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张来福跟着丛芷卉时间久了,只要一个眼神,他就知道皇后定然是没能从恭王殿下那里讨得好处。
“走!”丛芷卉定了定神,努力站得笔直。
“是!”张来福替丛芷卉整理好了帷帽,扶着她上了轿子,迅速朝后门方向走去。
他们今夜是秘密前来,不能让别人知晓。
直到上了马车,丛芷卉双腿一软,瘫倒在了软榻上。
张来福上马车的时候,便见一向高贵冷然的皇后娘娘痛哭失声。
“小张,你说,我是不是永远失去他了?”
“娘娘,恭王殿下他——”张来福本想劝慰丛芷卉,容楚那种人,不是她如今的身份所能奢望的。
但话到嘴边,张来福又不知该怎么开口,因为他知道,皇后能在皇帝那样屈辱的折磨下忍耐到今天,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还念着恭王殿下。
张来福只能长叹一声,默默给丛芷卉递过去了一块帕子。
只是无人发现,丛芷卉那张被帕子遮住的脸上,原本端庄明丽的眼睛里骤然闪过狠戾的杀气。
要一个人死,并不一定非要她出手!
凤惊鸾,不是本宫不容你,而是你不该觊觎不属于你的男子!
……
相比于容楚与丛芷卉这一番风云变色的交锋,此时的凌阳侯府内,沐凝躺在床上,已经沉沉睡去。
屋外,青雪与洛三低声交谈的声音传来。
“恭王怎么能这么快就放出皇榜,小姐要是嫁了他,那主人怎么办?”青雪在晚间知道容楚放出的大婚消息后,一直很着急。
“还有一天,主子应该会做些什么!”平时最机灵的秦五奉沐凝的命令去送璇儿母女了,洛三一向好武成痴,对于这些男欢女爱的事,他是半点不通。
“希望吧!”青雪现在是发自内心的喜欢沐凝,但凡美好的事物,人们总是想要留着给自己最尊敬或者是亲近的人。
所以青雪非常希望沐凝能成为雪龙教的教主夫人。
而且看主人对小姐的态度,是从没有过的热忱,他那么喜欢小姐,想必是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人的!
“不过,我听说……曾经欠……一个人情……”
黑暗中,沐凝蓦地睁眼,可是任她再怎么勉力去听,也再听不到洛三那几不可闻的声音在说些什么。
其实沐凝根本就没睡熟,青雪与洛三说话的那一瞬间,她就醒了过来。
原本并不在意他们聊些什么,可是沐凝却没想到竟然会听到这么个消息。
该死的洛三,为什么说话都不说清楚,到底是谁欠了谁的人情!?
沐凝咬唇,眸中陡地闪过焦躁的不安。
这一瞬她的脸色就像黑河里的水,暗沉的像是要吞没一切。
沐凝一直觉得简牧尘和容楚的关系有些怪异,明明相识,简牧尘却偏要说不熟。
不熟,不熟容楚会刚放出皇榜就传书给他,要他参加一日后的大婚?
沐凝不由冷哼一声,嗤之以鼻。
到这时候了,沐凝心里也只能期盼是容楚欠了简牧尘的人情,这样简牧尘或许就能救她于水火之中了!
……
夜渐渐深了,下午的那一场雨荡涤了几日来的燥热,沐凝将窗户开了半边,微凉的风缓缓拂进,搅动床边那纱帐飘卷翻飞。
突然间,有一只滚圆的肥团子在窗户外贼头贼脑探进来看了一眼,见里面的人儿吐气如兰,气息悠长,分明是熟睡的模样,那肥硕的绒白一团这才蹑手蹑脚地跳下窗户,然后悄悄爬上了沐凝的床。
土豪大人看了一眼沐凝,随即满足地在她枕头边抱着脑袋睡去。
它要帮主子看着阿凝,虽然阿凝也表示了很喜欢主子,但难保没有其他男人觊觎阿凝美色,跑来横刀夺爱!
比如说那个南疆百灵国的大皇子,叫什么步清城来着,大人它看了就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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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话,沐凝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她要养精蓄锐,一旦情况不妙,立马跑路!
自从前天晚上与容楚一言不合,妖孽愤而走人之后,昨夜容楚也没来。
沐凝倒是松了口气,如果容楚晚上在这,她还要怎么逃跑?!
秦五已经回来,他向沐凝禀报,已经将璇儿母女送到三百里外,确信没有追兵,这才回返。
沐凝的心稍稍放下,能帮凤惊鸾救下璇儿母女,恐怕是对她最好的慰藉了。
侯府内静悄悄的,自从知道三小姐即将嫁进恭王府,这府内的所有人都不敢轻易在沐凝眼前晃。
因为他们或多或少都曾经欺负过凤惊鸾,他们害怕已经是准恭王妃的三小姐会秋后算账!
沐凝倒是乐得清静。
凤静儿的兰苑那边也是静悄悄的,昨夜青雪也回禀了她,她让青雪给凤静儿的礼物,青雪已经送到。
如今,她只要等着看好戏就是!
用过了早膳,沐凝便钻进了自己存放药材的屋子,土豪大人想跟进去,也被沐凝给扔了出来。
沐凝要收拾家当,这时候放个小间谍在身边,多不安全!
不过,这清静时光没过多久,就被宫中一道传召给打破。
皇帝圣旨传召,要凤惊鸾即刻进宫面圣。
沐凝非常郁闷地换了衣裳,在凤子建喜难自禁的热烈眼神里,上了宫中派来的马车。
倒不是沐凝胆大,不怕这来接人的马车有陷阱,而是来接她的是溥公公!
连沐凝自己都没发觉,她对容楚已经不仅是信任那么简单了。
“溥公公,皇上找我干啥啊?”一路上,沐凝没话找话,与坐在外边车辕位置的溥公公说话。
“洒家也不知道咧,三小姐一会就知道了!”溥公公嘴巴倒是严实,不该说的,他向来都是不知道的。
王爷说了,可不能告诉那丫头现在正有帝国最尊贵的三个人在等着她大驾光临,否则以她的性子,怕不是要立刻跳出马车跑掉。
沐凝皱了皱眉,也没多问,心中却在将昨夜想到的各个逃亡的计划挨个捋了一遍,她在比较到底哪个计划更稳妥。
少顷,皇宫已到。
由于沐凝是皇帝传召,她坐的又是恭王的专用马车,所以在皇城入口处,并没有禁卫军拦截,而是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内宫。
……
乾元殿。
沐凝进来的时候,发现此时殿内的气氛十分诡异。
皇帝高高坐在首位,曹太后坐在一侧,皇后坐在另一侧,这三人眼睛都盯在慵懒靠在椅背上,神情闲适的容楚身上。
沐凝甫一现身,皇后便狠狠剜了她一眼。
“臣女叩见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尽管气氛不对,但沐凝还是得行礼。
不过,沐凝行完礼后,却没有人叫她起来。
沐凝心中虽然愤慨,但也不好在这种时候给人落下不尊帝后的把柄,于是她只能跪着。
“恭王,哀家不同意你娶凤惊鸾那个丫头!”曹太后鄙夷地看着跪在地上,容貌平淡无常的沐凝,率先发难,“她如今是安平郡主,不管怎样,是你的晚辈,你这是要**宫闱吗?!”
短短的一天时间,曹太后的脸色就憔悴了许多,显然昨天那一出戏让她大伤脑筋。
“本王与她并无血缘关系,何来**宫闱之说?!”
容楚笑吟吟地瞥一眼沐凝,说道,“再说,那个安平郡主的封号,也是太后娘娘私自册封,尚未录入皇家玉蝶,严格说起来,凤惊鸾还并非皇家郡主!”
容楚有些不满,这丫头从进来后,就一眼都没瞧过他!
他早知道今天曹太后不会轻易罢休,定然会传她进宫,他早上临上朝时,可是精心装扮过,就是等着看到笨鸟那惊艳的眼神!
可是笨鸟竟然敢无视他!
曹太后被容楚这话噎到,脸色顿时变得铁青,戴着护甲的手紧紧抠在紫檀木的椅子把手上,保养得宜的手背上,青筋都露了出来。
“为了一个外人,你这么上心,雪心是你亲侄女,如今她有麻烦,怎不见恭王你出手相救?!”曹太后勉力压下心头那口恶气,她愤慨说道。
“谁惹的麻烦,谁去摆平,本王又不是专门给人擦屁股的!”容楚却不买账,他斜觑曹太后那瞬间变得青红交错的脸,毫不掩饰唇边的嘲讽。
死老太婆,既然敢把主意打到他头上,就要有胆量来承受后果!
容楚这话说的实在粗鲁,连沐凝都要为他脸红了。
虽然她心里觉得他说得不能再对了,但他怎么可以在高贵的太后面前那么无耻地提到某个羞人的部位呢!
不过这曹太后还真是高贵冷艳啊,她分明就是想求容楚替雪心公主摆平麻烦,却还要用这种冷艳高贵的语气说话。
搞得就像能帮她,是容楚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一般!
那只性子桀骜天生反骨的大妖孽肯定不会买账啊!
不过,皇后今天怎么一言不发,这让沐凝十分困惑。
以皇后对容楚的占有欲,她不该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吗?
沐凝悄悄透过眼睫打量着大乾皇朝最尊贵的四个人,半点都没有跪在那里的尴尬。
从容楚的角度,刚刚好可以看到沐凝那骨碌碌乱转的眼珠子,他眸中一霎便染了笑意。
“皇弟,北金那边如今什么态度?”一直端坐不吭声的皇帝见曹太后被容楚呛得脸色难看,于是他便开口,打算打圆场。
“晁太子本是来我朝求亲,以缔结两国和平,现在莫名其妙在大乾帝都被杀,他随行的那些使节认为我大乾没有诚意,是故意要以此杀戮开战,如今已经传书回北金了。”容楚懒洋洋说道。
他目中精光流转,淡淡瞥一眼皇帝瞬间阴沉下去的脸色,唇角不动声色地勾起。
“我朝与北金已征战多年,如今边关粮草不丰,赵将军又请辞归老,北金二皇子又是骁勇悍将,如果此时开战……”皇帝虽然沉迷炼丹,但对国事也并不是一无所知。
昨天当他得知雪心公主杀了晁雄灿后,就已召了谋士商讨。
雪心公主毕竟是他唯一的女儿,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牺牲她。
“皇兄多虑了,其实也不是毫无办法!”容楚目中精芒一闪,他见沐凝眼神终于扫到他,立刻朝她抛过去一个媚眼。
沐凝顿时一阵恶寒,赶紧将视线收回。
“有什么办法?”皇帝与曹太后几乎是同时眼睛一亮地问道。
连沉默着的皇后都朝容楚看来。
“北金使节说了,纵使晁太子有错在先,不该强掳公主,对公主不敬,但雪心这么残忍地杀害晁太子,简直是令人发指,尤其是——”容楚笑了笑,在场几人都明白他的意思,曹太后的脸色又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