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终于将那浓郁到令人窒息的血腥气甩到身后时，脑中一直绷紧的线便“蹦”的一声，彻底的断裂。
“哇……”
宁雪第一个忍不住跌下马，瘫在地上大吐起来。
屠戮对内心的冲击，浓重的血腥味和地狱般的场景对身体的刺激，令她再也忍耐不住。
而她这一吐就像导火索一般，叶云峰和宋青玉跌下马弯腰大吐起来。
李忆雨自嘲的勾动了下嘴角，逆风走到一旁，任由寒风不断刮在脸上。
直到吐无可吐了，宁雪三人才逐渐停了下来，但偶尔还是不禁干呕两声。
又拿了些清水漱了漱口，宋青玉才喘着气低声道：“李师妹，你没事吧？”
虽是疑问，却又有一股意味深长的肯定。
宁雪手指颤了一下，与叶云峰一起看向已经眯起眼睛的李忆雨。
“宋师兄”李忆雨做到宋青玉身前，嘴角勾起一道淡淡的弧度。
微凉的声音听得宋青玉从脊背泛起寒意，拼命压抑心中逃跑的冲动，认真地看着李忆雨的双眼。
李忆雨眼里闪过一丝赞赏，淡漠道：“宋师兄，你是个聪明人。但一个聪明人，为何要在这个不合适的时间问出一个不合适的问题。”
“的确是一个很不对的时机，但也可以说是最合适的时机。”
“哦……”
李忆雨伸手抚着自己的下巴，饶有兴趣的看着宋青玉。
“现在的情形，只要师妹一个念头，想来宋某就会成为群狼口中的美食，掩埋在无尽的黄沙之中。
而且宋某也相信，对于宋某或者说对于其他所有的死，李师妹都能做到了无痕迹。因为，那本来就是一场‘意外’。
换句话说，宋某对师妹毫无威胁，师妹可以很放心。”
“啪啪”
李忆雨为宋青玉鼓了下掌，以表示对他勇气的鼓励，“不过，宋师兄你说错了一点。狮子搏兔尚且全力而为，何况一个修真者。”
“没错，这世上真正没有威胁的，只有枯骨。而现在的宋青玉就如俎上鱼肉，随时可以化为枯骨。”
“没错，那宋师兄为什么还要说出来，装糊涂不好吗。要知道，对于‘李忆雨’来说，可重来不会有什么心软一说。”
宁雪惩罚性的紧握李忆雨的手，不管怎么样，她实在无法接受李忆雨用如此冷硬的评价来贬低自己。
“李师妹何须如此自污。
大道无情，最大慈悲其实也是残忍；师妹不是冷血，而是深沉刻骨地爱着这世间苍茫。
师妹，很痛苦吧。
那无人可解的心境，所带来的沉重冷漠、孤独寂寞。”
李忆雨的手指微不可察的轻轻颤动了一下，很痛苦吧？
多久了？
她是那风起云涌后的胜者。
可是，她也是一个人；一个会累会疲倦的人。
她是臣子眼中冷血无情的铁血帝王。
她是将士心中不败的旗帜。
她是被那些酸儒文客诟病的乱臣贼子。
她是父亲眼中，不应该存在的人。
她是兄弟眼中，不顾手足之情的王爷。
可是，她也是一个人。
一个有喜有怒，会伤心的人。
没想到，这句话，今天竟被一个不相干的人问了出来。
李忆雨释然地笑舒了口气，“宋师兄，不管回去会发生什么。至少这一回，我李忆雨，保你的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