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其实我没怎么睡着,只有到天快亮的那会儿,我才朦朦胧胧的沉睡过去。
睡梦中,我好像听到母亲的哭泣声,那声音极其幽怨和无助。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母亲呆愣地坐在门口的凳子上,两眼无神,母亲的眼睛已经肿了,头发凌乱的像是一个老太婆,整个人就像是失了魂破一般,呆呆地注视着那边的那座小山。
我很庆幸自己居然熬过了这一夜,居然相安无事,我打从心里感到无比的兴奋,因为我终于不用死了。
“妈,爸爸呢?”我走到母亲的身边有些开心地说道。
母亲没有回复,仍旧两眼无神地注视着远处。
我回过头向外屋角落的那张木床上看去,床上仿佛躺着一个人。“爸,这都几点了,怎么还在睡啊!”我大声喊道。
父亲没有理我,自那以后,再也没有听到父亲的声音。
我走到父亲的床边,这才发现原来父亲已经离我们而去,他安详地面容有些蜡黄,四肢已经出现尸僵。
我的眼泪如同决堤的黄河一般,泪水奔流而下。我歇斯底里地哭泣着,喊叫着,但是父亲就是没有再睁开过眼睛。
这一刻,我才明白原来张仙姑昨天做的法事时间我身上的邪恶生灵净化后,通过铜钱和红线转到父亲的身上,从而将我本应该遭受到的惩罚转嫁到父亲身上。
原来他们早已经知道父亲替我受罚,只有我一个人蒙在鼓里。
“爸爸……爸爸……”我大声地喊着,泪水一颗未曾停止过,直到声嘶力竭,还是村长把我从父亲的身边扯开的。
我跪着走到母亲的身边,不停地抽打自己的脸,我知道我欠母亲的这一辈子也没法偿还。
母亲看到我,本来已经平静下来的她,又是泣不成声。
……
村长帮我们通知了几位亲戚。
那几个亲戚中午之前全部赶到,他们对我无一不是责罚训斥,有些更厉害的使劲地往我身上踢。
我记忆最深的是我二姑,她哭的不成样子,脱掉鞋底就往我身上狠狠地抽打着,嘴里还念叨着:“你这个不孝子,我大哥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东西。”
我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心想着:你们打我吧,这样我会好受一些。
三姑稍微好一些,踢了我两脚后说:“你怎么不去死呢!”
对,我怎么不去死呢?
不,我不能死,我要好好地活着,不然父亲就白白地替我承受这天杀的惩罚。
我心里明白,我唯一的目标就是找到那个施咒的人,解开笼罩在村庄上空的命咒。
第二天,县城火葬场的人将我和我父亲一并拉走。
在父亲推入火炉中燃烧的那一刻,我看到了父亲的灵魂。
他微笑着看着我,面容依旧是那么慈祥,笑容依旧是那么的和蔼。
我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他渐渐地远去。
丧事办理完后,我在家带了几天。
头七的那天晚上,几个亲戚担心我母亲,于是来到我家几人聚在一起说说话。直到深夜,他们才逐一睡去。几个人又只剩下我和母亲没有睡。
眼看着快到十二点了,父亲依旧没有回来。
但是,我相信父亲不会不回来的,他不会不回来看我们的。即便是我已经几天没怎么睡,已经十分疲乏。但是,我还是打起精神,和母亲一起等父亲归来。
眼看着已经快到十二点。
堂内突然卷起一阵冷风,我不禁精神抖擞。于是,连忙向外面看去。
我拥有灵瞳自然能看的清清楚楚,但是母亲却不能。
然而,她还是感觉到父亲的到来,泪流不止地注视着外面。
父亲回来了,面到着微笑,乘风归来了。他走到我母亲身边,蹲下身子,那透明的双手,轻轻地擦拭着母亲脸庞的泪水,泪水潸然落下,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父亲见状勉强地微微一笑,然后站起身来,走到我身边。
我看着父亲归来,没有一丝惧意。我能听得到他说话,也能看得到他的一举一动。
“小宇,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了,你要照顾好你母亲,父亲会在另一个世界看着你们哦。”父亲蹲在我身边,轻声说道。
我点点头,眼睛仍旧不争气地落下了眼泪。
父亲就像对母亲那样,轻轻地擦拭着我的眼泪,然后轻轻地将我抱在怀中。
没有温度,空空如也。
但是我仿佛能感受到父亲那炽热的体温,那是世间最幸福的温暖,也是我最后一次感受到。
几位亲戚中,一个睡的迷迷糊糊的小叔,看到我张开双臂环抱东西的样子,登时清醒过来,捣鼓着旁边的几位亲戚。他们全都面色刷白地看着我,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阴阳两隔永远是人世间最痛苦的事。
父亲看了那几个亲人两眼,然后对我说:“儿子,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照顾好自己,照顾好你母亲。”
说完,他站起身来,跟着一阵冷风走出家门,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的父亲就这样离开了我的世界。
第二天,下午亲戚陆续地离开,离开前母亲把他们全都留下来说了些话。
是关于我上学的事情。
母亲说:“现在你们的大哥已经不在了,唯一留下的就只剩下你嫂子和他的儿子,我也没有多少能力供小宇上学,你们愿意帮的话就帮一把,借你们的钱我会慢慢地还。你们可以不帮我,但是一定要帮你们大哥把小宇抚养成人,他是你们陈家的唯一血脉。”
几位姑姑全都点头,表示同意。
几位亲戚离开后,我扑倒母亲的怀里,从此过着相依为命的生活。
第三天,在确定母亲没事后,我才带着简单的行李和村长给我的那些东西走到村头。
村长和母亲亲自送我到村头。
“小宇,能否解开我们村的命咒,就全靠你了,那八门神御术你要勤加修炼。我和村里人都会支持你的。”村长拍了拍我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
关于灵瞳的事就只有村长,父亲和我知道。当然张仙姑也知道,只不过我料想让不敢说。
我背上行囊步履艰难地向学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