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喜自顾自的喝了很多,也是醉的最快的那个人,在场的没有劝他喝,更没有人劝他别喝。事实上很多人都在期待钱喜赶紧喝醉被抬走了事。
钱掌柜也比较争气,很快就把自己灌醉,郑家老爷子也是很负责人的找人把他抬了回去,并很仔细的嘱咐了几句。
今天宴会的猪脚当然不是钱喜,本应就是宁方远的,不过被钱喜这货抢了先,也算是饭前的甜点了,大家说几句‘跳梁小丑而已’便就是真的过去了。
当然这件事只是在瑞祥楼里面被翻了一页,但是明天会有很多张嘴把今天晚上的事情说出去,也会有更多的耳朵来接受。
钱喜这个众矢之的离开之后,大家放的更开了,气氛也变的更加和谐、美妙。
风月阁,是安富县很有名的花酒地方,这里有几个漂亮的多才多艺的角色,就连苗子岩也在那里有个相好的,不过以他的身份当然不会经常去,每一次苗子岩有了需要,就会派轿子过来接人。
郑语玉在钱喜喝醉之前就已经离开,这种场合确实不适合女孩子在这里。众人说着话,逐渐的说话的方向发生了变化,从文章家国变到了吃喝玩乐上面。
虽说这里的人都是文人,可是自古文人就多风流。文人佳人也从来就是相映成趣的,风月楼除了宁方远在座的许许多多都是去过的,话题转到这上面,大家说的可就要活络很多,苗知县逐渐的也打开了话匣,气氛很融洽。
郑家老爷子很高兴见到这种情况,这样的交流是最能培养‘感情’的,当然这样的感情不会深,但就在那里,很简单。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你需要我,和我需要你这样简简单单的相互利用的‘感情’。
宁方远现在吃的差不多了,凉菜后面是热菜,但对于宁方远有些不幸。他之前吃的太快、太多,以至于到有了很好吃的东西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肚子装不下了。
注意力从吃的上面转到了话题上面,宁方远愕然发现现在桌子上面谈论的话题自己不怎么擅长,不怎么听得懂。
这些老男人们,谈论的风花雪月,宁方远只是在书上看到过一点,那时候宁方远看书的时候肚脐下面热热的,有些不舒服,现在听着他们说这些话宁方远也有些不舒服,毕竟血气方刚。
之后的话也越来越露骨。
“风月楼那边的窑姐儿,还是不错的,有几个也有些才艺,每晚饮饮酒,做两句不成对的诗句,然后春宵一刻。不得不说床笫功夫也是相当好,滋滋...”
“是啊。”郑家老爷子附和到。
“哟,郑老爷子如今还能...?”
“苗知县说笑了,我这身子骨那还有这个力气,只是好些年前的事情了。但是有时候也能想起许多趣事,哈哈。”
“是啊,郑老爷子年纪大了,不过这宁公子好年轻,也是个风流的人物啊。”
这一桌坐的都是年纪稍大,在安富县有些许地位的读书人,大风的气氛如今就是如此,文人佳人往往混在一起。
何为佳人?不仅仅是美人。尚德才的大风,基本都是以德才为先,当然要是容貌再优秀一点就更好了。
对于风月楼这样的地方来说,选择自己的姑娘培养,肯定是要培养那些长的就很漂亮的,美人胚子这种。所以,逐渐的佳人就等于了美女。
大家谈笑风生,聊上几句说到某个大家都心仪过,也都风流过的风月女子,大家都会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几下,然后各自交换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这时候的话题宁方远是插不进去话的,当然宁方远自己也并不愿意和这些人聊这些话题。宁方远很失望。
之所以留下,郑家那边说会让自己见一见安富县的一些读书人,还有县太爷苗子岩。
这位县太老爷的履历,宁方远不清楚,他想着毕竟是靠着自己的能力考上了功名的人,自然有很多对于学问的见解。
原本宁方远想着今晚的宴会会是一场关于学问的交流,再不济也会像兰亭的集会一样大家饮酒作诗,畅谈文章。谁知道发展成了一场关于自己玩妓女的乐趣分享会了。
心中虽然很失望,不过宁方远的修养,他并没有表现的很明显,再说大家都在哈哈的说着自己的乐趣,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宁方远。
郑家老爷子和苗子岩两个人都是怀着心思来的,他们的目的都是为了看看这个年轻人,所以注意力大多都放在他的身上。之前宁方远的表现还不错。处理事情很沉稳,条例有序。
两个带着考察宁方远的心思来这里的人对他的表现都很满意。
让苗子岩和郑家老爷子最满意的地方倒不是后来宁方远的反驳,而是他反驳前的镇定。这个最难得,宁方远年岁不大,十七八而已,这样的年纪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面对钱喜那种极度污蔑的话,这个年轻人不但没有生气而自乱阵脚,反而表现的极沉稳大气,仿佛钱喜说的不是他一般。后来的反驳,更是步步为营,当然因为很多原因,苗子岩站出来没有让宁方远把话说完,但是这个县太爷知道宁方远一定会赢。
宁方远的丝丝变化都在苗子岩和郑家老爷子的眼里。看到宁方远如此变化,郑家老爷子自然很高兴,他可是抱着一部分看孙女婿的态度来的。不过当郑家老爷子和苗子岩的眼神碰到一起的时候,双方从对方的眼里都看出了欣慰。于此来说郑家老爷子心中的莫名其妙更甚。
之前苗知县在瑞祥楼的拱手礼,到忽然跳出来帮助宁方远驳斥钱喜,到如今苗知县的欣慰表情,让这个老爷子不得不再多想。
前有那个不明身份的和尚,后又来了这个貌似和宁方远是故交的苗知县,这来来回回的,让郑家老爷子想着随后是不是还会有更多的人?忽然,老爷子心中泛起了庆幸之感。
宴会结束的有点匆忙,苗知县忽然说他有事情,得先走。最重要的人物都走了,逐渐三三两两的也都告辞离去,所以整个宴会结束的还算早,对于打定心思要明天要走的宁方远来说是件好事。
回去的马车上,郑家老爷子旁敲侧击的问了问宁方远是不是之前认识苗知县,得到否定的回答之后,郑家老爷子的庆幸感就更大了。
苗子岩回到自己的住所之后,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里面。借着昏暗油灯,他在纸上奋笔疾书,纸上写的没有什么内容,只是两个字的重复‘命也’。
这位已经混搭了小半辈子的知县,现在就只是重复着这两个字,时不时的发出低低的叹息。
陡然,这位之前还在宴席上说着风月阁的姑娘的猥琐八字胡知县,脊背靠在座椅上脖子后仰,似乎在看那看不清楚的房梁,也似乎是透过这屋顶在看那星明无月的天。
“衍公!”透着烛光,可以看到苗子岩双目含泪,哈,四十岁的男子竟然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