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谨其实不仅是音暄人生中第一次遇到的怪人,同时也是莫离殇第一次遇到的瓶颈。
这一夜,莫离殇从宫宴回到老将军的将军府,显得格外的沉默。
“莫将军,你先在老夫这里安心住下。没人可以打扰你。”
老将军语言沉稳,充满了威严,没有半点官场之气。依然是当初在战场上的灵魂人物。
“是,末将听言。”
“嗯。”老将军满意的点头,又转身对管家说。“不可怠慢。”
“是,老奴遵命。”
其实已经大半夜了,也不需要记什么人,一天下来也累得很,莫离殇在管家的领路下,到内屋,也就直接休息下了。
心情,说不烦闷时假的。
那个殊谨,是有意的,是明摆的冲着她来的。他久在边疆,已经很少听闻宫中之事。自当,对这个三王世子很是不了解。本以为只是单纯的一场宫宴……
莫离殇平躺在床上,屋里连点烛光都没有。眼前只有夜色下模糊的床帏。
他要做什么?那么挑衅她做什么?
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她是他的吗!
莫离殇狠狠地拽着床铺,手上已经是青筋暴起。
黑暗里,莫离殇一双冰冷的眸子此时显得格外的暴戾,满满的杀气,像一个死局漩涡,将整个夜往里拖拽。
他忍得好辛苦!
莫离殇并不是一个可以‘激’的人,况且,能够‘激’他的也只有音暄。
从儿时起,他就厌恶,厌恶她接近那些大臣嫡子,厌恶那些皇家贵族。那种深深地厌恶,化作他心里的心魔,越是厌恶,越是害怕。但是,这样的可能失控,因为她总在身边,所以得到了压制。
可是此时不一样,他失去她太久了。两人安静了太久了。她没有向以往一样在他身边,没有绕在他的身边。
想到此,莫离殇的双手拽得更紧。
他好像已经失去她了。
已经……
那个曾经眼中只有着自己的人,已经看不见自己了。那个没有被人发现的珍宝,已经有人眈视。这里,已经没有他什么事了。
怎么能够接受?
怎么能够接受?
莫离殇举起右手,一个又一个沉重地拳头,打到自己未换下的盔甲上。直至心口的位置。
好像要借此缓解自己那揪心的疼一般。
直到此时,莫离殇才不得不承认,自己……
因为太没有安全感,又因为发现太重要,所以总是在做错。
被她救下的时候,明明想要感谢,但是不愿意屈服。喜欢上她的时候,因为卑微,害怕失去,所以总是推开她。不愿意放手,又不愿意付出,故意装作冷漠,不拒绝,等待她追上自己的脚步。
什么时候,身旁已经没有那个跟着说话的人了呢?
对了,是他走的时候。
太想要得到了。
甚至起了争夺的心思。
所以要权势,要地位,要配得上,要无法抛弃。
欲望太多,心思太多,满是污垢的自己,终于是配不上纯净的她。
她只是喜欢他……
为什么他就不能直接接受理解呢?
莫离殇厌恶着自己的愚笨,手上的动作力度更加的大。
他在质问自己的心,为什么,要那么肮脏,不简单,干净一点呢?
以为有了权势和地位就能得到她,让她的眼中理所应当的存在着自己。可是结果呢?他被卷入了皇家和老将军之间的争斗,失去了她的信任。他被迫接受那离奇的身世,再一步见识了自己的肮脏。
如果现在,有什么人指着自己控诉。说一切都是他的复仇阴谋,恐怕他自己,连辩解的能力都没有。
本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走了一条对的路。于是再怎么困难,也是咬牙忍了下来。
可是到了后面,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卑微。不但什么都改变不了,还处处被牵制着。
现在,和那人一起,仿佛已经是一件可笑而不可能的事。
如果,当初自己没有那么多的欲望就好了。老天爷的安排,是绝对不会错的。他本就不是什么福足之人,能遇上她已经是天大的恩赐。只要惜福就可以的事情,为什么他就是做不到呢?
待在她身边就好了啊……永远做一个侍卫守着她就好了啊……
能够听她说话,看她笑,就应该满足了啊。
最后一次,莫离殇一拳重重的落在了心口之上,盔甲被击发出了刺耳的声音。忍着疼痛不出声,莫离殇的眼眶已是红了一片。
在夜里,床上那个冰冷的人,显得格外的孤独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