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身上生机流逝缓慢起来,没有任何的喜悦,白肄的胸口仿佛压着一块石头般喘不过气来,挣扎着,想要挣脱父亲的庇护,可是那如枷锁般缠绕在白肄身上枯瘦的手臂,让白肄生不出半点的力气,就像顽猴头上的金箍,只会越勒越紧,不可能会松动。
“不要再挣扎了,就让爸爸保护你最后一次,行吗?”看着挣扎着,想要脱离自己怀抱的白肄,父亲温柔地笑着说道,眉眼间的皱纹道不尽的慈睦。
白肄放弃了挣扎,安静地看着父亲艰难地挤出点笑脸。眼中的泪花,绽放出斑驳的光芒。
凶戾的咆哮声依旧回荡在白肄的耳中,猖獗般凌厉的吸力吞食着父亲的生机,雪白色铠甲上黑色幽邃的纹路,杀伐气息云卷残殊,闪烁着晦涩的符文光耀。铠甲中,源种那磅礴烈焰跳动的光束,如芒刺在背。
簌簌光华至白肄的父亲身上消散,刺眼的光飘逸不定,照映出白肄生前糜烂虚腐的生活,贪婪地腐蚀着老人家的生机,仿佛在告诫白肄要懂得珍惜。
生前没能尽到一点孝心,死后还搅扰的老人家不得安宁,白肄现在心中如被百蚁啃食,凌迟般觉得愧疚难安,但又无力生出任何作为。无奈的绝望,就像恶魔伸出的触手,缠绕在白肄的四肢百骸上,把白肄拉向深渊。
“对不起!”白肄踌躇着把脸紧贴在父亲的脸上,冰冷的泪水落在嘴中,咸咸的。
“没什么对不起的,你是我的儿子,无论你做什么,在我眼中都是对的。”白肄的父亲摩擦着脸,宠溺道。
“或许生前你不是这样的宠溺与我,结果不会这样。”白肄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父亲的脸,没有丝毫的责备道。
“或许正如你说的一样,但爸爸因为你妈妈走的早,害怕你也会离开我,所以都不敢管教你,爸爸怕孤独,你是爸爸苟且于这个世上唯一的希望,希望你不要怪爸爸。”听到白肄的话,白肄的父亲神色复杂地说着。
“我没有怪你。”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仿佛要把这一辈子积存的泪水一次流个干净。
飓风般强烈的吸扯力,把白肄父亲的灵魂拉扯着扭曲变形,急剧流失的生机如泉涌般涌入巨兽的嘴中。
随着源种上黑色的光华不断强盛,白肄父亲的灵魂变得黯淡无光,欷歔般如凋零的花瓣,埋葬在枯藏的墓冢中,透体而过的光晕,打在白肄的脸上,如火烧般火辣辣的疼。
“如果还有机会,下辈子好好的活,我不能再陪着你了,一切都得你自己打理着来,是好是坏你自己知道,别亏待自己就行。”感觉到迅速消失着的身体,白肄父亲语重心长地嘱咐着。
“嗯......”蒸腾起来的水雾,湿润着这方干涸的空间,却很快地便消散殆尽。泪水依旧在止不住地下流,如断线珠帘。
“不要再哭了,在最后再让爸爸看看你的笑容,好让我能有个念头。”伸手轻轻擦拭掉白肄面颊的泪水,白肄父亲一脸慈爱地看着白肄道。
“嗯!”白肄抬手迅速擦掉父亲没能擦去的点点泪珠,努力地咧着嘴笑着,可是那泪水就是止不住地往下流,一遍遍的擦去,一边边的努力,白肄想把自己最美好的笑容展现出来。
“好,就这样,不要动,让爸爸再多看几眼。”终于止住了泪水的白肄,笑着看着父亲,那迷人的笑容好似看不够一般,白肄的父亲嘱咐着想要留下这美好瞬间。
莹莹光斑淡淡地飘逝着,那簇簇如火华般凝寂的生命之光,水雾般蒸腾挥发,吸扯着如风般匆匆逝去。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白肄父亲的身体变得空洞,风吹麦浪般盈盈飘荡,渐渐地,渐渐地飘向未知的远方。
黑色的邺火还在灼烧着,炽热的温度,火之潮汐不停地奔腾翻涌,卷裹着凋落的灵魂光泽,翻来覆去。
反复间,灵魂光泽中零散的记忆,如幻灯片循环往复的播放,听不到的声音,就像在向天地述说着平生的喜怒哀乐。
安静的空寂,侵蚀着这局促的空间中幻化的万物,不知道现在洞外的天际是否光明,能否给消亡的灵魂点亮盏盏指引的明灯,或许是昏冥的黑暗,希望也不会有污秽的沾染。
“为什么?”平静的,白肄伸手去摸索着父亲消失的地方,触手间的荒芜,连一丝草芥都未曾残留,颤抖地呼吸着炽热的空气,恐怖的吸力重新开始把生机从白肄的身上隔离开。
“为什么!”
顷刻间的寂静,被愤怒的咆哮声淹没。此时白肄身上暴涨近数倍的黑色火光,燃烧着葱茏的生机,扭曲着空气近将虚无。血红的双眼,绽放着凄厉的光束,如锋利的长枪劲直射出,直指安然身处于光幕之外的穆老。
震颤着的嘴角挂着眼泪和唾液糅杂在一起的浓稠液体,猛兽般紧皱的鼻翼,呼吸间,浓烈的喘息,好像要撕裂‘躲’在外面的人。
“不为什么,你想活着,我也想活着!”光幕外的穆老看着面目狰狞的白肄,不曾有丝毫的不安与畏惧,言语间平缓地说道,“只有你们都死了,我才能活着,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现在的你又能耐我何!”
“你也不想想,素未蒙面我为什么要救你。天下没有白来的午餐,得到的是要付出回报,那源种根本就不是什么希望的种子,那是我生前的恶业,现在的我也不是什么神识,是我的本源灵魂。”穆老看着愤怒的白肄,变态般笑着说道,“的确数万年前我被这邺火焚魂,也的确一度陷入危机,但最后我以秘法逆天替魂,把自己的灵魂一分为二,一半被邺火灼烧,一半逃到这大殿的阵法中。”
喘了口气,穆老继续说道:“可是,逃进来容易出去就难了,一半的灵魂消失让我修为,呈几何倍掉落,无力再开启大阵。无奈之下我只能借助被邺火焚尽的恶业力量祝我脱困,而你们就是那恶业的养料,在祝我脱困的路上贡献一点卑微的力量。”
“现在在知道原因的情况下,你又能如何,还想把我怎么着吗?”督了一眼依旧是满面愤怒之色的白肄,老者唏嘘道,“看在你贡献出那点绵薄的力量面前,我可以满足你一个小小的愿望。”
“我要杀了你!”看着穆老洋洋得意的面颊,白肄心中的愤怒如狂暴海啸倾覆颠倒。
“这我帮不了你!”说完,穆老没有再去理会疯了的白肄。
“啊......”
愤怒的狂叫就像奔雷般炸裂在小小的空间中。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白肄看着穆老的方向,想着消散尽的父亲灵魂,心中的压抑,不甘,就像一头蛮荒巨兽在白肄的心中肆意折腾着。
殷红的血水,顺着白肄的七窍流下,模糊了白肄的面孔。如浪涛般的吼叫声,如芒刺刺穿天际,狂暴而疯狂的白肄挣扎着想要扑向光幕的那端,可是被那磅礴的吸力紧紧地按在空中,不能动弹分毫。
天空中的巨兽还在不断吸食着白肄的生命,雪白色的铠甲闪烁着的光芒,在这时显得那么刺眼。挣扎多时未果的白肄,无奈地放弃了抵抗,任人施为,慢慢地心思反而平静了下来。
此刻,炽热的白肄,伸手摩擦着自己的脸颊,擦拭着泪水混合着血水的残渍。看着手上的残渍,白肄笑了,笑的颇为凄凉。
“不对!”
突然,白衣好似察觉到什么,突然惊呼道。
“哈哈,哈哈......一切都是心魔!我父亲没死!”激动地白肄,不知道因为什么大笑着,“太好了,看我如何破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