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山峰一片寂静,一间间竹屋陷鱼黑暗,想来屋中的人都已入睡。
只靠近后山的那一间,闪烁隐隐的烛光,像醉了的情人的眼,多年来它不曾熄灭,一直不曾。
一位女子端坐在烛火旁。
衣如雪,人如玉
绝色的容颜仿佛被冰雪沁入,无比寒冷;那双如星辰般的双眸隐现出异样的痛苦,令人心碎。
房门被轻轻推开,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她未曾回头,只是盯着身前的烛火,似乎通过它看到很久以前。身后的人把她抱进怀里,熟悉的气息带着淡淡的温暖。听着她迟疑的声音:“雨儿,都过去那么久了,放下吧。别再折磨自己了。”
白衣女子忽然站起像一朵飘逸的云。她凝视窗外,淡漠道:“是啊,都二十年了,已经二十年了,都不一样了。只有那雨,还是那么美,那么美”
如果没有二十年前那件事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只可惜人生没有如果。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自太古以来,人类见世间诸般奇异之事绝非人力所能为、所能挡。于是神仙之说流传于世。世人皆欲追求长生,时至今日,人间修真之人,数不胜数。长生之法未得,彼此却已有门派之分,正邪之别。勾心斗角乃至征伐杀戮在所多有。方今之世,正魔两分。正派诸家以“青云宗”、“菩提院”和“梵音谷”为支柱;魔教以“天狼宫”、“万毒山”、“断魂阁”为领袖。
正魔两道为争夺神兵利器、天材地宝无所不为,差别只在方式。
这个故事也正因神兵开始。
因为多年前的正魔大战,各派元气大伤,现在的大陆也难得维持表面的平静。
此时平静多年的世间出现了波折,不过这次并非人为而是来自无尽的星空。一道流星闪烁紫光发出凌厉而恐怖的剑气划破星空,可那凌厉深处却保护着一抹绿光,带着母亲般的慈爱和温柔。破与护、灭与立,两种极端的竟如此和谐的融合在一起。
“神器,那是毁天灭地的力量,是神的力量。”
修真界近乎所有修真者仰望天空,眼中闪过无限的贪婪,让人心寒。而就在此时,那令人心悸的力量却消失了,就如同重未出现。
两个小孩分别遥望天空,不知为何他们总觉得心中有种莫名的空虚和苍白。心中最重要的一角好像失去又好像就在。
莫谷
远离中原,处于大漠之央。虽是少有的绿洲,但也没什么值得争抢的东西,也就远离了是非。
阳光洒在莫谷的土地上,把所有的一切都照的暖洋洋的。大人们早早起床准备一年一度的火把节。不过孩子就没那么配合了。屋中,母亲耐心的推着赖床的儿子,轻笑道:“峰儿,该起了。”可床上的男孩却用被子把自己裹成蚕蛹,只留了小脑袋在外面,摆明要将非暴力不合作进行到底。母亲无奈地摇头,起身对房外的中年男子笑道:“凡哥,峰儿我是没办法了,用你的法子吧。”“好,今天是火把节,峰儿竟然还赖床。看我把他给弄起来。”说着把儿子捞起,看着如树袋熊般脑袋还晃了晃的儿子阴笑了起来,一双大手在儿子身上又揉又捏的。一时间父子两笑闹成一团,妇人倚在门边轻笑着,是如此幸福。“好了”叶凡大笑一声,将叶云峰立在床上笑道:“峰儿,起床运动结束,快去洗漱。”
“是”七八岁的小孩偏摆出副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父母便像小豹子般冲了出去。早饭时,叶云峰抓起个包子便往外跑,模糊说道:“爹娘,我出去玩了。”不用想就猜到,包子绝对被咬在嘴里。
“小心,别摔了。”
“小心,别噎着。”两人笑着提醒一声,便不在理会小土匪般的儿子。
叶云峰在路上把包子解决掉,一边跑着一边寻找自己的伙伴。“阿哲、明风,我们去玩。”
“好啊”
夜幕降临,整个莫谷在火焰的闪烁小异常明亮。
所有人都在欢笑,相互暗恋的男女在这一刻表白;孩子们任意玩闹绝不会被父母呵斥;每一缕空气中都溢满了美酒和鲜花的芬芳。
“啊!流星耶!大家快看,流星还不只一颗。”流星雨在空中划落,勾起一条条火焰尾。它们在空中盘旋,引起一阵又一阵的惊叹。
大人们享受这难得美景,小孩子则天真的许愿。没有人想到,这美景的不寻常,或许有什么含义。流星有时候代表的不仅是宇宙的尘埃,而是生命和灵魂。
“小风,你许的什么愿?”
“我要成为一个强大的战士守卫莫谷。云峰、阿哲你们呢?”
“我要当一个优秀的大夫。”
“我要平静、快乐的过一辈子。还有,我要找到她。”
“她!她是谁?你有心上人了!云峰你才八岁。快说是谁,坦白从宽。”一群孩子的好奇心彻底被叶云峰点燃了,围着他东问西问的。而此时自知把秘密抖露出来的叶云峰闭口不言,无论同伴怎么追问,他都一副心如铁石,见到棺材不掉泪,踢到南山不回头的样子。让众孩子的心好奇的像被猫挠了一般。
叶云峰眼珠转了转,趁空溜出人群,跑到父亲身边。一跃,像只八爪鱼;不,四只爪子,像个无尾熊一样缠在自己父亲身上,叶凡单手抱着他。结实的怀抱像山一样,象征不可抵御的保护。
“轰”
火焰猛地一窜,人们的欢呼更加热烈。大家唱着、笑着、跳着,今天没有礼教约束只有尽情的狂欢。不会有人离去,累了便找个靠近火堆的空地躺下,彻夜不息的火焰不会让人感到丝毫的、凉意。
“啊”一声低促的痛呼奇异的切断所有的欢笑,寂静,死一般的寂静。莫谷的人盯着以前如神仙般遥不可及的修真者凌空而来,收割一条条生命,鲜血染红了土地。他们猛然清醒,男子纷纷上前企图用自己的生命挽住那些人的脚步,莫谷的谷主急忙将怀中的一枚玉简捏碎,心中渴望当年的那人能及时赶到,至少保住莫谷的根苗。鲜血像小溪一样流淌,那人在屠杀以后没有理会什么,只是凌空指画出一些图形,利用地上的鲜血勾勒出一个法阵,注视良久然后飞身离去。并没有注意到一个被父母族人紧紧护在身下的男孩将他的脸刻在心里。
叶云峰在母亲怀里感受着逐渐消退的温度,心也随着父母的身躯一点点变冷。许久,叶云峰从母亲身下爬出,抹去脸上最后的泪,直勾勾的盯着前一刻还在欢笑的容颜、地上已干涸的血迹。紧咬下唇,已泛起血丝亦毫无所觉。脑中不断浮现谷主临终传音:“活下来,好好活下来。只有你活着,莫谷的血脉才能延续下去,莫谷的血仇才有得报的机会。”
没有流泪,他的眼泪已经干涸;没有悲伤,他已没资格去悲伤。他的生命从这一刻起失去光明,他不想,但他没有选择。他想再回到父母的怀抱哭泣,可这已成为永远不能实现的奢望。
他一一把族人的尸骨整理,很沉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