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巫婆训练基地
崭新的“大奔”在毕直的简易公路上奔驰，两侧是一望一望无际灰色的灌木丛。姆勒驾驭，布娜维坐在后座，马兰里守在她身旁，小心地呵护着。由于布娜维一声不响，谁也不敢打扰她。凌林在付驾驭座上静静地望着窗外。没有别的车辆迎面而来，也没有行人，连动物也不见，周围象死一般地寂静……
凌林感到有些无聊，就小声问姆勒：“姆勒，能跟我谈谈丰收节？”
“这是部落最大的节日！每年春天。部落酋长要到布塔里湖神庙去祭神，求布塔里保佑部落人畜兴旺！今年，根据你的提醒，酋长将增加一道程序，特赦一些新的犯人……”
“几月几日？”
“日期由布塔里神向酋长托梦启示而定！”
“原来如此！”凌林终于明白为什么布娜维会心血来潮。他突然又想起“巫婆训练营”。他又问：“听说，在布塔里湖附近有一个‘巫婆训练营’，那专门关罪比较轻的罪人，是吗？”
姆勒沉思着说：“是，我自己也曾在那里关押过……”
“记得，我曾说过。如果，我们如能特赦这些轻犯人，仁慈的神一定会大悦，保佑部落平安！”
姆勒没有啃声。布娜维突然从后座大叫一声：“Yes！”
姆勒和马兰里异口同声叫了。凌林也不由自主地也跟着高呼：“布塔里，布娜维！”
姆勒接着说：“咋天晚上，神还向布娜维启示，是时候，可以撤销‘巫婆训练基地’！”
说话间，奔驰车不知不觉地穿出丛林，来到绿茵草场。布鲁娜，索金娜和众巫婆早就守候在那里。布娜维一下车就被接走。
草场有足球场大小，前面还有差不多面积的湖。这就是布塔里湖。湖水平坦如镜，倒映着蓝天，白云，飞鸟和环绕周围的森林，自然形成一幅美丽的画卷。传说，这里原来没有水。虽然林深草绿，动物成群，却不适合人类居住。就是这绿眼怪鸟，布塔里神，从神洞到这里来开出这一片湖泊。人们在湖四周盖房子，妇女在这屋子里生儿育女。男人们则四处流浪，寻找食物。这里的房门有意都盖得很低，男子必须低着头贡献上所有的收获才被充许入房。在这里，妇女是男人的主人。男人们必须绝对服从，任何不敬行为，会被视为大逆不道，要受到严厉的惩罚。这巫婆训练基地关押的就是些不服管教的男性……
为了纪念布塔里，人们在湖边盖上这“神殿”。由数十根形态各异的大木柱支撑茅草屋顶。厚厚精细的茅草固定得十分整齐，修剪成拱形。虽不像宫殿那么华丽，同样也会给人以雄伟壮观的感觉。现在布娜维官邸的神庙就是依照这个的模式盖成。大殿的正中悬挂着巨大的怪兽神像。殿的前方没有门，也没有围墙，直接面向宽广的草萍。
驴车是这里主要交通工具，从丛林的四面八方涌出，停在四周，吵杂的铃铛声此起彼伏。男男女女纷纷向草萍中央聚集，面神殿低头祷告。
殿里响起了钟声，大队人马从不远处茅草屋里缓缓而出。十几个少女身穿由野兽皮制的裙子，上身裸露着，胸前，脖子和四肢都有挂着铃，跳起当地的舞蹈，在前面开道。布娜维头上戴着用花布折成高高的帽子，身穿宽大的花长袍，由二，三十个穿白衣服的巫婆簇拥着向神殿缓缓移动。布娜维所到之处，人群纷纷跪在草萍上，欢呼：布塔里，布娜维！……
布娜维坐在正中央神像下面。布鲁娜和众巫婆们根据地位高低次分坐两旁边。姆勒和其他十位身材魁梧保镖远远站立在后方。吉把凌林安排在角落一独立的座位上。他自己就站凌林身后，并耳语：“咋天晚上睡觉，布娜维梦中得到布塔里神启示日期就定今天，搞这样一个活动！”
“为了什么？”
“因为今年大丰收，来这里谢神，并祈求神保佑丰收，并将特赦些犯人……”
索金娜首先站起来，宣布崇拜活动开始。巫婆们都站立起来，跪在布娜维，布鲁娜和神像前面。草萍上所有的人都通通跪下。
这胖女人索金娜用当地语祈祷，声音相当宏亮，一直从殿内传向草萍。可惜讲得是当地语，凌林一点也听不懂。吉小声在他耳边讲解。这巫婆讲的大意是，感谢布塔里保佑，感谢布娜维赐给我们一切。祈求神保佑继续风调雨顺……
凌林继续问：“吉，你相信经这样活动后，就能保证明年也能丰收吗？”
吉的声音压得很低：“这怎么可能？记得弗郎多进入红楼的前一年，也是个大丰收，也搞过这样活动。可是，弗郎多得到来年非洲大旱的新闻，筹划建设水工程。当时，他深得布娜维宠幸。无论巫婆们如何反对，有布娜维坚决支持，他还是把工程坚持下去。没想到后来发生了那个案件，工程才停了。第二年，非洲遇上百年不遇的大旱灾，连这布塔里湖水都干枯了。后来，弗郎多带人开了这简易公路，让部分人迁移到现在的住地……”
布娜维站立起来，举起双手，全场顿时寂静下来，吉也突然停止讲话。布娜维高呼叁声“布塔里，布塔里，布塔里！”
全场欢声雷动：“布塔里，布娜维……”
上千人，有的站着声嘶力竭地呼喊，有的还跪在上痛哭流涕，有的甚至控制不住自己，在地上打滚，连四周的驴都被惊得拗拗乱叫……
布娜维脸上十分严肃，像塑像似地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索金娜用当地语大叫一声：“停！”
索金娜的声音十分哄亮，没有扩音器，居然能压倒一切。全场突然寂静下来，人们纷纷站立起来注视着布娜维。布娜维缓慢地向绿茵场走去。布鲁娜和巫婆们排队尾随背后。布娜维经过的地方，周围的人纷纷跪下。
走到广场的边沿，布娜维转身向人群挥手。广场上又一次欢声雷动：“布塔里！布娜维！……”
紧接着，人们开始唱歌跳舞。有的就地唱唱跳跳，有的自动形成各种各样的队形。形形色色的歌曲，神采各异的舞姿在这里任凭人们自由地展出……
吉对凌林说：“现在我们一起去‘巫婆训练基地’特赦犯人。凌，你知道吗？这里可是我的老家。我也曾在那里关押过……”
吉兴奋地说。他亲自驾一部驴车，载着布鲁娜和凌林，走在最前面。他的心情似乎格外轻松，哼着当地语小曲，摇头晃脑，驾车穿进密密的的灌木丛，沿着弯弯曲曲的小道快速前进，把其次他车辆都远远地抛到后面。这里确比其他地方更有生气，各种各样的鸟在树上，空中飞翔，发出吱吱喳喳的叫声，地上到处可见野免和珍珠鸡。草地上还有一只猴子，受驴车惊吓，飞身跃上一棵大树。凌林指着那密密的树冠笑着问：“吉，你小时候就生活在那里，是吗？”
吉心望着那小猴，忍不住哈哈大笑说：“当然！当时我就像这小猴。现在，每次经过这里，我总是不由自主地回忆起童年。”
驴车停在在一颗大树下，吉指着高高的大树说：“凌，你看，那个地方！”
凌林顺吉手指方向看过去：“我好样看到字母 B J。”
吉笑了：“对！这是我刻的。B代表布鲁娜，J代表我。这是我们第一次相见的地方。”
布鲁娜笑了：“当时，他才只有这驴车身这么高。我头脑发昏居然命令他爬这么高的树。他也真傻，毫不犹豫地往上爬。”
“我成功了。那是近二十年前的事！”吉沉思着说，“凌，说出来，我也不怕你笑话。像我们这里许多孩子一样，我从来就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恐怕连我的母亲未必搞得清楚。我知道，在文明社会里，这是一则笑料，而在我这里却司空见惯。虽然母亲健在，我却生活得像个孤儿。母亲有好几个孩子，却只喜欢把女儿留在身边。我从来没有怨恨母亲。这里本来就是女尊男卑的社会嘛！跟这里许多男孩儿一样，我自小开始就四处流浪。我们这里的人大都很善良，纯朴，富有同情心。无论到那里，我们都会受到照顾，倒也衣食无忧。我天生又比别的男孩儿更乖巧，特别善于讨人欢喜。女人们都爱使唤我打小工。男人们教我放牛，牧羊，赶驴车，各种功夫……
我可能比其他的男孩更幸运！当我六岁那年，巧遇布鲁娜，改变了我的一生。
那一天清晨，我独自在林中玩耍。就在这地方，我看到一位的小姑娘站在一棵大树下，抬头望着树梢，眉头紧锁着。这里附近的小孩没有我不认识的，却从未见过这位女孩子。她长相没什么特别，而挥身上下却透出一种在其他孩子身上绝对看不到的尊贵。说出来或许你不相信。第一眼，她就让我产生要服从她的冲动。她年龄跟我差不了多少，看上去似乎要比自己大得多。她那凝重的神情，使我不由自主地停止脚步，问：‘您好，有什么需要我为你服务？’
她指着树梢，带命令的口气说：‘你看，那只小幼鸟，站在树梢上摇摇晃晃，恐怕要摔下。你赶快上去把它救下来！’
我想也没想，就往树上一串，一个劲地往上爬……”
吉停顿片刻，布鲁娜插话：“从小在丛林中长大。我很爱树林，也很爱林中的鸟。眼见这幼鸟命悬一线，我一时心急，向这男孩子求助，却忘了，这男孩子还这么小，能否胜任这工作。眼看他越爬越艰辛，我才担心地叫：‘男孩子，小心！’……”
吉接着说：“我从小就喜欢上树，当年毕竟年龄太小，眼前这高度远远超越我的极限。刚过半，我已经感到十分吃力，几乎寸步难行。她的叫喊声，对我产生巨大的鼓舞，使我顿时勇气倍增。我咬紧牙，用尽全身的气力向前，靠近树梢，伸一只手将鸟轻轻揽住，小心奕奕地掖在衣领下。落在地上，他用双手将鸟捧向她前面。”
布鲁娜深情地说：“他这一连串动作表演得干净，利索，真是漂亮极了。不久前，我母亲要求我自己找男性小伙伴。就在那一刻，我相信，眼前这小孩子就是我要找的。我兴奋地从他手里接过小鸟。眼见那双小眼对我活泼地眨巴着，我不由自主地赞叹：‘男孩，干得好！以后你就跟着我！’”
吉深情地说：“就凭她这一句话，我这一辈子就跟定她了……”
布鲁娜脸上表现出得意的神情说：“凌，你知道，那时候，酋长接班人还没有定，我也是人选之一。布娜维告诉我，除了她，全部落里任何人都要听我的。她要我亲自选择自己的小伙伴。就在他带着受伤的小鸟落地那一刻，我就选中他了。而布娜维嫌他太小，要求我另外再加选一个大个子。我不同意。我只相信他一个人。有他，已经够了。”
吉感叹说：“我常常想，我真幸！如果提早或延迟几分钟，路过那里，就遇不上她，我这辈子命运就完全不一样了。当日，我就是从巫婆训练基地逃出来。没多久，巫婆就追来，幸亏……”
布鲁娜打断吉的话，娇嗔地叫一声：“吉，别瞎说！”
林越来越密，路也变得更加窄、小弯曲，仅一部小驴车勉强挤过去。吉脸又渐渐阴沉下来：“凌，你知道，在这个巫婆训练基地里，关得都是最低层的罪人。他们中大多只是对巫婆有些不满，就被关在这里。当年，弗郎多从这里解放了许多罪人，却无法让他关闭。”
布鲁娜提一串串小木雕说：“今天我们不单是要解放这些人，还要把整个基地解散！”
吉接着说：“凌林，说起来，还是你的功劳。你完成了他一条未了的心愿！”
驴车拐过一个大弯，前面突然出现一片平地。一排小房屋围成一圈。外面是密不透风的树林。这条小道是唯一的通道。有两个武装卫士站岗。看到布鲁娜，他们恭恭敬敬地行个礼。
布鲁娜带着吉和凌林来到最前面的第一房间门口，没有进去。
房间不大，正中跪在地上是一位身体瘦小的黑人小伙子，面向着一位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小姑娘显然是见习巫婆。她左手上拿着一个小木雕，右手指着木雕背面罪人的名字，口中念咒语。过了片刻，罪人毫无反应。她就拿起一支树枝，朝罪人披头盖脸猛抽几下，然后又重亲开始。吉告诉凌林：“小姑娘要念恶咒惩罚这人，火候未到，没效果，才又加上鞭刑。
站在旁边的老巫婆纠正了小姑娘的错误。让她重新开始。这样反复了好几次，罪人终于开始痛苦地挣扎……
吉有些受不了。他正要往前走，却被布鲁娜制止了。布鲁娜在他耳旁小声说：“吉，再忍耐一会儿。待布娜维来再说。”
姆勒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怒气冲冲地走向前，二话不说，抢下那小巫婆手上的鞭。那巫婆老羞成怒，对姆勒叫嚷：“姆勒，你虽然是布娜维的保镖，破坏部落的规矩，就是亵渎神灵，同样也要受严厉惩罚。”
姆勒愣住了。吉在凌林耳边解释说：“这巫婆是这训练基地的主管。按规定，除了布娜维、布鲁娜和巫婆，谁都没权力干预巫婆活动。作为男人，更不容许这样做。”
凌林问：“姆勒为什么要这么做？”
吉说：“姆勒曾经就是这里的罪人。他是从外地押送来，又天生倔脾气，吃了特别多苦。是弗郎多把他从这里救出去，我想是因为触景生情，他一时控制不住自己……”
那老巫婆一边念咒语，一边缓缓向姆勒走去。她正要伸手去摘除戴在姆勒脖子上的神像，却被布鲁娜制止住：“等等！布娜维很快就到。赶快去通知人们，停止一切活动。所有的人，包括那些罪人，都到外面集中，布娜维要接见你们，有重要事宣布。”
老巫婆吩咐其他巫婆去通知，她亲自带着保安押着姆勒往外走，布鲁娜也跟出去。只剩下凌林和吉站在房间里往外面观望。凌林小声地问：“吉，以前，姆勒怎么被关在这里？”
吉说：“不知道！他似乎是被秘密押送过来。除了当时的基地主管巫婆，这里乎没人知道他从那里来。这个巫婆已不在人世，而他又对自己的生世向来守口如瓶……”
欢呼声打断了吉的话。马兰里扶着布娜维缓缓走到空地中央。布鲁娜站到布娜维的右边。基地的主管巫婆押着姆勒走向前，她大喝一声“姆勒，跪下！”
姆勒没有理睬，他自己站到布娜维的左侧。老巫婆气急败坏地向布娜维控诉姆勒的“罪行”。
眼看布娜维没有理采她，老巫婆不由自主地抬高了声音。布娜维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使老巫婆不敢吓得不敢再多说。吉低声对凌林感叹说：“看来，布娜维对姆勒的信任已经跟当年的弗郎多差不多。真不简单！”
这些人行动真快，没有多长时间，人都到整了。老巫婆在最前，后面跟着见习巫婆，还有那些罪人们，在保安重重包围下，站在后面。布娜维对布鲁娜耳语。布鲁娜大声宣布：“崇拜活动开始！”
众人同时跪下，齐声高呼：“布塔里，布娜维！”
布娜维举双手，欢声顿时停下来。布鲁娜继续大声说话：“布塔里、布娜维祝福大家平安。布娜维还说，神向她启示，关押这里的罪人，都可经历改造悔改，可以解放。这个基地也可以解散！”
布娜维紧接着说：“Yes！”
又是一片欢呼声过后，布鲁娜拿出木雕念背后的名字。眼看一位罪人走到前面来，她又把木雕递给布娜维。布娜维边念。解咒边将木雕挂到跪在前面的罪人脖子上。这样一个又一个，直至这里的罪人全部解放。
布鲁娜继续大声说：“罪人们！布塔里神、布娜维酋长解放了你们，愿你们不要再犯罪！”
全场又是一阵欢呼声。老巫婆虽然眼里闪出疑惑的目光，依然身不由己地跟着欢呼！
马兰里扶着布娜维走了。姆勒紧跟在身后。凌林也急忙追向前。马兰里兴奋地对凌林说：“凌医生，你说得对！布娜维说，特赦这些罪人后，她感觉比以前好多。”
布娜维朝凌林点点头说：Yes。
凌林突然发现在布娜维的脸上出现从前所未有过慈祥的表情。突然想起一件事，他对吉说：“吉，你去检查所有被解放的罪犯，寻找并扣下那两个红楼内奸！”
吉离开后，没多久又回来。他焦急地凌林说：“凌，我们一一捡查所有的罪人，没发现那内奸。”
凌林说：“吉，不要着急！他们逃不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