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松开手,不做声,把巧克力豆塞进嘴里使劲咬。
真是昂贵的MM豆!我却尝不出滋味。
“没事,一个领带夹,值什么!”倪琨笑起来。
我白了他一眼,心里哀叹,我们真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拿金钱买生活,我拿生活换金钱。
我们两个傻傻地站在围栏外面,嘴里嚼着巧克力豆,一辆拉着砖石的卡车经过,我们吃了一嘴的土,看着对方灰头土脸的样子我们不约而同笑起来。
过往的人惊诧的看着我们这奇怪的一对,一个头包扎的象棕熊,一个衣服皱的象抹布。在这个秋高气爽的日子里我们两个可真不是一般的杀风景。
他的手机响了。
“怎么回事!我知道!是,是,我知道线索太少所以我才付这么高的价位!不行!你们再试试!我不收!钱不是问题!我知道!你们再试试!我可以加价!好的!好的!”
说完他重重扣上电话:“真是笨!”
他的气还未平,我冷眼看着没有说话。
倪琨抬起头若有所思的看着这群别墅,我看看别墅,又看看他,在往嘴里塞一颗巧克力豆。
“我在这里生活了十三年,这就是我小时侯生活的地方。现在我也住这儿!”
“啊!你住这里!”我吃惊地张大嘴,有钱人到底不一样。突然间又觉得他很可怜,一直怀念自己小时侯的人现在过的可能并不幸福。
“你……不要告诉我你是高干子弟!”我想起来当年班里那些贵公子就不舒服。
“这里以前不过是普通居民区!我父母也是普通人!”倪琨笑起来觉得我不应该这么惊慌。
他哪里知道,当年,年级里有一个男生仗着爸爸是大干部,一直纠缠我,后来多亏陈皮替我解围,但是明明是他先动手,陈皮却背了处分,从那以后只要听说谁的家长有点来头我一定绕着走。
“那时门卫是个老大爷,带着一个五岁的小女孩。”
我侧着头望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这些。
“我的童年除了她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事了。”他苦笑一下。
我晃晃头,我小时侯什么样?想不起来了!
“因为工作的关系我的父亲很少回来,只有我和我的母亲。可能是生活环境的不同吧,我的朋友特别少,几乎没有。放了学我的世界就剩下这些围栏了。”
“你的父母现在还住这里么?”我有点八卦。
“没有,这里很久以前是英租界,后来改成了部委的机关,再后来就成了部委的家属区了,文革以后还是,90年代末才闲置,前几年拍卖了!我买了一栋现在就住这里!跟你一样自己住!不象那时侯要住八九户人!”
我插不上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父母退休了!他们有自己的房子没和我住,我有空周末回去看他们。”
我耸耸肩告诉他我的父亲在兰州,除了过年,五一,十一都回不来。他笑笑,只说了句:“挺远的!怎么不回来?”
我告诉他我爸爸是铁路工程师,一辈子到处走,工作性质就是这样。他说他父亲也差不多。
“那你母亲呢?”
“她去世了!”我很平静。
“对不起!”他到显得很尴尬。
我伸伸胳膊故做轻松:“没关系,已经很多年了!”
我们两个又沉默不语。
突然他指着院子里挂满果实的柿子树说:“还记得我跟你提的那个小女孩么?她最喜欢那棵树了!还没红呢!红了很好看!”他的脸上带着孩子般的天真。
“小女孩?”我侧脸看着他。
“她叫豆豆,长的一张圆圆的脸,像个洋娃娃一样。我父亲每次回来都带回许多的巧克力,那个时候巧克力非常稀少,我们常常坐在一个墙头上吃,现在那个墙头早换成铁制围栏了!”
“后来呢?”
“后来我去英国了,就失去联系了!”
我沉默了。
“你回国后找过她么?”
“找,一直在找!可是……”
“没找到?”
“是啊!我留着的一些关于她的东西,几乎全在英国那场公寓大火中烧光了,就剩下半张照片!”他从衬衣内侧口袋掏出来给我看。
这是半张照片,倪琨看起来也就十几岁,坐在一片台阶上。照片毁坏很严重,他旁边的人只看到腿,半个身子都没有。
我看完把照片递给他:“其实你找到她也没有用啊!你们的生活环境并不相同!”
“是啊!”倪琨叹了口气:“这也是自然,我没想过要去干扰她的生活,只是想知道她过的好不好罢了!”
我又耸耸肩。
他又讲起小时侯和豆豆的一些往事,又讲起在英国留学的经历,公寓着火的情景,在我看来就像传奇一样!我想当年他和豆豆就是这样一边吃着巧克力豆,一边聊天。
“回去吧,起风了。”我感觉冷了。
我们又并排着往路口踱。
“你回国创业挺不容易吧!”我多多少少从陈皮那听说过点他的事情。
“困难总会有的,但是与机会并存!抓住了就成功了!”他的性格很乐观。
“你的父母一定挺为你骄傲的!”我是真的羡慕他,因为这是我渴望而不可及的。
“只不过不让他们丢脸罢了!”
如果他的父母还觉得丢脸,有多少的父母要跳楼了!普通人家的孩子能混到这份上就是奇迹,更何况他这么年轻。
“等等!”他的手机又响了:“好,不对!我找过了!早不在了!对!再查!”
我好奇地盯着他。
他扣上手机叹口气:“我能想的办法全想了!私家侦探都请了!这么多年什么也没查着!”我知道他在找豆豆。
私家侦探也真可怜,这么点线索,要苦苦找寻。钱不是好赚的!
“说不定我会遇见呢!”我开玩笑,但是心里却真有这种预感。
“好啊!我认识的朋友都在帮我找!”
他还当真了!
我想起什么让他在路边等我。
几分钟之后我用十元钱赎回了那个领带夹,那个老板以为是赝品,要知道这个领带夹真是祖母绿的肠子一定都悔青了。
“收好了!”我扔给他。
倪琨笑起来没有说话,默默地把领带夹夹上。他的手刚受伤活动起来不大自如,我干脆把他拽过来替他夹上,拍拍手。
“好了!”我浅浅一笑。
于是我们拦了一辆出租车,把我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