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儿,你说何以为天下?”
小小云翔枕着兄长的腿,极力回想兄长的理念,许久才说出一个字——“悯!”
“是啊……唯悯苍生,方可以身为天下,方可托以天下。唯悯苍生,方可夙夜在公,甘受千古骂名。
悯即大爱、大善、大悲、大苦。
翔儿,你要谨记,一定要永远谨记!”
天佑清雍,国祚绵长……
皇兄,您说这一世,我们的愿望,是否有可能会达成?
悯!
我一定会记住的!
皇兄,你在天上可一定要盯紧我。
我,一定不会,像他们一样!
一定不会……
坚实的土地踩在脚下,李忆雨看着依旧被静止在湖边的两人。一个,是从小照看她长大的师姐;一个,是将要与她携手风雨的人。
而眼前这纵横交织的阡陌街巷、楼阁城墙,是为她而存在的世界。
李忆雨第一次如此深刻清晰的开始思考,她现在的生命——到底是有,还是无?
庄周梦蝶。
不知是碟入其梦,还是他走进了属于蝴蝶的梦。
就像是现在的她。
李忆雨,忆祯,又或是其他的什么人,会不会只是云翔在缠绵病榻之时的一场南柯梦?等她醒过来,依旧是那个埋首案台的宸亲王。
躬亲政务,偶尔忙里偷闲,与皇兄一同泡上一壶清茶,笑看儿女的无赖;抱住跳进怀里的小女孩儿,任她撒娇卖痴。
“塔娜……”
塔娜,意为明珠。
这是她那胡闹而又疼爱妹妹到将自己那些外甥都视为己出、随意施恩的哥哥为自家女儿起的名字。
自皇兄将塔娜收为养女,那可真真是当明珠一般捧在手心里疼宠。
可惜,他们再这么小心翼翼。
塔娜……终是没迈过属于皇室的那道坎儿。
李忆雨自嘲的笑了笑,为那一闪而过的软弱。
抬手去握住自己最重要的两个人的手掌,温热的触感,让她心里泛起阵阵涟漪。
两人一瞬间从静滞中苏醒,叶云峰紧了紧自己的手指,将李忆雨有些冰冷的柔荑,严严实实的包在自己厚实的掌心里。
只是安静的为她暖着手,其余的,只字未提。
宁雪温柔的顺抚李忆雨的秀发,感觉到手上湿漉漉的,无奈的笑了笑,从怀里掏出巾帕细细擦拭李忆雨的青丝。
“你啊……都多大了还不知道照顾自己?明知道自己体弱,还不头发擦干,外一着凉了怎么办?”
李忆雨愣在原地,在唤醒他们的时候,她想过很多种可能。
他们可能会沉默的看着她,可能会质问她,可能会有些悲哀的装作若无其事……
可她唯独没想到是……
李忆雨的嘴唇嗫嚅,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叶云峰疼爱的笑了笑,继续为李忆雨暖着手。说是溺爱也罢,说是娇宠也行,这个直到李忆雨的双手再度温热,才抬头坚定地看着她:“雨儿,我只求你一生安康喜乐。无论你要做什么,我永远都会尊重你的选择。”
与往常一样没什么起伏的语调,让李忆雨的双眼渐渐泛红,动作略有些僵硬的看向自己的师姐。
宁雪叹了口气,把李忆雨揽在自己怀里,轻轻拍抚李忆雨的背脊,柔声道:“雨儿,你永远不需要解释什么。每个人都有权利拥有自己的秘密,不管是多亲密的人之间。
这没有什么,自从雨儿走上首峰的那一刻。师姐就知道,在师姐怀里撒娇的小雨儿,在师姐不知不觉间长大了。
你就像一颗打磨好了的明珠,却偏偏被隐藏在蚌的嫩肉里。
师姐以为你不过刚刚出生,一晃眼,才发现,你其实早已经历了时光的洗涤。
雨儿,你不需要担忧什么。
想做什么就去做,师姐永远都会疼你的。”
李忆雨再也坚持不住,软到在师姐的怀里,反手紧紧抱住宁雪,将脸埋在她的颈窝。
其实李忆雨长得已经比宁雪高大半个头了,可现在,她以为在师姐怀里。感觉好像又回到儿时那无数个雷雨之夜,她被师姐抱在窗前。
就像,一个不会长大的孩子。
她李忆雨……
像她这样的人,何德何能,竟能拥有这一切。
宁雪又忍不住轻叹,感觉她这近百年的叹息,都比不上这一个月的多。抬手一点点轻轻拭去李忆雨眼角的湿润,像是在哄着还处于懵懂时期的幼儿。
“好了……才刚说你长大了,又这样。好了,别哭了,都多大了?嗯……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