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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想到这里,赵高瞬间换做一脸笑意,故作亲近的靠近王峰,低声说道:

“既然王贤侄如此说,况且还有徐国师的面子,那今天这事就交由老夫处置吧。适才也是老夫莽撞了,还望贤侄莫要在心中怪罪老夫,以后闲暇时来鄙府做客,老夫定待贤侄如上宾嘉朋一般,如果以后贤侄有其他用着老夫的地方,也请尽管直言相告。”

说罢,再次皮笑肉不笑的嘿嘿一声,便微微拱手,转身向远处皇撵而去。行进间,赵高双腿竟是微微打颤,显然刚从死亡边缘走了一圈的他还没有缓过神来。

看到赵高离去,惊魂未定的齐将军知道此事已经了结,不由得长出一口气。虽然刚刚二人对话时高时低,他也能从断断续续中听了个大概。知道此少年乃国师家人,而且三言两语便让赵高不但不再追究此事,而且最后还陪着笑脸,拱手道别,这可是闻所未闻的奇事。

令他诧异的是,赵高虽然官阶不高,但权力滔天,早已成为始皇帝不二的心腹之人。除了在皇帝面前他像一条听话的狗一样俯首帖耳,就连见到当朝宰相李斯,他也不会放在眼里,仅仅也是皮笑肉不笑的打个哈哈就过去了。

按照秦律,下官见到上官,要深躬施礼,甚至要磕头半跪,否则也是逾越之罪,虽比不得使用皇撵那般砍头的重罪,但按律劳役发配是免不了的。

但朝中众臣对此彷如无视一般,最多看着赵高的背影苦笑摇头,腹诽不已。因为大家都知道,此类的小节失仪,作为皇上身边的宠臣,是不会受到皇上的惩处的。所以,渐渐的,众臣对此行为成为了一种习惯,也见怪不怪了。

面对大臣们的无声容忍,赵高更是洋洋自得,每日里倨傲不恭,招摇过市,全然一副皇帝老大我老二的姿态。

所以刚才,当齐将军看到眼前赵高赔笑的一幕,他在惊诧之下,也对不远处的这个王姓少年有了一种深深的惧意。这种惧意不但是因为刚才举手之间击飞众军士的手段,而更多的是在不急不躁,不慌不忙中,寥寥数语,便逼退了无人敢惹的赵高,面对这样一个十来岁的孩子,面对异于寻常孩童的成熟睿智,让他不得不惧。

如无特殊情况,绝不能和此少年为敌!

眼看少年转身就要离去,齐将军慌忙捡起地上自己刚刚掉落的佩刀,上前几步,双手抱刀,高声喊道:

“这位小兄弟,请留步。”

“嗯……怎么?刚刚我与赵大人已然谈妥,此事已经到此为止,莫非齐将军还要追究到底不成?”闻言,王峰扭过头来,看着不远处的齐将军,眉头微微皱起,莫名的问道。

听到王峰口中不悦的质问,齐将军心底一沉,本就黑黑的脸庞更深一层,变成了淡淡的黑紫色。本来他是想借机对王峰赔个罪过,想化解掉自己与眼前少年的仇怨,毕竟刚才的击杀令出自他的手,而那些军士也是他的部下,他可不想因此让眼前这个少年对他产生间隙,否则,等到这少年回到国师府上,定然如实禀报今日发生之事,到时候稍微在徐福面前添油加醋,那他这个天字号禁卫军的都统一职,能不能继续做下去暂且不说,脑袋不搬家便是万幸了。

徐福可是皇帝身边红的发紫的人物,即便赵高也不敢轻易招惹,更别说这少年刚才使出的手段和深藏的城府了。任何一样,他齐统领都没法招惹。

眼见王峰双眉紧皱,他慌忙上前几步,身子躬的更低,急急的说道:

“小兄弟,你别误会,对于刚才之事,本都统也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所以,所以还请小兄弟多多体谅则个……”

正在此时,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

通过马蹄敲击在条石路面的急促清脆声,稍有经验的人便知道,这个战马的马蹄铁是刚刚钉上的,而远征而归的战马,马蹄铁则是磨损严重,敲击在石面之上,会发出纷乱沉闷的声音。

如非紧急公务,或者一千里加急军情,很少有人会在闹市中骑马疾驰。显然,这战马并非远途而来,但此事并非寻常。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冲战马驰来的方向看去,甚至连忙着抬救伤者的军士都停下来,静静等待骑马之人出现。

齐将军赔礼之语被马蹄声生生打断,硬是将下半句咽在肚子之内,也是莫名其妙的望向王峰身后战马奔驰而来的方向,他同所有人的想法一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人如此不顾一切的疾驰而来。

几个呼吸之下,战马已经奔至人群外围。马上之人魁梧高大,满面怒容,疾驰之间,眼见人群已经来不及避让,他将马缰骤然向后一拉,只听到咔嚓一声,战马的脖子已被拉断,战马在原地转了一圈,嘶嘶惨叫中委顿倒地。手拉马缰的同时,此人借助飞速奔驰的力量,身子已经凌空高高跃起,越过人群的同时,已经将一把硕大的狼牙棒高高举过头顶,嘴里高呼道:

“胆敢伤我小主者,赵甲与尔等不共戴天,杀无赦!”

其人在半空,一眼看到王峰的背影,还有王峰对面几步外手持佩刀的齐都统,顿时眼睛已经喷出火来,没有丝毫犹豫,劈头盖脸便将手中的狼牙棒狠狠掼下,攻击之处,正是齐都统本人。

饶是齐都统早有准备,但眼睁睁看着来人竟是冲自己而来,也是吃了一惊,虽说升到禁军都统一职,他早已是身经百战,技艺超群。但面对势大力沉的狼牙棒,他也不敢硬接,匆忙中,他疾步后退,闪了过去。狼牙棒一下落空,击打在刚刚他站立的位置,发出一声巨响。顿时火花飞溅,碎石乱舞,将一块几尺宽的条石打的粉碎。

与此同时,齐将军总算看清了来人的模样,他嘴中发出一声怒喝:

“赵甲,你小子疯了不成?我与你何冤何仇,你一声不吭上来就打,知道攻击本都统是何罪过吗?哼,即便你是本都统昔日旧属,今日也不能轻易饶你。”

说完,齐将军反手将别于腰间的马鞭抽出,向空中一挥,鞭梢舞动中发出一声脆响。

顿时,周围所有忙碌抬救伤员的军士一起放下手中的活,迅速靠拢上来,飞奔中,各人手中的佩刀高高举起,虽然这些军士有远有近,但从得令、转身、拔刀、到举刀的动作却是惊人的一致,而且在奔跑间,已经形成围杀之势,连贯默契的配合,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这也让站在一边微笑不语,静静观战的王峰暗暗惊叹不已:无怪于大秦能一统天下,单是这种纪律严谨,一气呵成的攻击配合,也是其它六国中任何一个国家所远远不能比拟的。

此时的赵甲,一击落地后,双臂如同雷击般隐隐发麻,险些握不住狼牙棒的把柄,面对齐都统的质问,他也置若罔闻,毫不理睬。因为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先确定小主人是否受伤?安危如何?所以碎石飞溅的同时,他呲牙咧嘴的吸着凉气,赶紧回头看了一眼王峰。而王峰却正在看着自己,眼神中充满了与年龄不符的镇定与自信,脸上露出微微的笑意已经说明了一切。

看到小主无恙,赵甲心内大喜,冲王峰咧嘴一笑,但双臂的疼痛,已经让他这一笑走了模样,呲牙咧嘴的样子比哭还要难看几分。

随即,四周的杀气让他顾不得与王峰多言,复又转身面对齐将军。

显然,这些军士是冲他和小主人而来的,环顾左右,里面竟有几位昔日同僚,不过为了小主,他顾不上别的了。看着这个昔日自己的直属上司高举马鞭,他当然懂得其中的含义,只要马鞭落下,恐怕就是他赵甲横尸当场之时。

但此时的赵甲,竟是没有一丝畏惧,他轻轻一笑,双手紧握狼牙棒手柄,微微施了一礼,操着尖尖的公鸭嗓说道:

“齐楚山齐都统,昔日赵甲在都统属下,承蒙都统多多照宥,又提拔赵甲做了什长,赵甲实在是感恩不尽,而都统大人为人豪爽,待属下们视同至亲兄弟,这些赵甲也是看在眼中,记在心上。虽然赵甲早已离开天字号,但对都统知遇之恩却铭记在心,莫敢忘却。无奈,却一直没有机会报答……”

听得赵甲此言,齐都统怔怔一愣,将举在半空的马鞭轻轻一摇,所有围拢而来的军士的脚步戛然而止,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但每个人仍旧保持进攻前的姿势,眼神微微扫向都统手中的马鞭,等待马鞭一落,随时发起攻击。

很显然,赵甲并没有疯,而且说话有条有理,不急不躁。闻言,齐都统也从刚刚的震怒中缓过神来,冷静沉思着:难道这是一个误会?而昔日同僚的情谊也随着赵甲的娓娓诉说涌上他的心头,这让本是性情中人的齐楚山瞬间迟疑了,于是他挥手暂停了众军士的攻击之势,继续听赵甲说下去。

谁知,赵甲却是此刻话锋一转,刚刚的笑容顷刻间消失不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肃穆庄严,他眼睛微微眯起,直视齐都统,一字一句的说道:

“齐都统,从前的赵甲早已死去,都统之恩,赵甲只能留待来生再报了。因为今日的赵甲只为一人而活,他就是赵甲的主人。任何冒犯小主者,便是赵某不共戴天的仇人,就是你齐大人也不例外。莫说是齐都统,即便是总都统白宝群将军到来,赵甲一样不会畏惧分毫。好了,我说完了,如果你想伤害我家小主,那就先从赵甲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赵甲说完,一脸毅然,双手慢慢将狼牙棒横在胸前,手指关节开始微微泛白,显然全身的力量已经全部聚在双臂之上,准备好了殊死一搏。

听完赵甲慷慨激昂的一席话,却是让齐都统云里雾里,满脑子问号,但呼吸之间,他已是若有所思,面对赵甲的虎视眈眈,他慢慢后退几步,生怕赵甲骤然发起攻击,让自己措不及防。

“赵甲,你且稍安勿躁,先给本都统说清楚再打也不迟。现在我来问你,你家小主是谁?可是你身后那位叫王峰的少年?如果是他,你就误会了,我们并无伤害你家小主人之意啊。”

齐将军一边说,一边暗自思忖着,这赵甲当初离开天字号护卫禁军,据说是与人打赌卖身为奴了,而徐国师也向白总都统打过了招呼,直接要走了赵甲。而王峰又是徐国师子侄,看来当初赵甲确实折在了这少年手上。不过,按照赵甲此人的心性,能是轻易折服于人的人吗?即便是让他委身为奴,但也没有必要为了主人而动辄拼命,不顾一切啊?

莫非是中了蛊惑之术,从而失去了心智?

想到这里,齐都统眉头一皱,定睛看向赵甲的眼睛,而赵甲也在死死盯着他,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和不屈不饶。看到这里,齐都统暗自摇头,看来不像是被人用妖术控制了心智,否则他的眼神应该是涣散的,是不会这么坚定有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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