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把视线回到网吧里,平阿四疯狂玩着开枪杀人的网络游戏,拿着一把枪在街道上胡乱地冲,而他的技术只能用一个菜字说明,挺不了一分钟就被其他人家打翻在地,死得越多,平阿四越不信这个邪,冲得也就越快,谁知死得也越快。平阿四带在身边的洋女人倒是乖巧,看着古墓考古一类纪实片,镜头冷不丁出现马王堆辛追夫人那张泡得发白的脸,洋妞米蝎儿显得很兴奋,掏出笔记本用碳水钢笔记录着,那蓝幽幽如猫一样的眼睛发出冷冷的光。赵德水又在看《亮剑》,看着李云龙从苍云岭上向下冲锋的镜头,他翘着硕大的屁股更像是自己趴在战壕里,听着冲锋号吹起,他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得意地笑,似乎上个世纪抗日战争杀鬼子的事,是他唯一能勾引起快感的地方。
鼻涕虫趴在仅有光亮一孔窗户边上,看着屋外的景象。雨水也分辨不出多余的音调,只在耳边哗哗响起,九龙入海的景象也慢慢消失,街道上慢慢聚起一道水流。今晚的风有些怪,怪得令人毛骨悚然,像某个女人的哭声,确定不是九湾街头那个疯女人的。因为疯女人已经上了年纪,现在已经哭不出那么凄厉的曲线。
风每刮一阵,侯三炮的头皮就发麻一次,在他的记忆深处,这种声音曾经在他耳边出现过,准确地说,是一辈子也抹不去的,他不愿跟任何人说,他只能咽在肚子里,他以为已经腐烂,谁知道在今晚催命鬼一样响起。他必须镇定,沉住气,这是个惊天的秘密,他不能说,说出来就是死,咬断舌头也不能说,侯三炮惊魂未定的眼眶子呆呆固定落在手里的香烟上,一支接着一支,手心里冒出了汗,这汗腺如同那个经历过一场狂风暴雨的晚上一样,不会停歇下来的意思。他想让风的声音变小,可是一切都无济于事,风还是在街道上阴魂不散地游荡者,生怕要跑到屋子里面来索他的命。
侯三炮四下搜索起来,看见鼻涕虫趴在窗户前。骂着一句:“小赤佬,雨水灌进电脑机箱里受了潮。你他娘的有钱赔老子呀。”
屋外的雨声很大,鼻涕虫或许没有听清,只顾自己看着街道上的变化,侯三炮走了过去,他以为鼻涕虫开着窗户,而事实没有。窗户的锁销已经锈死,最上格玻璃裂了块缝,窗外的风声是从那个窗户里面钻进来的。
鼻涕虫真的没有听见侯三炮的训骂,见侯三炮走到身边,指着窗外楼下的按摩屋格格笑着。指着楼下的按摩院对侯三炮说:“炮哥快看,快看,老鸡婆们往屋外舀水呢?”
侯三炮望了一眼楼下,果然,按摩院门口麻雀领着手底下几个女人拿着脸盆往街道上泼着漫进屋子里的水。
什么?九湾积水了?侯三炮跳了起来。这怎么不可能!打死他也不相信,九湾镇九道湾,每道湾又有九条分支小沟渠,这大大小小九九八十一条沟渠,就是把半个东海灌进九湾,也要先填满港湾里的河沟子,从他记事起,再大的风雨也没有在大马路上积水!
侯三炮回到破沙发上,脑子里不断回想着今晚发生的一切,难道九龙入海是真的?难道他看到天上那张撒旦的脸是真的?难道今天的鬼头风真是来索走他的命?想着想着,他脸上的肉抽动了一下,故作镇静的打开电脑翻看着黄带子,迷迷糊糊中,忽然屏幕里所有女人赤条条地躺着都变成同一张脸,那张他不愿意看到的脸,向他招手,他情不自禁身子向前倾斜,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脚,他终于倒在女人堆里,长着同一张脸的女人来扒他的衣服,他第一次没有迫切想和某个女人滚在一起,相反,他拼命的反抗着,不过无济于事,他想护住自己的裆部也被强行掰开,等他被一群同一张脸的女人剥得像一只褪了毛挂在烤箱里的鸡鸭一样干净的时候,所有女人齐刷刷吐着血沫儿,跪在他身边哀求着。
渐渐地,哀求的声音变细了,他环顾四边,每一张脸的眼角流出了血水,眸子开始泛白,脸上的肉顷刻之间融化,变成一堆白骨。撕咬着他,他手忙脚乱去关电脑,那堆骷髅才全部淹没在黑洞里,屏幕前还留有一张骷髅的嘴,挣扎着要从屏幕里面跳出来,侯三炮下意识地躲着,嘴里喊了一句:“我也不想这样,放了我。”
这声音极大,把屋子里的人全吓了一跳。离最近的鼻涕虫猛然转身,看见侯三炮闭着眼睛在破沙发上巫婆一样手舞足蹈,莫非是夜游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