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宁方远像是一个稀罕物件一样,被大家用奇怪的眼光审视着。很多没有见过宁方远的人在猜测这这个陌生的,胳膊还包扎着的年轻人的来历,想着到底是什么人能坐在那个位置。
宁方远也有些不自在,他很不习惯这样被大家好奇的眼光注视着。他是坐在老爷子身边的次位上的,更加不自在。
桌子上的菜式很丰富,也很诱人,但宁方远摸了摸肚子,心中叹道嘴里无福啊,要不是发生了虎头山的事情,宁方远肯定也还是一个有些可爱的单纯的书生。现在他还依然是,依然对于自己喜欢的不能自拔,只是不那么纯粹了。
郑家的家规还是比较严格,吃饭的时候是不允许说话的,但吃饭前说上几句当然没关系,开动筷子之前,郑家老爷子郑重的介绍了宁方远,其中褒奖之词让宁方远本身都有些不好意思。
宁方远自己也奇怪为什么老爷子要这样捧自己,虽然老爷子和自己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太愉快,但是这一切都过去了不是吗?
经过老爷子的介绍,原本不太知道宁方远的几个人,眼中也都对宁方远含了感激,救了自家人这种事,还是得感激的。
老爷子话音落了,有几个人开始夸奖起宁方远,青年英才之类的表扬也被喊了出来,餐桌上变得闹哄哄,老爷伸手压了压,大家才停下对于宁方远的表扬。
郑语玉是欣慰和开心的,心中很重要的那个人被家族里面这么多人夸奖,让这个姑娘的小虚荣得到了很大的满足。
午饭整体来说吃的还算和谐。
不过,郑语玉的父亲还是那么的没有眼力见儿,大家都在说着宁方远好的时候,郑言起只是不断的翻着白眼,在他心里还是更倾向与钱家的那个小崽子,人长的好不说,还孝敬,经常会给郑言起送一些好东西把玩。
在这郑家郑言起总觉得自己是个世外高人,他只喜欢干自己喜欢的事情,不太参与家族的事务,觉得那些人俗的很。
当然这是小细节了,老爷子还是挺关心宁方远,因为宁方远吃的不多,老爷子总是问是不是菜不合胃口什么的。实际的原因只有郑语玉和宁方远自己知道了。
不是菜不合胃口,更不是他不想吃,而是他的肚子已经装满,没地方吃了。
饭后郑语玉很多哥哥弟弟都叽叽喳喳的来找宁方远说话,似乎中午饭他们吃下去的不是饭菜,而是满满的好奇心。
这些个人问的中心问题都差不多,他们都关心这个年轻,看上去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是怎么从虎头山上那个恐怖的地方逃出来,尤其是还带着郑语玉。
宁方远当然不会说实际的原因,他含糊其辞,只说他忘记了,当时只顾得跑。
郑家的几个小子当然不会这么容易的被糊弄过去,只是老爷子发话让宁方远单独休息一会,毕竟有伤,那些个好奇心满满的郑家小子才依依不舍的放了宁方远。
郑家的老爷子还是比较细心,当宁方远回到他的屋子的时候,下人就把宁方远遗落在衙门的背囊拿了来,而且还带了一家医馆那个为宁方远看伤的医师来。
看到宁方远的时候,医师是尴尬的,他的不自在都表现在了脸上。
宁方远当然不是去为难一个医师,没有什么意思。
“请坐吧。”宁方远客气的让了坐,医师站在一边踌躇了一下,宁方远再一次开口才坐下。
“小老爷,给我看看你的胳膊。”
“怎么没有包扎好吗?”宁方远想着换药的时间应该还没到。
“不是,唉,也算是吧,昨天用的药不是很好,所以今个来给你换上好药。”
医师说着又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毕竟这种不给病人上好药的做法,对于一个医师来说不太光明。
“那就换吧。”宁方远到表现得平常随意,只是在心中稍微的腹诽了一下。
再一次的疼痛当然是避免不了的,宁方远在医师打开伤口的时候嘶了一声,然后看了看左臂的伤,之前他一直都没有什么勇气去看。伤的确实不轻,布拉开之后,肉就自然的翻开了,白白惨惨的,有些吓人。
这一次医师带了据说是独门秘制的金疮药的膏药,还点了蜡烛,在火上烤了一会,最后才敷在宁方远的伤口上。
有些凉,感觉还不错。
然后医师有拿出应该是裁好的布条仔细的包扎了一下。
“好了吗?”宁方远看到医师收拾工具问道。
“外伤处理好了,只是我还要给你把把脉。”
“把脉?干什么?”
宁方远不解,自己就胳膊一处伤,怎么还要把脉?
“小老爷别误会,这把脉只是想给你开一副合适的方子,刚才郑老爷交代了,说你受伤的时候应是流了不少血,让我给你开个方子补一补气血。”
宁方远听到这,心中突然温暖了些,想不到那个老头子挺细心,挺有趣。
医师开了方子,交给郑家下人之后就离开了。
宁方远左右无事,想着给家中写封信去,毕竟已经出来月余,不给家里面去封信着实说不过去。
信写的不长,当然也没有说被掳上虎头山的事情,只是说遇到了点事情,路上耽搁了很久。写着写着,宁方远越发觉得自己走的速度太慢,一个多月才走到安F县,照这速度他是干不少明年的京试了。
突然离开的念头再一次强烈的出现在宁方远的脑海。
只是宁方远觉得自己这突然的离开,有些太不合适,毕竟郑家这些人对自己还不错,拿出了很多诚意。
忽然宁方远有些懊恼,当初就应该坚决的绝掉的,不应该考虑老人家的面子。
唉,索性再待两天,最多两天!宁方远最后自己向自己妥协了。
当然宁方远不是图着郑家的这上上下下报恩什么的,他心中也没有觉得自己给这郑家有多大恩情。只是人家拿出了很大的诚意的说要报答一下,老人家又说不报答的话心不安,怎么忍心让一个老人家心中有个包袱之类的话,搞的宁方远觉得自己不留下实在是太无情。
还有一方面是宁方远自己的,那医师把完脉之后,说宁方远确实身子有些虚弱。而且医师说的那几个症状宁方远也都有,比如嗜睡,贪吃,腿沉之类的。
留在这里补一补,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宁方远不知道郑家人那方面可不是只想留住宁方远的人,而是想留住宁方远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