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走还是留，都只是一个字而已，话说得这么多，但其实只是那些话的延续罢了。说到底，真正想要留下，不需要任何借口。猜对与否，只是一个形式。
对面的他，眼神中带着飘渺和迷离，看着她的目光充满柔情，中午的太阳暖暖的，看着彼此的眼中，都洒落了点点的金色，美不胜收。可两位当事人都没有时间去想这件事情，彼此都看着这完美的景色，没有一点空隙。闪着金色的眸中，只有对方的表情。
“猜对没？”久久得不到回应的人有些心急，他的眼睛正看着对方，瞳孔里只有一个她。
林夕然笑道：“哪有那么容易猜对的？其实我只做了两道菜而已，第一道菜是西餐，第二道菜是中餐，也仅此而已，至于牛排还有其他的菜是什么，根本不重要，如果你希望我留下来的话，不管你猜对还是猜错了，我都会留下。不过现在最总要的不是这些事情，而是好好品尝一下菜肴，我都饿了。”
一桌子的菜，虽然总数说起来不多，也就五个而已，但是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还是让凌厉岩目瞪口呆。他以为林夕然只是在开玩笑的，可是看这手艺，似乎不像是开玩笑的啊！刀工看起来也不弱，还有拼盘也很不错，加之香味扑鼻，不管是哪一边加起来，总的来说，真的很不错。
“没想到你还真有一手，我还以为你只是在说笑呢！”
对着一桌子的美味，食指大动，完全没有了平时的模样，带着笑意吃了一口，他嚼着嚼着，一边在回味从舌尖下去的滋味，那么甜美，那么细腻。舌尖能够品尝的美味，恋恋不舍在唇齿之间，入口即化，甜而不腻，有一种独特的鲜美。
“怎么样？好处么？”似乎每一个下厨的人都是这么期盼着别人的品评的，吃着自己的菜而感到幸福的人，就只有厨师这个行业了。在这个领域里，最高额境界不是做菜，而是带给别人幸福。能够让吃菜的人感受到做菜之人内心的感受，把那份对食物的喜爱之情化在口中，那就是最好的结果了，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加重要。所以，林夕然才会满心期待地看着他说出自己的味道。
“我真没想到你能做的这么好吃！”
这绝对是一句赞美。虽然两个人之间可能有说不完的话，但是只有这一句是最让她感到高兴的。因为那是对她能力的肯定，对别人而言，是得不到的殊荣。
“能得到凌氏总裁的赏识，是小人的三生有幸！快点吃吧，我饿死了。”
两个人狼吞虎咽地吃了那么多的东西，还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呢？但是两个人吃饭的味道总是不一样的。当一个人在这空旷的房子里的时候，看着对面空旷旷的场景，根本没有任何可以想象的空间。
林夕然不由得想到了另一个人，似乎也是这样，原本是在一个人的房子里，独自一人在长长的桌子的一头，孤独地，一个人寂寞地吃饭。他们其实都是同一类的人，不敢是面前的人还是纳兰锦瑟，又或者是言晟射。这三个男人都是英俊不凡，有权有势有背景的人。对他们着迷的人无数，却从未有人看透过他们身后的孤独。就像是在华丽光环下看着那一个寂寞的背影，但是却永远不会知道，没有光，不会有影。在看见他们头顶那个金光闪闪的光环的时候，也该注意到他们身后那个浅浅的阴影，忧郁而哀伤。
一顿饭，倒是宾主皆宜，皆大欢喜结束了。林夕然围着围裙，这还是一条崭新的围裙，在超市的时候她自己挑选的。在看见了凌厉岩家里的冰箱后，她可以百分百确定，他家里绝对不会有诸如围裙这样的生活用品，这些原本在每家每户看起来都是那么平凡的东西，在他的家里，绝对是奢侈品，还是限量级别的。
有些话其实不用说出口，就已经心知肚明了。
“这条围裙还是蛮适合你的。只是，以后怕是也没机会看见它在你身上了。”
凌厉岩坐在沙发上，从他的角度看进去，是林夕然在忙碌中的背影，自来水龙头哗啦啦的响着，带着莫名的烦躁，让人忍不住想着该如何是好。每一个家庭，都该是这样的组成，在家里有一个一直在忙碌的背影，是妈妈和妻子的身份；在这个家里，有一个一直都是闲适地看着电影电视，不过也常常要加班加点到深夜的人，是爸爸和丈夫的身份；也许再多加一个小孩。但是这样平凡的家庭，对他而言，是多么遥不可及。从小就在盼望着的家庭，到了这个年纪，却依然没有遇见可以组成一个家庭的女人。
眼前有一个，但是这个人她心里的想法是什么，他不清楚，虽然也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有时候她似乎能够满足他的一切条件，有时候，却好像明明在他的眼前，却永远也接触不到似的。
林夕然手边的碗放在一旁，即将触摸到左上方的擦碗布的时候，手停顿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他的话的缘故，总之，时间就好像在那一秒停留了。她没有了接下去的动作，眼神恍惚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擦了擦手，她转身，解下围裙，一步步朝着凌厉岩走进，每走几步，都有一定的空隙，她轻笑着把手上拿着的围裙放在了凌厉岩的手中，眼里是俏皮的笑意。
凌厉岩不解她这么做的原因，但是心里盘算着，应该是因为不会再来了，就好像之前所说的，永远不会再过来了，所以就不需要这个被遗弃的围裙了，应该是这样才对。所以才会把这个交到他的手上，就是为了告诉她，让他处理掉的意思么？
“就算是要结束，也不该是由我结束吧，既然是你买的，你随便处理掉吧。”
凌厉岩并没有伸手去接，他就像个少爷一样，坐在沙发上，眼睛逗留在别处，不去看她手上的围裙，似乎不看，就不会面对，某方面看，他也像个孩子。
“怎么会没有机会呢？下次我过来的时候，不是还要做饭给你吃，那时候，还是有机会的。现在把这个给你，只是让你替我保管一下罢了。”
可是，却出乎她的意料，凌厉岩并没有对此感到一点高兴，反而，他脸上的表情并不是很好，看起来脸色也有些苍白，连带着平时意气风发的模样，此时都有些憔悴疲惫的感觉。
他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不用了，既然已经知道没有希望了，当不如来得干净些，而不要当断不断，一直在渺茫的希望里活着。不要让我再有期待了，我承受不了一次次失望的结果，那会让我的心变得更加疼痛。”
他说话的时候，不像是那么高高在上掌握生杀大权的凌氏总裁凌厉岩，而只是一个默默无闻，极端沉默寡言的男人，仅此而已，这样的他，太让人心酸了，这样的他，太让人心痛了。只是万万没想到，人会活到这种程度，完全没有自己的概念。有希望总比没有希望要好。但是明知道没希望，却怀揣着那么一点点的希望活着，等于是站在悬崖边上，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
他说得对，会痛，心会痛，而其他的，难道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吗？痛觉，不是让人感觉，而是在还未发生的时候，已经有了所有的感知，然后全部都在那一刻中断了。
这样的凌厉岩，她从未看到过，好像是一个完全没有了自我的人，那么脆弱，一下子就可以把他全部的精神力给打散了，那么痛苦，那么悲伤，那么让人心酸。他好像是个失去了最重要的亲人的孩子，无助地只能用那双受伤的眼睛看着她。
那一刻，她好像用力抱紧他，给他仅有的温暖。
“别怕，有我在，不用怕。”但是这样的话她说不出口，因为她没有办法保证自己永远都是一颗心，永远都能够陪伴在他的身边，彼此依偎着取暖。这样没有证据的空口话，她说不出口。正如他所说，没有希望了，就该把所有的妄想都斩断。但是她却因为自己的摇摆不定，这颗自私的心，已经带给他们太多的痛苦了。
她不能伤害这样的他，那么脆弱，那么无力。而她唯一能做的，只是站在他的身边，看着他不安。手上的围裙，已经被她捏得有些不成形了，但这个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她的心里，也像这手上的围裙，绞成了麻花状，却不再有一个借口和理由。
爱情，不是用来伤人的，而是用来爱人的。当爱情失去了爱人的能力以后，只能给对方带来痛苦，那么还不如不要，只是，她不给希望，只想此刻留在他身边，远去的那些事情，和她没有关系。
右手触手可及，就要触碰到他的肩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