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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规则

若然大陆的某个的夏天,一个名为夏天的孩子,沉默而顽固地闯进了大陆的历史中,让许许多多牵动大陆格局的人皱了一个眉头。对,所有人在知道这个孩子之后,知道他是从那片深山中走出来的人,哪怕他还年幼无知,绞不出多少浪花来,但他们的第一个表情都是皱了眉头。只是后来那些大人物,或者发笑,或者踌躇,甚至起了杀心,也都是后话了。

而我们,懵懵懂懂的夏天,这个时候仍然最爱撺掇在树丛间,最喜欢坑坑洼洼地啃着烧鸡,也瞒着天下人,满心欢喜地陪着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女孩子做着游戏。

“冰淇淋,你是不是会一直躲下去?”

夏天远远地跟在山林间寻觅了一晚的镇民身后,突然地扭头就那么一问,冰淇淋恰巧地跳落在他的身边。女孩子这时候嘴里叼着根草根,头上套着一个随性编出的草环,像是调皮地山野精灵。但是无论是白皙的脸蛋或者身上洁白的长裙,都是一如既往的洁净。

女孩子见到夏天的眼睛里头还是一整晚的沉郁,就有些意兴阑珊。但是她还是轻轻地嗯了一声,干脆也很随性。

“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喜欢他们。飞辰死掉让我觉得很难受,香草姐被抓的时候我也很着急……还有那老头,我昨晚做梦的时候梦到他了,一点都不想再杀他了。可是你什么时候都是一个样子,就像是为了告诉我该做什么然后藏在我身边。”

冰淇淋仍眨巴着眼睛看着夏天,很随意地跳过了地上的树杈。

“如果我也像你一样就好了。”夏天接着说。

“像我什么?”

“那么厉害。”

“你不会喜欢的。”冰淇淋告诉他。“我们去海边。我不可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朋友可以见。”

“我想知道你的故事,冰淇淋。”

“你该去做你的英雄,夏天。”

“我可以当英雄吗,像飞辰那样子的。”男孩的心性,显然被女孩吐露的那个词给吸引了过去。

“你本来就是要当英雄的,比他厉害。那把弓,昨晚那个丑死掉的大叔给你的,是神器哦!”

“神器是什么?很厉害吗?”

“这个世界里,你的弓比别人的都要好。”冰淇淋淡淡瞥了眼夏天背上的那把弓,做出一副古怪的模样,“本来我想带你去取的,结果那个人就给你了。有些没意思。”

夏天不知道冰淇淋的意思,只是忍不住好奇,终于将它抓在了手上,细细的打量。弓身洁白,弓弦金黄,他尝试着拉开,却只能微微地扯出一条弧线。紧接着是胸口昨夜的伤带来的一阵疼痛,让他有些颓然地放了手。

“我拉不开,一点用都没有。”夏天抱怨道。

“它硬的要死,你可以抓着它当棍子来砸别人。我教你怎么砸。”

要是传说中的神器会说话的话,这个时候就要开始暴跳了吧。但是冰淇淋一点都没犹豫,随手抓过了那把弓,握在它的一端,一米开外的长度却被她挥得轻轻巧巧。

“所谓天灵。”她突然就向夏天开始演示,“就是不单单是你身体在用力,还要有另外一个灵魂来帮着你用力。”

女孩子举起弓来,猛地向下砍去,直接而又暴力。可是弓的最前端却猛地来了个急停,似乎被谁给撑在那儿,所以女孩的身子便离开地面,以另一头为支点,飞快地划了条优美的圆弧,继而弹射到了高空中。冰淇淋肆意地在空中翻着身子,借着弹跳的力量,狠狠地把道旁一颗大树拦腰砸断。落下时又诡异地在空中变了几个身形,藏在了树丛之后。

而那把弓,恰恰好地落在了目瞪口呆的夏天身上。

无疑这样大动作惊扰了前头的那些人。看着一人将将才报的过来的大树拦腰而倒,那怕那些人先前是一脸凝重,还是慌张地退开了几步。

“夏天,你在搞什么?”金蛰对夏天哄到。因为飞辰的死去,所有人都心情都不太好,偏偏那个奇怪的孩子又闹出了这么一番动静。

“我……”夏天手足无措,“对不起。”

“算了算了,也许只是那树被虫蛀得厉害。”宋捕头劝慰道。他们此时只想早些儿回去,也就不会太过吃惊一棵树的事,而且他们都明白那个孩子的不可思议。

好不容易夏天才又是一个人默默地落在了后头,冰淇淋才冒出头来,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地走在夏天身边。

“冰淇淋,你干吗那样砍树?”

夏天的问题惹得冰淇淋噗哧地笑了:“以后我不高兴的话就那样打你脑袋。”

夏天怯怯地缩了缩脑袋:“这弓的确很硬,我以前用的木弓肯定砸不动那棵树。天灵就是让你力气变得那么大的东西吗?”

“真笨!我本来的力气就那么大。”

“老头告诉我,女孩子太暴力会被人嫌弃的。”

“你要嫌弃我?”冰淇淋不经意地歪了歪脑袋。

“不要。”夏天老老实实。

冰淇淋满意地点点头:“天灵嘛,就是那些不属于你身体的力气。刚刚就像是有个人抓着弓的另一头让我飞起来,我在天上的时候,也像是有个人撑着我所以我可以改变方向。”

“可是有什么用?”夏天懂得很快,也一下子反问道。

“随心所欲?”

“那老头说过,随心所遇是不可能的。这个世界是一条一条的规则,我们得按规则来。但如果规则懂得多的话,能做的事情就比较多。比如打野猪的时候,可以用拳头砸死它,也吓得死它……”

“夏天,你能吓得死野猪诶!”冰淇淋突然罕见地惊奇到,又哧哧地笑了起来,“肯定是夏天哇哇乱叫得连野猪都害怕。”

“哇哇乱叫是怎么叫的,很厉害吗,比你刚才那一下都厉害?”

“哈哈……”冰淇淋笑岔了气的样子,“笑死掉,那是很搞笑的一件事啦!”

“那野猪也会笑死掉吗?”

冰淇淋弯着腰,捂紧了肚子,努力地甩了甩脑袋,晃了晃黑色的发丝:“夏天你怎么那么笨?”

夏天看着冰淇淋的模样,也很舒服地笑着,摸摸脑袋:“对不起。只是冰淇淋笑起来很好看,好像刚出生的小雏鸟歪着脑袋和大鸟撒娇一样。”

“哈哈……这种事情哪里好看了?”

“我觉得很好看,好像不孤单呢。所以冰淇淋笑起来的时候,呆在你身边就不会觉得很孤单了。一直在游戏的话却不会太喜欢。”

冰淇淋突然就不再笑了,歪着脑袋细细盯着夏天。他还是第一次被她这样认真地盯着,他回应着她的眼,觉得不可思议,却又无比熟悉,然后女孩子动了动唇角,小声地说道:“……为什么你能感觉到呢?”

“对不起,明明我们是唯一的朋友的。”夏天突然若有所思地说道,他觉得唯一的意思,就是只有他才知道她。

“没关系,我们是唯一的朋友。”冰淇淋笑笑,“所以,你是怎么吓死野猪的?”

“是老头说我吓死了它的。”夏天老老实实地回答着:“那天我只是觉得,那头野猪的所有动作我都可以清清楚楚地感觉到,然后连它的心脏都能被我捏住。所以它就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最后就死掉了。”

“唔……”冰淇淋的唇角嘟得更高,却不说话。

“然后那天老人就和我说,我掌握了吓死野猪的规则,所以就能多做这一件比较神奇的事情。可是更厉害的我就不知道,要是老虎的话,我就吓不死。所以我们只是按照规则来,能做多少就是多少。”

“那你喜欢随心所欲吗?”

“随心所遇了,其他人就会不开心。”

“你真好。”冰淇淋随口地说,做出一副要摸摸夏天脑袋的样子,却又把手给缩了回去,向后轻轻一跳,说道:“那老头说的也还可以嘛。那你就站在那儿,能告诉我这棵树几岁了吗?”

“二十一年,冰淇淋,它树干应该有二十一个圈圈了。”夏天毫不犹豫地说道。

“你怎么会知道呢?”冰淇淋却显得有些苦恼。

“我看得出来,它的树干树枝上头抽过二十一次芽,有二十一种样子。”夏天好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他的眼神清明,目光也不晃动。“老头带我玩过一个游戏,把一片叶子给我看了以后,在藏进同一种叶子的树叶堆里头,我都可以一下子找到呢!老头说,这样我的眼睛就会很厉害,所有的细节都会注意到。然后打猎的时候,猎物要跑走的时候就能提前发现了。”

冰淇淋听着,只是静静地沉默了一会,又是满意,又是失神的。“那老头子干吗把你当猎人嘛!”她随口的抱怨,然后又再一次地,仔仔细细地问夏天:“你喜欢当英雄咯?”

“我觉得我得做点什么。”

“可是你根本学不会天灵,怎么办呢?”

孩子听了这话,哪怕还没有太明白它的意思,脑袋也是不由自主地耷拉下来,不能做到什么事,被这样确定肯定地说出来,还只有十四岁的他总有些不舒坦。不过很快地,夏天的目光又渐渐地变得清明,然后依然如前,咧着嘴笑了笑。“冰淇淋你都这么利害了,我肯定也能像你一样厉害。天灵这东西名字一点都不好听,虽然感觉很奇怪,好像身边藏了一个人一样,但是也是可以打得过的吧!”

夏天突然自信满满,根本不懂得失落。

冰淇淋却不喜欢夏天的反应,注视着满满一片山野,却又像看到更远方,山的外头,人海之间,眼里似乎是悲悯,却又在祈祷。

“夏天,你要把我当成是你的信仰一样哦!那你就和我一样强的。”

“是相信吗?我相信你的。”

“嗯,嘻嘻,带我去看看你把野猪吓死掉的模样吧!”女孩子突然地又调皮地笑着,就往树丛里头钻,夏天捂了捂胸口,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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