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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水落石出

这是一间仅仅有十平方米左右的房子。刚好放下一张大床,床的两边,分别有两只床头柜。在靠近床尾的墙角旁,硬是挤出一快地方放了一个梳妆台……这就是蔡文的宿舍,在这家歌城的尽头,和她的员工宿舍相向而望。可此时,这个在这个楼层尽头的这间宿舍,她的主人也走到了人生的尽头……

房间里甚至还有蔡文的味道。是的,她的味道还弥留在这里,可她已经在另一个世界了。

就在我们在蔡文的房间搜查有关的物证时,我们发现了一个粉色的软皮本,这竟是蔡文的日记本!

X年x月x日,阴有小雨。

今天又是雨天,我不知自己该往何处去?我人生的路又在哪里?

他抛弃了我,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我是多么的需要他,需要他的安慰、需要他的肩膀让我可以依偎……身体的创伤还没有愈合,她对我心灵的创伤又让我的人生跌落低谷!

X年x月x日,晴。

今天居然接到一个熟人的电话,我心里是忐忑的,他们是我的救命恩人。他们说海姐死了,这让我很是吃惊。海姐虽说不是做正经生意的,可她也没有办法,就像我一样,命运所迫。我们都是一样的羸弱,一样的遭受不公……今天我才发现,那两个警察蛮帅的!而且是他们当年把我从山上救下的!好感谢他们,打心里好喜欢他们!

哎!我真是异想天开,一个被人糟蹋过的女人,我有什么资格喜欢他们?可今天看到他们时,我心里还是很感谢他们的,可无法褪去自己的伪装那!我好想上去拥抱他们,给他们一个深情的吻……可我,我是个脏女人,我的吻我的拥抱已经不值一文钱了!蔡文啊蔡文,你真可怜!

X年x月x日,多云。

自从认识李悦后,我觉得自己确实有了靠山。可我打心眼里不喜欢他,他霸道、恶毒,可在眼下,我又不得不接受他。算了,将就着过吧……

X年x月x日,大雨。

今天雨好大,我在宿舍大哭了一场。我只有趁着这样的雨,才能这样痛快地哭!我甚至想一死了之,我这样活着真是生不如死!我想远离秦岭,到更远的地方去,远离这片土地,去开闯属于我的世界。可我该去往何处呢?

看到这些,我们震惊了!在蔡文的内心世界里,她竟然是如此的脆弱,这个看上去孤傲冷眼甚至有些妖娆的女子,她的内心世界竟是这样的不为人知!

命运一旦将不公降临,即使一个人有天大的本事,他也无法摆脱命运的捉弄!

我看见了小张眼里噙着泪水,他的拳头紧紧地攥着,我拍了拍他的肩,我感受得到他的痛苦,我们或许同时都在怜惜甚至暗恋着这个美貌的风尘女子。她一不小心坠落风尘,又像风儿一样飘散,连一具完整的尸首都没留下……

眼下,我们的任务就是要追捕最大的嫌疑人李悦了。可案发到现在快二十天过去了,李悦还没有下落,而调查中和李悦关系密切的两个男子,在镇上开修车铺的吴安民以及在镇上梦工厂理发店的小工木篼也失去行踪。

据新桃园歌城的店员交代,李悦爱好改装汽车,和吴安民是铁杆,后经吴安民介绍,在梦工厂当理发小工的木篼对李悦也是毕恭毕敬,言听计从。这两个人有事没事便带些小年轻来店里唱歌,都是李悦招呼,有时还让蔡文陪他们一起唱歌。目前,这三个人的作案嫌疑最大。

幸运的是,省公安厅将该案列入挂牌督办案件,限定时间破案!不久,李悦、吴安民和木篼悉数被擒获,三人交代了他们的作案动机。原来,由李悦主出资,并让蔡文管理的这个歌城,本身是有蔡文近十万元的投资,这十万元可真是蔡文的血汗钱。可歌城一旦有盈利,李悦就当晚全部拿走,仅仅给蔡文留几百元钱。有一次,蔡文自作主张,拿走了吧台当天的营业收入八千多元,并以自己的名义存做定期,一下子惹恼了李悦。

李悦揪住蔡文的头发,狠狠地扇了蔡文一个巴掌!当天晚上,李悦喊来吴安民和木篼,说是要收拾这个女人。说着无意,听者有心。木篼问李悦,“哥,你准备咋收拾?”

“弄死算了!妈的,这个女人迟早要坏了我的大事!”李悦恶狠狠地说。

“哥,弄出人命可不好,咱以后还要在这混。”吴安民说。

“锤子,这女人不识相,以咱哥这本事,不要说一个蔡文,十个蔡文那也多的是!”木篼不以为然。

“木篼,你给哥出个主意……”

“哥,我知道有个地方,绝对好,而且那地方根本没人知道……”

“你说是什么地方?怎么弄?”

“就是我村废弃的那口矿洞,把蔡文骗过去,弄死放里面永远没人知道……”木篼胸有成竹。

三人面面相觑。起先不同意这一方案的吴安民也点了点头。

当晚,李悦找到蔡文,对蔡文百般爱抚,说自己一时糊涂,失手打了她,希望她能够原谅自己。蔡文信以为真,抱着李悦失声痛苦。那一晚,蔡文给了这个虚伪的男人最后一夜。可这个蛇蝎心肠的男人并没有良心发现。

第二天一早,他声称要带蔡文去山里浪漫一下。蔡文以为李悦真的是来了兴致,想和自己去山里野营……她搂着李悦的脖子嗔道:“你好坏,明明知道人家当年在山里被人……你还故意寻开心……”已经失去警惕的蔡文哪里知道自己已经一步步走向别人为自己设计好的圈套……

当李悦按照事先设计好的线路到达矿洞附近时,已经守候在这里多少吴安民和木篼,会同李悦一起将蔡文打晕,然后拖到洞内,焚尸灭迹……

事后,他们还各自回到店里和家中,若无其事。又过几天,看着也没有什么案发的动静,李悦约了另两人一块去四川等地旅游庆功,可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已经束手就擒。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们三个恶人,必将受到法律的严惩。

秋。层林尽染,我和小张身着黑色西装,表情肃穆地来到秦岭深处。我们怀里抱着蔡文的骨灰,骨灰上撒满了花瓣儿,这花瓣的香味似乎让我们又看到了蔡文,她笑着、她舞着……

我们决定将蔡文的骨灰撒到秦岭去,这个方案事先也征得了蔡文家人的同意。由于蔡文的家人无法接受蔡文的尸首回归故土,他们甘愿遗弃自己的亲生骨肉,也不愿背负沉重的精神枷锁。在他们看来,蔡文和那些满手鲜血的恶人一样,是不齿的!

那么,我们将蔡文的骨灰撒向哪里?蔡文被解救的地方?大家一致反对了这个方案,那是她的伤心处!我提出把蔡文的骨灰撒到狼洞的断崖边。因为,那是公狼坠崖和母狼殉情的地方,哪里有一段美丽的传说。既然蔡文在人世得不得一份真爱,就让她在断崖和狼一起见证这曾经轰轰烈烈的爱情吧!

一同和我们前去的,还有蔡文的前男友,这个腼腆的年轻人,他是主动提出送蔡文一程的……他泪眼婆娑,一路念叨着蔡文的名字。我们三个大男人,沿着崎岖难行的山路,蹒跚而行!到了,到了狼洞了,到了我曾经栖身的地方。这里早已狼去洞空,狼的家族在我离去之后,没有了延嗣,狼们也不知去向,唯留一口空空如也的狼洞,这狼洞如今是这般凄凉,掩藏在这秋天的秦岭里!

我如狼嚎般地大喊一声,“蔡文!”他们两人也如我高喊一声:“蔡文——”三个大男人双手颤抖着,我们抓一把骨灰和着花瓣儿,撒向断崖,花瓣儿飘飘洒洒,骨灰如泪雨飞洒!这样的葬礼这样的送行!蔡文的男友失声大哭,他一手捧着骨灰,一手将蔡文那个笔记本抱在胸前,大喊着:“蔡文!我对不起你!蔡文,来世我等你做我的老婆!”

此时此刻,任何的话语都是多余的!只有泪水,也只有泪水才能洗刷掉我们对蔡文的眷恋。风起来了!手中骨灰、花瓣儿几乎不用抛撒,便飞向远方,在这秋季的秦岭深处飞舞,飞舞……

雨来了!来得这般突然!来得这般猝不及防!我们将蔡文的骨灰盒抛向深渊,它像一片树叶一样,在秋雨里慢慢飘荡飘荡,逐渐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

蔡文的男友已经哭成一个泪人,我和小张架着这个身子松软的男人,拖着他,向上攀爬,昔日对我来说如履平地的秦岭,此刻是这般的坎坷难行,这般的泥泞!我的心像无数的刀子在剐,记得当年夏天的清晨,我们也是这样架着蔡文走出秦岭的坡地,可才时隔几年,就阴阳两重天!

一个可怜的女子去了,一个曾经爱过并和蔡文有过信誓旦旦誓言的男人哭得昏死过去又被秋雨激醒!这样的雨,当年我背着王秋娃时并不觉得冷,并不觉得沉重……可此刻我的脚步是沉重的,一步步都迈得艰难!

雨似乎没有停的意思,我们的西装已经被雨浇得精湿。穿在身上是如此地沉重!无法抖落!好不容易到了公路边,我们三人几乎同时瘫倒在地……忽然,我们感觉到一阵天崩地裂般的颤动,整个秦岭都在晃动了!不远处甚至出现烟尘,鸡叫声、狗吠声、鸟鸣声、公路边还有蛇以及一些奇怪的动物在爬行!

地震了!是的!地震了!我想站起来,可根本无法站稳,秦岭被撼动得轰然作响,远处的狼洞已经塌陷,两个曾经呈A字形山崖崩塌了!小张和那个虚弱的男人似乎也意识到了地震,他们抓紧了汽车轮胎,汽车的整个车身在前后摇晃着!

大概持续了半分钟,这样的摇撼停止了。

回望秦岭,到处是尘灰飞扬。“快!小张!开车!下山,看看镇上有无人受伤!”从悲痛中惊醒后的男人们,陆续爬上汽车,车子向山下疾驶……我知道,又有新的使命在等待着我。狼洞毁了,它已经完成自己的使命,就像转瞬即逝的流星,划过太空,不为一时的点燃,因为它曾经在夜空发过光和热,即使陨落了,它依旧是坚硬的。就如同这狼洞,一切都已经过去,一切还要从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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