如果误伤军士,他倒是不以为然,但如果王峰真的冲出包围,混进看热闹的人群之内,乱箭下误伤了哪位皇室贵族,就是他作为皇帝身边的红人,到时候也是难辞其咎的。
随着王峰飞速的躲避,那些射出的弩箭也是势头不减,嗖嗖嗖直接奔向了众军士,手持佩刀的军士眼疾手快,挥动中挡下了几支短箭,但还是有三支撕衣入肉,射进了首当其冲的军士身体之内,顿时哀嚎声传出,几个人倒在地上。
“快射,他在半空,你们这些废物,快射啊!”
赵高急的上蹿下跳,暴叫不已,这一次众军士却是如同得到相反的命令一般,没有一人将手中的短箭射出,听到赵高的叫骂声,有的人甚至斜他一眼,嘴角露出一丝鄙夷,内心暗暗骂道:傻子才听你的呢!
“大,大人,半空之射恐怕很难伤到那小子啊,而且会误伤外围的无关人等,到时候谁也逃不了干系的!”赵高身边一个心腹靠近一步,低低说道。
其实众人心里都是明白,半空之射,最难把握,而且要事先计算好提前量,才能射击,王峰跃起是突然之举,这也是在大家意料之外的,即便有人适时射出短箭,恐怕不等短箭飞到,王峰早已落下,而此时短箭速度不减,必然会落向围攻的人群之外,定会伤及外围看热闹的众人。
要知道,秦朝军纪赏罚分明,每个士兵的短箭之上都是刻有自己的军号,这样杀敌之后,可以根据敌人身上所中的箭支和所中要害的程度来分功领赏,有时候可能无数箭支射中敌人,但脖子上中箭和腿上中箭,得到的赏金却是天差地别的。这箭支刻有军号虽然有着诸多好处,但如果出现误伤,那就大大不好了,因为按照军号很快就能找到责任人,到时候谁的箭支谁领罪,这是逃脱不了的,是以不管赵高如何高喊,却是没有人听从他的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