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舞毕,沈柔茹虽然也觉得皇后娘娘不会跳舞,出于礼貌还是请皇甫非兰点评一二。皇甫非兰的心思根本不在这儿,只不过略微看了几眼,真要点评,也说不出些什么,只有一点,哪怕她只是看了一眼,也还是能够看出来的:“你的舞很好看,可是倾城之舞并非柔美之舞,她本就带着些野性的。”
“是。”沈柔茹惊讶于皇甫非兰的点评,看来皇后娘娘也不是完全不通。大多数人,都会被《倾城之舞》这个名字所欺骗,以为这本就该是倾城之人跳的一曲温柔如水,恍若仙姿的舞曲。可事实上,并不是。《倾城之舞》其实略带野性。虽然仙姿之美,也是吸引人,却比不上那野性带来的震撼。哪怕这样的野性本就是一瞬间的显现,大部分的时候,还是飘飘欲仙的感觉。可是多年以来,那份野性之美早已失传,剩下的只有如水的妙曼。
青鸢看了沈柔茹一眼道:“这沈充容身子弱,主子怎么能苛求沈充容跳的尽善尽美呢?就算赐了金缕衣,也不可能变成天下第一舞啊!”
青鸢的话语中充满不屑,让沈柔茹听了很是尴尬,可对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在场诸人都不敢多说甚么。沈柔茹本就懦弱,虽然被一个宫女如此无礼嘲笑心中不满,但也不敢有所表现,倒是皇甫非兰似乎从沈柔茹身上看见了谁的影子,心有怜惜之情,柔声道:“创曲之人在山中长大,我等皆为俗世中人,其中真谛,实难理解。”
沈柔茹勉强笑笑,知道皇后是在为自己圆场,也不追究下去,顺着皇甫非兰的话,说道:”妾身生在官宦之家,那样的美确实难琢磨。要完全将这舞曲的感情表达出来,确实是为难了。”
“本宫倒觉得,你跳的很好。虽不是原曲,但还是很美,皇上一定会喜欢的。”
“谢皇后娘娘夸奖。”
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好看的,皇甫非兰就离开舞坊了。一路上,沉默寡言的。青鸢知道她一定是在想金缕衣的事情。金缕衣,对皇甫非兰来说,对穆黎来说,都很重要。甚至,对李延枫来说也该是很重要的。这是一段很沉重的记忆,皇甫非兰从不愿再想起,没有人会愿意想起。所以金缕衣被收藏起来,这样就不会睹物思人。可是今天,她们又看见了金缕衣,仿佛还能听见清脆的喊声:“姐姐,姐姐,我们来跳舞吧。快来啊。”
那一夜尘封的记忆被唤醒,皇甫非兰似乎总能听见有人在喊她,。
”姐姐,姐姐,我们一起玩吧?“
“姐姐,你为什么那么美呢?武功又好,我也要像你一样。”
“姐姐,救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皇甫非兰的眼泪不停地流下来,失去了一向的冷静,无能为力的愧疚围绕在她周围,:“对不起,对不起,我救不了你,我谁也救不了。”
皇甫非兰不停地哭喊,在睡梦中将手握成拳,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李延枫赐给沈柔茹金缕衣就是为了让皇甫非兰知道,在他心里,不是只有她一个红颜知己,沈柔茹也是可以和他一起分享快乐和悲伤的。可到了入夜的时候,他才刚就寝,突然想到金缕衣对皇甫非兰来说绝不只是过去那么简单。那是一条人命。那是一个让皇甫非兰绝望屈辱的夜晚。他来不及思考,甚至来不及传宫女更衣,自己匆匆套了衣服便往甘泉宫去。守夜的人见皇上匆匆离开圣干宫,连忙跟上。
甘泉宫的人见到李延枫,来不及通报,他便已经走进了甘泉宫的寝殿。看到泪流满面的皇甫非兰,他真是把肠子都悔青了,拿什么东西不好,非要拿金缕衣来暗示她呢?
他快步走到皇甫非兰的床前,试图摇醒皇甫非兰.
皇甫非兰却像是感觉不到外界的一切动静,只沉浸在自己的梦魇里。无论李延枫怎么呼喊都没有用。李延枫对此束手无策。实在没有办法,李延枫喊道:“安德海,传太医。”
“是。”
太医浩浩荡荡的进来,看到皇上正抱着皇后。这个时候的皇甫非兰已经不再哭喊,只是握着拳头,不停地流泪。
“温太医,你快来看看。”
“是。”
温太医领命上前,查看了一番,道:“皇上,娘娘这恐怕是着了梦魇了。”
“梦魇?怎么叫醒她?”李延枫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回皇上,让娘娘最亲近的人不停地呼喊,娘娘便会醒过来的。”
“那怎么样才算最亲近之人呢?”李延枫真想那把刀砍死温太医,讲话能不能直接点,快一点,没看到皇甫非兰现在很痛苦吗?
“就如娘娘的父亲,或者是皇甫将军,还有皇上您,青鸢姑娘都算是亲近之人。倘若能知道皇后娘娘的梦魇的内容,那就更好了。”
“知道了然后呢?”青鸢问道。青鸢和李延枫都知道皇甫非兰为何而梦魇。
“然后就可以对症下药。皇后娘娘觉得谁最能解决这件事,或者谁最能和娘娘一样感同身受。”
青鸢第一时间就像到了,:“穆黎。”
穆黎?李延枫皱了皱眉,他很不愿意皇甫非兰见到穆黎这个人,但是现在看着她痛苦的样子,没有办法,:“青鸢,去把他找来。”
“是。”青鸢一接到命令就走了出去,走到一半又折返回来,:“那个……皇上,令牌给个。”
说着还伸出手向李延枫讨出宫的令牌,李延枫不耐烦的喊道:“安德海!”
“是,是,奴才在。”安德海马上将令牌递给青鸢。青鸢一接过令牌就往睿王府奔去。她想穆黎和夏涵萱关系好,她如果在京城,就一定会在睿王府。如果不在,夏涵萱也能用最快的办法找到她。皇甫非兰的精神力一向这么强大,什么事都难不倒她。可今天……越是强大的人,被梦魇缠住了,越是脱不得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