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妹妹慢慢苏醒了过来。在经历了一场被绑架的劫难之后,她似乎明白了一些道理,但仍有心有余悸,睡梦中老是突然哭醒,且摆动着手臂,脚也在蹬着,似乎还没有脱离哪场梦魇。不过,她的体力明显地恢复,已经可以自己坐起来喝水吃饭。父母在床边深情地望着妹妹,母亲还用纸巾擦拭着妹妹额头的伤口。
“我哥呢?”妹妹一改平素的骄横,忽然柔柔地说。
“在这呢。”我从父母身后走了过来,用手握住妹妹的手,她抚摸着我手背上的汗毛,以及我粗壮而又粗糙的手指,忽然嘤嘤地哭了起来……“哥,以前是我不好,对你有偏见,看不起你,我以后再不了……”
父母也在一旁流着泪,哽咽着说,“只要你兄妹俩没事,比什么都重要……”我们一家人的几只手牢牢地握在一起,久久不愿分开。
几天后。平湖秋来我家,并郑重其事地告诉我,由于我协助他们破案,要奖励我一万元现金,并说这是市局的决定。
我坚决不要,父母也予以推辞。
“他救他妹妹呢,有什么值得奖励的!”
“你不懂,邹哥,像这样的重大案件,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化解,全是狼人的功劳啊。而且,我们在审问过程中,这两名嫌疑人还交代了许多……包括去年西豆荚镇的奸杀案,也是他们做的……所以说,狼人的功劳是大大的。这一锅揭开,可是揭得好啊!你说这功劳该不该是狼人的?!”
我也没有想到,绑架我妹妹的胖子和瘦子几年内会作案多起。
在平湖秋的一再劝阻下,我在收据上郑重签下我的名字,父亲也勉强替我收下了这笔奖金。他高兴地说,“平所长,你是我们邹家的恩人,以后你有什么应酬需要招待的,随时给我邹撇子说!”
“哪里哪里,我以后还要请你儿子给我们帮忙呢!”
“请他帮什么忙啊?”父亲不解地问。
我腼腆地笑了笑,心下领会平所长的意思,“平叔,你有事尽管说,反正我在家闲着呢!”
“看狼人多懂事的,马上知道我的意思了。”平湖秋大笑着说。
我父亲也明白了平湖秋的意思,“哈哈,好么,叫星星也去当警察,多抓些坏人,多立些功!”
平湖秋和我父亲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俩人目光对视着,这目光里,有对彼此的感谢,也有一种信任和期望。更有一种一笑释前嫌的意味在里面,要知道父亲曾经是对平湖秋有过抱怨的。而我此刻也知道,没有平湖秋的话,我真的不知道现在自己身在何处?在干什么?
妹妹被解救后,北豆荚镇派出所立了集体三等功。次年,所长平湖秋因此也得到晋升,被提拔到市局刑侦二处担任副处长。也许是平所长的极力周旋和推荐,在深山老林担任教导员的蓝民勤被调到北豆荚镇,充当了原来平湖秋的职位。得到这个消息后,父亲异常兴奋,决定带着我去看望蓝所长。
初春的秦岭,万物复苏。沉寂了一个冬天的大山,到处是一片嫩绿,山根下的桃花开了,粉色的桃花在一片绿色的掩映下,愈发显得好看。而一畦畦金黄色的油菜花点缀其间,多种颜色交错着,形成一副蔚为壮观的巨幅画卷。
北豆荚镇派出所里,几位民警正忙着打扫卫生。他们认出了我和父亲,连忙跑去找新任的蓝所长。
蓝所长正夹了根烟,凝目望着窗外绵延起伏的秦岭,好像沉思着什么。
“蓝所,狼人和邹撇子来了。”民警小张轻轻地说。
蓝所长猛地回过头来,捻灭了香烟,从办公室直奔出来——
“邹哥,是你来了!哎呀,狼人,大名人也来了,快屋里坐!”
蓝所长牵着我父亲的手,像一对久违的好友,双双进了办公室。他拿出一包好猫,掏出几根分别递给父亲和民警小张。
几年在深山的历练,蓝所长看上去多了几份沧桑,胡子茬黑黑的,也显得比以前内敛、稳健了许多。
须臾,烟雾开始在轻松的气氛中缭绕开来。
“老蓝,你回来我很高兴。当年要不是你,怀星不知道啥时才能跟我们团聚……”
“再不要那样说了,主要是平所长的功劳,否则他还在西镇给咱看门呢!真是大材小用了!现在怀星不是给咱北镇立了大功吗?!下一步我还考虑要特招怀星到咱派出所工作呢!老平走的时候也专门给我交代过,我还准备找你们呢!”蓝所长的话无疑让父亲兴奋起来,我也暗自高兴。
“若真是这样,我是求之不得啊。怀星回来后,一直没个正经事情干,成天呆家里看书,我害怕这样下去,狼人就没本事了!哈哈哈……”父亲开心地大笑着。
“邹哥,你说得对。像狼人这种有特异功能的人,就是要不断地激发他,否则他慢慢就和常人一样了!”蓝所长推搡了父亲一把,同时也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怀星你说是这道理不?”
我点了点头,马上站起来说:“蓝叔,你说得对。拳不离手,曲不离口吗。我这浑身的劲,几天不使,也心急的很。你说,啥时让我来?”
蓝所长瞅了瞅我,从抽屉里拿出几张打印好的纸 ,“这是怀星的招聘合同,其实老平走的时候就已经向上级汇报过了,也同意了我们的想法,现在就看你们同意不同意了!”
父亲捻灭了手中的烟,从沙发上站起来握住蓝所长的手说,“没想到你这么快都把娃的事考虑过了,真的是太感谢你们了!”
“看邹哥你说的什么话,太客气了。人家怀星可是身怀绝技啊,我们现在就缺这样的人才,你想想,我在西镇呆了那么长时间,临调走都没把手里的案子破了,都是怀星给咱帮了大忙,让我才好意思回来啊!是你们在帮我忙啊!”蓝所长目光凝重,他握住我父亲的手说,“能让怀星到咱们派出所,是咱们所的荣幸啊!邹哥!”
父亲拿起合同看了看,除了对福利待遇的约定外,还特别强调了因公负伤等的赔偿,重大案件参与侦破的奖励等。“你们都考虑到了,我没意见。”
“你没意见不代表怀星没意见。怀星,你再看看。”蓝所长征求我的意见。
我看了看,尽管有些条款还不明白,但大概的约定我已经明朗了。“所长,我没意见……”
“没意见就好,签字生效,你先签!”蓝所长爽快地说道。
我签下自己的名字,蓝所长也分别在两份合同上签字、盖章。
世上的事就这么蹊跷。当我还是一名幼童时,并没有人会知道我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我自己也不会知道。从深山老林走向人世,我的人生经历了跌宕起伏的大起大落,从一名曾经的“嫌疑犯”到一名人民警察,这判若两人的角色让我的人生更加充满了神奇的色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