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31479000000005

第5章 九龙坳里 俏侄女喜逢大叔 仓前镇上 行险人误遇恶奴

郦飞云在偷偷窥视宁世荣时,从宁世荣的俊美,猛然使她头脑中产生了男扮女、女扮男的想法。是啊,经过这样的改扮,谁能预料得到呢!纵然是官府的人看见了她和宁世荣,也形同有眼无珠。当即,她轻轻地叫了宁世荣几声,看见宁世荣沉睡不醒,也就不便再去惊动,自己闭上双目,意欲好好养一会儿神。由于心中平静下来,一直压抑和被搅扰着的疲惫开始向她袭来,并渐渐地将她送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郦飞云被说话声惊醒。她睁开蒙胧的双眼,看见宁世荣正与一个佝偻老人说着话。

“姐姐,你醒了!”宁世荣关切地说道。

郦飞云淡淡一笑,随意向着佝偻老人瞥了一眼,顿时惊喜地叫道:“黄大叔!”

原来,这个佝偻老人姓黄名遵道。正德四年,江西万年县桃源洞汪澄二插旗造反时,他与郦飞云的师叔李叔衡几乎同时投奔义军。正德七年义军失败,二头领汪浩八带领义军余部东走徽州,不久便接受了朝廷的招安。李叔衡与他受不了官府的气,便偷偷逃出了虎口,来到郦飞云家中躲藏。

数月后,李叔衡打听到汪浩八带领义军再次起事的消息,便急忙向郦飞云的爹爹——郦修吉告辞。

“师兄,你不能再去了。”郦修吉是个安贫乐道之人,对于李叔衡投奔义军,是在两人前来躲避时方才知道。既然事情已过,他就不便说什么。而今,他听到两人还要再去投奔义军,便不得不劝阻说道:“这话本不该我作师弟的人说,怎奈不忍师兄再入歧途,到头来稍有不慎落得身首异处。师兄,你想想,自古以来有多少造反的人,谁又成了大事?以往听说桃源洞十分兴旺,到头来尚且不能战胜官兵。眼下造反的声势,已远不能与桃源洞时相比较,难道还能战胜官兵?依师弟之见,师兄与黄大哥就在这里安心住下,享享这田园之乐罢了。”

李叔衡了解郦修吉的性格,笑着说道:“师弟也是懂兵法的人,可知一个顺势。如今,河北义军在首领刘六的率领下,已由山东再次进入河北威逼京师,于我义军十分有利。倘若我们两支义军汇合,要说胜负,那还未可料定。”

“师兄,凡事自当三思而后行。而今的皇帝虽说年轻,行事却也果断。前年诛杀权阉刘瑾,朝野欢呼。若说弊政,保不准何日便要下这兴利除弊的诏书。师兄投奔义军,无非是救民于水火,何不拭目,以待皇上广施仁政。如此,师兄一不落大逆不道的重罪,二可免百姓战争离乱之苦。”

“师弟,师父临终之时嘱咐你我,行侠仗义、除暴安良正是我等习武人的本份。投奔义军,这可是遵从师父的遗训。”

郦修吉听出李叔衡似乎有指责他的意思,心上老大不快,便冷冷说道:“百姓已痛苦不堪,倘若再遭战乱,无异雪上加霜。似这样,哪还谈得上遵从师父的遗训。”

“师弟,从古以来解民于倒悬之苦,哪能不兴争战之事。倘若此番侥幸成就大事,百姓们岂不是苦于一时而安居于万世么。”

“倘若不成呢?”

“人生一世,理当铮铮于天地之间。倘若不成,无非是抛却头颅洒下这一腔热血而已。何况而今官府之人视民如草芥,纵然是安份之人,也难免哪日灾祸临头。”

郦修吉对于李叔衡的话并不在意,但也不便再行劝阻,只得眼睁睁看见两人离开。自那以后,他较长一段时间没有听到李叔衡的消息。后来,他带着郦飞云流落江湖,这才打听到李叔衡自义军第二次起事失败后,已隐居潜山。为此,他沿途卖艺意欲经杭州去潜山,再与李叔衡相会。不料在杭州,他竟然身遭不幸,与李叔衡的相会竟成了终身的憾事。

而郦飞云,自郦修吉不幸身亡后,既无路可走又要报父仇,自然只有前去潜山寻找李叔衡。接着,她遇到了宁世荣,改变了打算。眼下,竟然在这个意料不到的情况下,遇上了师叔李叔衡的好友黄遵道,自然一种亲切感由然而生。

黄遵道在郦飞云家避难时,郦飞云刚满十三岁。事隔七载,何况又在这人迹罕至的偏僻的山坳相见,他早已认不出郦飞云。因而,对于郦飞云的呼叫,他望着只是纳闷。

“黄大叔,侄女是郦飞云,爹爹叫郦修吉,家住江西南昌石头口。”

“啊,是你,长成大姑娘了!”黄遵道喃喃地感慨道。

“黄大叔,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我的家呀!”

“家?”郦飞云愕然了。

“哎!”黄遵道叹了口气,慢慢说道:“那年离开你家后,我和你师叔李叔衡便投奔了义军。第二年,义军退回江西贵溪裴源山,为官军所破,大部分弟兄已经战死,义军完全失败了。自那以后,我为躲避官府的追捕四处奔走。两年前,我遇到采药的张老。张老见我穷困潦倒,便将我带到这里收留下来,每日里同他采药为生。如今张老已经去世,剩下我孤单一人。”说完,他又自言自语感慨道:“当初人多势壮时,王头领若不受招安,带领弟兄们东行与河北义军会合,哪会有今日这种景况!”

“黄大叔别悲伤,我爹爹遇害前还说过,李师叔和黄大叔毕竟做过轰轰烈烈的事业,哪像他……”郦飞云话未说完便伤感起来。

“啊,你爹爹遇害了?这是怎么回事?”黄遵道诧异地问道。

郦飞云眼含珠泪,将拒绝宸濠的征聘,以及来到杭州城的遭遇叙说了一遍。

“你爹爹为人忠厚、本份,想不到竟遭此横祸!”黄遵道叹惜了一会,然后又问道:“如此说来,你李师叔现在潜山?”

“难道黄大叔还不知道?”郦飞云感动惊奇。

“若是知道,我早已去他那里。”黄遵道沉默了片刻,又问道:“如今你们可是要去杭州城?”

“眼下义弟的爹娘还在狱中,得设法救出。”

“难啦!官府的人哪管我们百姓的死活。你们冒险去杭州,打算求巡按院的人相助,依我看却是徒劳无益。”

“那曹天柱并非一般官场之人可比,黄老伯放心!”宁世荣不以为然地说道。

黄遵道沉默了好一会,说道:“既然你两人决意要去,我也不便阻拦你们。”

“黄大叔,这里可有通往杭州城的小道?”

“此地没有通往杭州的小道,若顺着屋前小道行走,只可绕过余杭县城。”遭遵道说完,抬头望见屋外红日西坠,群山笼罩了一层薄雾,又说道:“时辰已经不早,待我做饭与你们吃了,然后趁着黑夜正好赶路。”说着,他站起来在郦飞云和宁世荣的参与下,很快做好了饭菜。

饭后,天已经黑下来了,郦飞云和宁世荣站起来便要告辞。

“你们这就走?”黄遵道恋恋不舍地问道。

“我和义弟意欲今夜便赶到杭州。”

“你们一路多加小心就是。”黄遵道停了停又说道:“我有一个兄弟名叫黄遵运,现在就在杭州武林门外霍山坊开了一家来福客店。你们到了杭州,可到他那里投宿。”

“黄大叔在杭州既然还有兄弟,为何不去投奔?”郦飞云深感奇怪地问道。

“我那弟妇早已去世,丢下一个女儿。名叫碧桃,父女俩相依为命。我若前去投奔,反连累了他们。”

“这样看来,他们还不知道黄大叔住在此地?”宁世荣关切地问道。

“我那兄弟为人良善,只是胆小怕事。若让他知道我的去处,反而让他为难。你们去后,千万别提起我的行踪,也不要露出真实情况。”临别,黄遵道又歉意地说道:“我在夜间行走不便,恕不能相送了。”

“黄大叔多加保重,侄女待去杭州办完义弟的事,一定再来看望。”

“这里,你就不必再来。如今,既知你李师叔的消息,待这两日收拾停当,我便要去潜山。”

“如此更好!不久,侄女将再见黄大叔于潜山。”郦飞云说完,便同宁世荣一道拜辞了黄遵道踏上小道。

一个时辰以后,两人从小道转上了余杭至杭州的大道。这时,天空的月儿被一团乌云所遮掩,稀疏的月光从乌云中透出,给大地洒上了一层暗淡的色彩。由于在夜里,空旷的大道显得宁静和安祥。看见这种情景,两人放下心来迈着轻松的步伐。

行走了好一会,两人来到一个小小的村子旁。恰在这时,村子里响起了清脆的梆子声。

“三更了!”郦飞云回头向着宁世荣说道:“弟弟,你我姐弟务须天亮前赶到杭州。”

宁世荣正欲说话,突然从村口的方向传来严厉的喝问声:“谁在那里?”

两人顺着声音看去,原来在村口站立着两个老更夫,一个提着灯笼一个手拿梆子。

“你们是谁?”提着灯笼的老更夫又喝问道。

“两位老伯,我姐弟是行路人。”郦飞云急忙回应道。

“行路!为何夜半更深在山道上行走?”

“只因家有要事,故耳连夜赶路。”宁世荣惊魂刚定,便说道。

沉寂了片刻,提着灯笼的更夫说道:“你们等等!”说着,他警惕地一步步走到了两人面前,然后拘谨地举起灯笼细细照看了好一会,顿时呆住了。

拿着梆子的更夫等得不耐烦了,便走过来将提着灯笼的更夫摇了摇,说道:“你发什么呆?”

提着灯笼的更夫将拿着梆子的更夫拉到一旁,小声说道:“你可看清楚,那青年好似官府正在缉捕的要犯。”

“事不关己管他的。”

“你老兄忘记了,今晚我们两人打更是为了什么?再说,今日午后县太爷晓谕下来,谁能捉到这一男一女两个要犯,可是赏银六百两!”

“你可知道,听路过这里的军爷说,那两人可厉害了。”

“啊?”

“听军爷说,昨天晚上,县上的捕快带人已将那个男的要犯捉住了。后来,在押解的路上,被那个女的要犯要了个花招给劫去了。今天上午,还是什么饭铺露过面。”

“可是,这六百两赏银……”

“我说,老伙计别想这钱。如今是啥世道,就连仓前镇上的邱主事都告老还乡了,你我何必管这闲事。要说那六百两赏银,如果容易到手,哪会有你我的份。”

“嗯,你这话说的倒是。”

“走,我们还是去打更。”拿梆子的更夫又回过头,向着郦飞云和宁世荣说道:“你们走吧。”

郦飞云看见两个老更夫在晃动的灯笼光照射下走向村口,紧绷着的神经总算松弛下来。又随着梆子声的复起,她扭头对宁世荣说道:“弟弟,我们走吧。”

“好险啦!”离开村子后,宁世荣向着郦飞云感慨道。可是,他看见郦飞云并不回答,而是若有所思的行走着,便问道:“姐姐,你在想什么?”

又默默行走了一会,郦飞云语音深沉地说道:“弟弟,为姐在想,眼下一个乡间的老人,在黑夜里借着依稀的灯光尚能将你辨认出,何况在那做公人多的杭州城。纵然你我姐弟到得杭州,也难逃做公人的眼睛。”

“姐姐所见即是。看来,你我姐弟得想一个万全的办法。”

“办法?”郦飞云猛然想到在九龙坳里思索过的办法,便说道:“办法,为姐倒有一个。不过,可要委屈弟弟了。”

“只要能瞒过做公的,受点委屈也算不得什么。不知是什么办法?”

“依为姐之见,你我姐弟若要瞒过做公的人,除非弟弟扮作女子……”

“让小弟扮女子?不妥、不妥!”宁世荣打断郦飞云的话,说道。

“为姐思虑再三,而今你我姐弟要去杭州城,只有这一稳妥的办法。何况弟弟说过,当初塘栖脱险,弟弟也是改扮女装骗过镇守府参随。如今弟弟改作女装,也是出于迫不得已。”

顿时,宁世荣脸上“刷”的红透了,急忙争辩道:“当初女扮,为的躲过一时,又何曾在外面抛头露面。”

“这事弟弟可要三思啊!”

“姐姐,并非小弟执拗不肯,实因事关名节不敢妄为。曾记得,小弟学中有一同窗,自幼多病。那年镇上举办迎神会,他爹娘为祈保他多福少病,让他在迎神会上扮作玉女。这事,让学中教谕知道了,申斥他以男装女、颠倒阴阳,招摇过市、有伤风化,败坏学中名声,后来给除了名。若说稳妥办法,容你我姐弟另想他法。”

郦飞云轻轻叹了口气,不便再说什么。

两人一路行来,只见天空中的月儿渐渐冲破了层层乌云,将越来越强的光亮洒向了大地。

“弟弟,前面是个什么地方?”郦飞云趁着月光,清晰地看见道路伸向前面一排街道里面,便问道。

宁世荣注目看了一会,说道:“前面就是仓前镇。小弟多次路过这里,故耳知道。”

“可有小道绕过镇上?”

“小弟从未在镇上逗留过,故耳不清楚。”

“如此说来,你我姐弟只得穿镇而过了。”

“看来只能这样。”宁世荣略作停顿又说道:“夜深人静,你我姐弟穿过镇子里多加小心,谅也无妨。”说话间,他与郦飞云小心翼翼地走进仓前镇。

此时,天空中的乌云已消失殆尽,群星闪烁月明风清点缀着沉沉的夜色。在镇子里,皎洁的月光铺洒在街道上,好似一幅清淡的江南小镇水墨画。而万籁俱寂的空旷,又似乎为这幅水墨画涂抹上一层静溢的风韵。因此,当两人轻轻地踏着街道中间的石板路时,刚才进镇时的紧张心情渐渐淡薄下来。

突然,从街旁的小巷中猛地窜出一个人,迎头竟将宁世荣撞倒在地。

“谁?”郦飞云慌忙抽出龙泉剑,跳过去意欲伸手抓住那人。谁知那人爬起来从她腋下一钻,飞也似地向着镇口奔去。

郦飞云看见那人转瞬便跑得无影无踪,只得回过头向着躺在地上的宁世荣问道:“弟弟,伤着没有?”

“总算幸运,没伤着。”宁世荣说着,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这时,小巷中人声嘈杂、灯火摇曳,顷刻间跑出十多个提着灯笼、拿着大刀的家人。

“这定是追赶刚才那人的。”两人正在猜测,十多个人已围了上来。

“你们这是为何?”郦飞云手提龙泉剑,警惕地注视着这伙家人。

“你们这对狗男女好是大胆,竟敢偷到我们府上来!眼下你们乖乖将偷盗的物件退出,我家老爷还可以从轻发落。若其不然……”

“偷盗?”郦飞云见果然如自己的猜测,便垂下龙泉剑笑道:“众位大哥误会了,我姐弟乃过路之人绝非盗贼。若说盗贼,适才见一人慌慌张张往镇口跑去。”

“这……”

“别信他的鬼话!我要问你,夜半更深你们在街上干啥?”

“我姐弟两人因家有要事,故耳连夜赶路经过这里。”

众家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所措。

“不对!”一个家人猛然说道:“一个女子身带兵器,绝非是良善的人。弟兄们,眼下先将他俩绑回府中再说。”

“谁敢!”郦飞云眼见情况不妙,急忙一手护着宁世荣,一手重新提起龙泉剑,警惕地环顾着众家人。

众家人看见郦飞云凶猛的模样,畏缩地停步不前,两眼直楞楞地盯着两人,双方顿时僵持起来。

正在这里,一团幽幽的光亮从小巷里飘然而出。不多会,随着光亮一个年近三十的人来到众家人旁边。

“怎么回事?”来人傲然问道。

“余管家,刚才我们追赶盗贼来到这里,看见他两人形迹可疑,而且那女子带着剑,因而料想他们不是好人,便将他们围住。”一个家人讨好地说道。

“那位管家,我姐弟两人本是过路之人,怎么不是好人。”郦飞云急忙分辨道。

余管家不作声,斜着眼睛将两人瞟了瞟,猛然一愣,便叫小厮将灯笼提高照向两人。

“姐姐,小心!”宁世荣低声提醒道。

“莫非被他看破了行藏?”郦飞云预感到一场不可避免的厮杀即将来临,将两眼留意着败退的方向。

余管家看了一会,向着众家人申斥道:“尔等真是没用,盗贼已经跑了,还呆在这里干什么?回去!”说完,他带着小厮转身离去。

宁世荣看见众家人垂头丧气地走进小巷,心里感到纳闷。奇怪,一个乡村老人尚且很容易将自己辨认出,为何这个年纪不大的余管家,反而将自己辨认不出?

“弟弟,你我姐弟赶路要紧。”郦飞云看见宁世荣站着直是发呆,便催促道。

宁世荣回过神来,便跟着郦飞云匆匆向着镇子外面走去。

不料,两人还未走出镇子,便听见身后有人叫道:“两位请留步!”

“是谁在叫唤?”两人诧异地回过头看去,原来是一个家人。

“我们余管家恭请两位到府中少歇。”那家人笑容可掬地说道。

两人愕然相视了片刻,宁世荣说道:“我姐弟俩与你家余管家素不相识,不知因何相邀?”

“我们余管家说,他与小官人是有交情的。因此,差遣我赶来务必请你们去一叙,他以便尽这地主之谊。”

宁世荣听了这话更加吃惊。在他的记忆中,以前虽说多次路过仓前镇,但从未停留过,更未结识过什么人。再说,刚才在巷口,从余管家的神态来看,并无认识的迹象。

“我们余管家说,刚才在巷口因为耳目甚多不便招呼,叫我代他向两位赔礼。”那家人看见宁世荣踌躇的神情,又补充道。

郦飞云也被这件事闹糊涂了。她不知道宁世荣以前的交往,不过,从宁世荣的神情来看,似乎又不认识这位余管家。反复思索后,她感到世事难测,还是早早离开这里为好,便说道:“这位大哥,多谢你们余管家的好意。怎奈我姐弟家有要事,不便在此久留……”

那家人急忙打断郦飞云的话,说道:“我们余管家外表虽说严厉,其实心地却是仁厚。两位放心,既然命我前来相邀,那就绝无歹意,还可相助于两位。”

两人听这一说,不知是真是假,竟然没有主见了。

那家人看见这情形,又说道:“我们余管家说,他之所以相邀两位,完全是看在以前与小官人相交的情面上,也是为的避免以后朋友们责怪他不义。”说着,他侧身站在一旁,躬着身子让路。

“姐姐,你看怎么办?”宁世荣犹豫地向着郦飞云问道。

郦飞云凑近宁世荣低声问道:“弟弟,你好好想想,这余管家可真的认识?”

“小弟对这事感到蹊跷……”

郦飞云这时突然想到,如果那余管家心怀叵测,在巷口被围时便已动手,又何须多此一举。再说,倘若余管家真的不怀好意,凭自己的武艺,要脱身还是容易的。由此,她低声说道:“弟弟我们去。”

“可……”

“注意观察处处留心就是。”

当即,两人在那家人的带领下,来到小巷内的一个黑漆大门外。

“就是这里了。”那家人小声说完,走上前轻轻推开了大门旁的一个虚掩的小门。

两人进了门,看见里面虽说房屋楼阁十分气派,但却是静静的,四周看不见一丝灯光。

“两位请吧。”那家人低声说道。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感到无可怀疑,便跟着那家人转弯抹角,来到一间不大的厢房内。

正在厢房内徘徊的余管家,看见两人走进房里,急忙走过去一把抓住宁世荣的手,神色紧张地说道:“宁贤弟,你好大胆!”

“学生不姓宁而姓李,余管家定然是把人认错了。”

“愚兄面前,贤弟不必隐瞒。若有伤害之心,愚兄岂能等到此时。”余管家笑着说道。

两人感到余管家的话很有道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为好。

“站着做什么,两位请坐!愚兄还有紧要的事相告。”余管家瞟了两人一眼,又殷勤地说道。

余管家的热情好客,不仅打消了两人的疑虑,反而让两人感到过意不去。郦飞云忍不住拱手说道:“余管家……”

“我姓余,单名一个贵字,叫我余贵就是。”余贵打断郦飞云的话谦恭地说道。

“余管家如此仁义,令我姐弟佩服!”郦飞云发自内心地赞叹道。

“不敢当、不敢当!”余贵谦逊了一句,接着问道:“请教这位妹妹芳名?”

“小妹姓郦,小字飞云。”

“原来是郦妹妹!”余贵又转向宁世荣问道:“宁贤弟,冒险救出贤弟的侠女,可就是这位郦妹妹?”

“正是。”

余贵慌忙起身,向着郦飞云拱手说道:“今晚能与侠女相识,乃是三生有幸!”他看见郦飞云起身还礼,又说道:“坐、你请坐。”待郦飞云坐下后,他再落座。然后,他向着唯一在场的那个家人问道:“一路上可曾有人看见?”

“并无一人看见。”

余贵微笑着点点头,然后吩咐道:“去设法弄点酒菜来。”待那个家人走后,他又回身说道:“愚兄也是塘栖人。七、八年前,愚兄的爹娘双双亡故,丢下愚兄一人孤苦零丁,方由人举荐到这府中做事。当年愚兄在塘栖时,多蒙贤弟的二老照看,大恩大德永世难忘。”说到这里,他略为停顿又问道:“贤弟的二老可好?”

宁世荣见问,触动了心事,当即流下泪来。

“难道贤弟的二老也出了事?”

宁世荣见话已说到这里,便将爹娘身遭囹圄的事简要叙说了一遍。

“数年不见,想不到贤弟家中竟然遭到不幸!”余贵叹惜了一会,又问道:“眼下,贤弟和郦妹妹竟欲何往?”

“意欲去至杭州城,以设法解救爹娘。”宁世荣真诚地回答道。

“实不相满,今日上午官府已在各要道路口设了卡子,意欲捉拿两位。眼下,两位去杭州的路上,要经过一座名叫女儿桥的小镇。愚兄从打那里过来的人口中听到,那小镇镇口要道盘查甚严。据说,那里抓了十多个有嫌疑的人。”

“啊!”郦飞云和宁世荣几乎同时吃惊地小声叫道。因为,这是他们万万没有预料到的。

“愚兄生性以义气为重,不忍看着两位身遭不幸,故耳相请两位来此避避风头。”

“余兄高谊,小弟心领了。无奈弟的爹娘现正身受牢狱之苦,弟不敢延误。”面对余贵的盛情,宁世荣推辞道。

“外面风险甚大,贤弟和郦妹妹如何去得。这里是南京刑部主事邱金杰邱大人的府弟,虽说邱大人已于去年告老还乡,但这声望仍在,谁敢前来搜查!”

“余兄,弟意已决,请勿复言。”宁世荣担心余贵的话打动郦飞云,便略带强硬的语言说道。

“啊!”余贵脸上掠过一丝阴影,当即赞叹道:“贤弟贤孝之心,真乃世间少有。愚兄实实佩服!”

说话间,那家人端上酒菜。

余贵待酒菜摆设停当,方说道:“此时午夜已过,贤弟和郦妹妹赶了许多路定是已经饥饿。愚兄特备薄酒一杯,请两位赏光。”

“酒!”郦飞云突然感到诧异。的确,既然是饥饿,为何不用饭而用酒呢?她回想自遇见余贵以来的种种情况,似乎余贵有着一种少见的殷勤。她想到,自同爹爹闯荡江湖以来,常听人说江湖险恶,陷人之计无奇不有。难道余贵的这种殷勤,也是陷人之计吗?再回想刚才余贵谈话的坦诚,似乎又不是。常言说:“测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看来,还是小心为妙。

“来,愚兄敬两位一杯!”余贵提起酒壶亲自把盏后,端起酒杯说道。

“小弟怎敢当得!”宁世荣慌忙端起酒杯说道。

“干!”余贵兴致勃勃地正欲饮酒时,一瞥眼看见郦飞云端坐不动,便放下酒杯关心地问道:“郦妹妹,怎么不端酒杯呢?”

“自幼不会饮酒,余兄请勿见怪。”

“哎,郦妹妹是个侠女,常在江湖中闯荡,哪有不会饮酒的道理!”

“余兄,小妹真的不会饮酒。”

“这个……”余贵略为迟疑,突然笑道:“想来郦妹妹是疑惑酒中下了药。好,待愚兄先干一杯!”说着,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开初,郦飞云一眼看到酒杯,猛然想到江湖歹人常将蒙汗药掺入酒中的事实在太多。因而,出于戒心,她决心滴酒不沾。此时,她亲眼看见余贵饮下了同一酒壶的酒,对酒总算放下心来。可是,对酒杯她还放心不下,便假意爽快地说道:“既然余兄盛情,小妹就干了这杯!”不料,当她端了酒杯正欲饮下,却突然说道:“怎么这酒杯有点脏污。”不待余贵说话,她已将杯中的酒倒掉,并取出手绢将酒杯擦拭干净,待重新倒上酒后,方同两人喝下肚去。

酒过三巡,郦飞云突然感到头脑沉重、神情恍惚,心中正在纳闷,便看见宁世荣身子一歪,“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上当了!这时,她想到江湖上有一种鸳鸯酒壶,里面有夹层可以分装两种酒,倒酒时只要转动壶把上的机关,便可以分别倒出其中的一种酒。显然,余贵正是用这种酒壶,使她和宁世荣中了诡计。

余贵看见计谋得逞,望着两人不住冷笑。

郦飞云到了这里,本想痛斥余贵,怎奈说不出话来。转瞬之间,她的神智渐渐模糊,最后两眼发黑,也倒在地上失去知觉。

同类推荐
  • 烽火悍刀行

    烽火悍刀行

    文韬武略起狼烟,九龙玄术霸烽火。青铜开口,九龙出海。蔺相如羚羊挂角困绝城,黄襄子屠城炼尸布绝阵。战国末年,七国争雄。王朝秘法,千古骇闻。先秦练气士,以风水成兵法之术,助嬴政一统六国。阴阳百家,玄术血战。风水兵法,请神败僵。龙气九脉,七国秘术。一场围绕帝国崛起背后的玄术之争,一场被掩埋了两千多年的诡谲历史。秦始皇陵背后的惊天风水阴谋,大秦帝国三世既亡的历史真相。寻龙秘术,战无不胜。青铜开口,九龙出海。重现战国一统的练气士风水大战。所有谜底,尽在烽火悍刀行。
  • 秦白

    秦白

    秦白者,字少白,世代将门秦家之后,秦丰琉之孙,秦方书次子。三岁习文,五岁已能通读全文,十二岁博览全书。十三岁之时,其父兄战于西北,数月而无寸果,兄秦鸿私书以战况详尽于秦白,白阅之以一锦囊回复。秦鸿观之锦囊所述,献计于元帅,帅观之大悦,以秦鸿所呈,大破敌军。敌军大败逃窜,其情形皆以秦白锦囊后续所述一致,秦鸿大惊,即刻将秦白锦囊呈于元帅。帅观之巨震,喝秦鸿陈述锦囊过往,鸿不敢隐瞒,一一述说,帅责罚鸿无视军令,且立即下令以秦白锦囊计策追敌,果军全灭。鸿虽被责罚,但其弟秦白却名声大噪,闻于天下,莫不震惊。至此,两军对垒但凡无策之时,统帅皆以战况加密加急送至京城秦白观阅,白皆以良策复之。时称神将秦白!
  • 隋唐之英雄好汉

    隋唐之英雄好汉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不与天下英雄一试手,岂不憾哉!
  • 唐朝大队长

    唐朝大队长

    小白美女,宅女,应届毕业生,游戏玩家,没错,就是她;女扮男装,逆袭爵位,风花雪月,没错,还是他;没人知道两者之间的联系。。。。。。
  • 1792权耀不列颠

    1792权耀不列颠

    那年,乔治四世正和小寡妇蜜里调油;那年,拿破仑还只是个二十二岁的愣头青;那年,还是屌丝的梅特涅正在维·也纳追求白富美。当一缕魂魄穿过两个世纪,这个波澜壮阔的时代又将走向何方?
热门推荐
  • 道行无间

    道行无间

    红烛滴泪,红颜香消,寻你不得,仙魔两道,一念之间,坠仙成魔!
  • AKB0048之未来

    AKB0048之未来

    本人是友歌粉,但也很喜欢智惠理。所以主角是友歌和智惠理。不过我也不会黑其他0048的角色的
  • 名门盛宠:总裁的青梅逃妻

    名门盛宠:总裁的青梅逃妻

    她21岁生日那天,和他办理了结婚证;他25岁生日那天,她送他的礼物,一纸离婚协议书。结婚前,她的目标是扑倒男神;离婚后,她的目标……就算离婚了也不能让男神忘了我!“你最幸福的是什么?”他把她揽在怀里问。“青梅枯萎,竹马老去,相爱不离。”
  • 三百克重量

    三百克重量

    十二对男女他们之间的爱情会是什么样子的?沈夏奈@安笙青梅枯萎竹马死去白小苡@陆安然如果你要提前下车安绪奈@卞白陪你看这童话裴初夏@杨梓男神问你甜不甜乔曼@江晨川无他相机余叶子@徐晔学渣学霸没有爱情付雨晴@都暻秀同桌的你黎念@李星翊爱笑的女孩运气都不会差严北乡@顾南城终成陌路青梅枯萎,竹马死去,你可以念旧,但别期盼一切如故如果你要提前下车请别叫醒装睡的我抱歉不能一起了,你替我去看这个世界吧我就知道你也喜欢我对不对“同桌我们可以在一起吗?”希望清晨一醒来你能在我身边你明明什么都没有,凭什么事事不将就你说南方有我,可你往北走了
  • 林双的致富日常

    林双的致富日常

    吃饭、睡觉、打秦豆!这就是小林双的生活日常吃饭、睡觉、抄秦豆作业!这是学生时期林双的日常吃饭、吃饭、睡秦豆!这是林双结婚后的日常。秦窦表示,从小就认识这么个女魔头,真是三生不幸……才换来今生的幸福!喂!明明说是致富日常的。怎么到你这儿成了洒狗粮日常?秦林夫妇表示,只要有我亲爱滴在,什么样的困难不能打倒?什么样的银子不能搂回家?
  • 再见,苍白少年

    再见,苍白少年

    我以为我把你藏的够深、够模糊我以为我不说你就会是个秘密却没想到最终你成为了我的悲伤——安左左
  • 夕阳下的梦想

    夕阳下的梦想

    青春只有一次,每个班里总会有几个个高冷的男神,几个神经错乱的逗比,几个霸气无敌的女汉子,几个个身材窈窕的班花以及一个神出鬼没的班主任,请珍惜你与他们的那些经历。那时的我们,总是渴望放假,喜欢零食,相信梦想,相信未来。
  • 她的日记

    她的日记

    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女人会是谁?她不知道。有时,那个女人就像游荡在黑暗海底下的她的倒影,有时又恍若,她们之间只隔着一面镜子,只等待着她,伸手去触碰那水月般,冰冷残酷的答案。本文共分为三个部分《倒影》、《镜像》、《水月》,从全新视角讲述了少女挣扎在各方面压力下的故事。《倒影》——“在黑暗的海底过着动荡的生活,像她而又不会是她,永远只有在她需要的时候才会看到的倒影,永远活在她之下,永远想摸却触碰不到她。”《镜像》——“只是,那时的我怎么会产生了莫名的怀念感,而且强烈到似乎心脏也跟着快速地跳动了起来。你也知道,终于,要开始了吗?”《水月》——没有她,我会是谁……
  • 效率:让你事半功倍的31种技巧

    效率:让你事半功倍的31种技巧

    或许有些朋友对人生还没有那么深刻的体悟,或许你的阅历没有那么深厚的积淀,或许你还没有选定人生的前进方向,《袖珍励志经典》第三辑继续希望读者能利用生活中零散的闲暇时间,携带方便的口袋读本,积少成多.集腋成裘,丰富自己的阅历,感悟人生的智慧,让自己的生活、工作和事业在“超越平庸、选择完美”的理念下蒸蒸曰上,夺得辉煌。给愿意超越自我的人们,尤其是青少年朋友们以启发和激励。
  • 幻月仙途

    幻月仙途

    高中生张琢离奇来到了修真世界,本过着平淡的生活,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幻珠,从此张琢的一生就此改变,拥有无上幻术,掌握绝世幻阵,突破幻之极尽,登临仙之绝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