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夜深人静,又是呆在甘露殿里,他埋在桌上,一杯一杯的喝着酒,对面,却少了些缠绵悱恻的琴声。
那个弹琴的女人死了,唯一可以用琴声让他暂时忘记柴小妖的女人死了,他不知道是该欣喜,还是悲痛。
面对,就是失去柴小妖的事实。
逃避,却又再也找不到合适的麻醉方式,如今,或许唯有酒,唯有酒能让他再醉一夜。
“****贽——”
他把空酒壶往地上一摔,滚出了好几米远,红着脸,对着一旁的****贽大吼一声,这个死太监,若不是自己那天帮着他说话,他今天还能有命么?看他喝醉了,就故意拿空酒壶糊弄他么?
“皇上——”
****贽跪在地上,爬了几步,把空酒壶捡起来,放在了桌上,垂着头,一脸的悲凄模样,浓浓的鼻音带着哭腔,喊道,“太医说您这几日饮酒过度,恐伤了身子,您可不能再喝了,还是早些点了牌子,休息吧。”
点牌子?
他一笑,眸光中盈盈有泪,除了柴小妖,和哪个女人睡在一张床上不一样呢?他伸手,从偌大的牌盒里扫过,最后颓然的放在了仇才人的那一张上,是她惩奸除恶,逼死了后宫中歹毒的女人,身为皇帝,总该奖励她一下!
****贽接了牌子一看,稍显得惊讶,就从仇默被封为才人之后,皇上从没有驾幸过,就仿佛是后宫中根本就没有这么个女人!
缓了缓心神,轻应了一声,“是”,便准备着退了下去。
昭阳宫里正在抓鬼。
柴小妖浓妆艳抹,穿着一袭大红色的拖地纱裙,上面缀着的大红色闪钻在一屋子的烛光中熠熠夺目,乌黑秀丽的长发高高挽起,横插斜插着许多大红色玛瑙的簪子,血红血红的吊坠,血红血红的绣花鞋,她整个人端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张大了嘴,“啊——”
这哪里还有她原来的一丁点儿样子了,整个就是一午夜游魂的冤死女鬼!
可这还远远不够,仇默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又毫不犹豫的拾起了梳妆台上的胭脂往她脸颊上使劲的蹭了蹭,就像是两个白嫩的剥了壳的鸡蛋上,染上了一层红胭脂,诡异中透出些许喜庆。
“好了!”
仇默很满意的把她扯了起来,往床榻上一塞,如释重负道,“在这儿坐着别动,一会儿我们就把蜡烛全都灭了,记住我跟你说的话,一切可都是为了大皇子和万寿公主将来的幸福!”
每次搞不定她,就知道拿儿女来施压,她不悦的吐吐舌头,仇默这女人实在是太卑劣了……
“噗——”
还没等她准备好,屋子里的蜡烛都一下子全都熄灭了,一股邪魅的黑暗瞬间笼罩了她,她死死的睁大了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了什么至关重要的细节,环视着四周,随着时间的推移,心里的恐惧也越来越多了……
真不知道她这是抓鬼,还是等着鬼来抓她呢。
一阵阴厉的冷风,呼呼的吹开了窗户,散进来些许的寒气,她一惊,心脏险些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待看清,她长舒了一口气,闭了闭眼,心里不断的暗示着自己,要镇定,那个恶鬼她一定会来的……
“小贱人……你还我命来……”
还没等她镇定下来,门外果然响起了一阵凄厉的嘶哑声,那声音妖冶的如同出自地狱里的鬼魅之口,让人听了毛骨悚然,一股凉气“嗖嗖”的从后脊梁骨只透到心窝里,她不禁眉头一皱,骇的双手抓住了床单。
暗处,有几个小宫女已经开始抑制不住低声的哭泣了,仇默一双凌厉的眸子往处白了一眼,似乎在说,没出息!
“小贱人……还我命来……”
那声音愈来愈近,也愈来愈清晰了,直飘到门口,一团白色的人影现了出来,她披头散发,白色的长袍上遍布鲜血,一抬头,那满脸狰狞的刀疤,把整个外貌扭曲了一个怪物的模样,一张嘴,殷红色的鲜血就从嘴角里流出来,和邹蓝叶死时的惨状一模一样,众宫女再也抑制不住惊叫出声,纷纷骇的抱成一团。
暗处的仇默一直死死的凝着,面上丝毫没有惧色,全神贯注的直等那团白色的鬼影子迈进来……
吱呀一声,殿门缓缓的开了。
原本,柴小妖还是怕的,可是看到这里,她反倒不怕了,哪有鬼是自己伸手开门的?还长着脚,自己走进来的?
“豁”的站起来,厉声一喝,“抓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