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知道如今自己对容楚究竟是怎样一种心思。
不过,沐凝倒是发现,自从那一晚在冀州的密林竹屋内,她心口剧疼之后,一直到如今,她体内的苍炎神珠都似乎没有再警告过她了。
有时候她不由怀疑,难道是她最近比较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没有再让苍炎神珠察觉到她情动?
可是近来她连记忆初苏醒时所深切感受到的,属于原来沐凝的感情与回忆好像也不见了。
她有一种感觉,似乎,她们已经融为了一体。
她都没再感觉到那冰冷孤寂,亦是悲伤的心……
容楚不在的时候,日子照样过得平淡。
沐凝每天除了看书写字,也就是弹弹琴。
好在土豪大人已经完全清醒,每日里有肥狐狸陪着,沐凝也不寂寞。
她开始张罗着给土豪大人做各种各样的红棉袄。
沐凝画好了图样后,就交给青雪手工缝制。
土豪大人自然欢欣鼓舞,整天走路都是挺胸凸肚,绿眼睛都笑眯了。
只是青雪看着如今的沐凝,却总是觉得心中不安。
然而容楚这一次出行,却并没有像他所承诺的那样尽快回来。
他这一走,就足足走了十天。
到第十一天的晌午,容楚方才赶会帝都。
大乾帝都位于北方,冬天总是来得特别早。
时节刚到了十一月,真正的寒冬也终于到来。
前世的沐凝自小生活在南方,冬天难得会看到冬天飘次雪花。
这具身体的原主亦是生在南疆,所以她们两个估计都适应不了这种寒冷的天气。
自从天气转冷,沐凝就开始过起了近乎于冬眠的生活。
她整天窝在辰景阁都不踏出门一步。
这一日容楚回来时,沐凝正在练字。
“王爷!”青雪与白露见容楚风尘仆仆走进,两人急忙行礼,青雪更是打算进去告诉沐凝一声。
但是容楚却挥手制止了两人,他自顾踏进内室,一眼便看到沐凝正坐在靠窗的书桌旁。
沐凝也是在容楚进来的那一瞬就抬起头来。
她一看到容楚,立即弯了眼角,起身迎了过来。
容楚冷凝的凤眸中立即浮上暖色。
他亲昵地抱了抱沐凝,在她唇上啄了下,随即牵着她小手走到书桌旁,一边随口问道,“在写什么?”
“随便写写的!”
沐凝见容楚黑衣上披一层风霜,他俊脸也染了疲倦,她不由伸手扯住他,“去洗洗吧!”
容楚回身抱住她,眼睛一亮,“我们一起洗!”
“才不要!”沐凝皱皱鼻子,“我去给你拿衣裳!”
说罢,沐凝推着容楚就进了净房。
净房里有引来的温泉水,容楚直接脱了衣服就下了水。
他本想拖沐凝一起下去的,但沐凝早有防备,容楚还没伸手,她就像尾小鱼儿,哧溜一下就溜走了。
容楚或许是真的累了,他也只是看着沐凝纤细的背影笑了笑,并没有勉强她,随即仰头,整个人都沉入水中。
沐凝抱了容楚衣裳进来的时候,便见容楚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氤氲的热气缭绕在他脸旁,让那张俊美非凡的脸也愈发显得飘渺。
只是此刻,他的眉心却是紧紧蹙在了一起。
没有了那对流光璀璨的凤眸映衬,容楚的脸少了一丝凌厉与嚣张,多了一丝孩童般的纯净。
看着他此时的模样,沐凝只觉心头莫名一软,她将手中衣物放下,悄悄走到他身边,也不顾地上潮湿,她席地而坐。
柔软的小手也轻轻摁上了容楚额头。
她在为他按摩,想要将他的疲惫全都按走。
“笨鸟。”过了一会,容楚伸手握住沐凝的小手,他仍然闭着眼睛,却是拿着沐凝的手放在了唇边。
“嗯?”沐凝应了一声,她觉得容楚应该是有话要说。
“……没事!”然而容楚沉默良久,却仅仅给出这两个字。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沐凝犹疑凝眉。
“以后再说吧!”容楚好像并不想多谈,他睁开眼睛,一眼便看见沐凝席地而坐。
容楚颦眉,“怎么坐地上?地上有水,衣服都湿了。”
“这回你不下来洗也不行了!”容楚旋即掀起眼睫,笑眯眯说道。
“谁说衣服湿了,就必须洗澡啊,我换身衣服就行了!”沐凝眨眨眼,眼底闪过一抹狡黠。
她才不会上大妖孽的当!
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如果她真的下了水,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我保证,不会做别的事!”
容楚扯着沐凝不让她走,他目光中也含了丝疲惫,苦笑道,“阿凝,你看我现在这样子,哪有精力做其它事?”
沐凝抿了抿唇,她没有再拒绝,而是褪了衣裙,只着兜衣与小裤,随即也下了水。
当热水将沐凝全身包裹,容楚也旋即伸手,将她整个人都紧紧揽在了怀里。
“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你义父——”沐凝一看容楚的模样就觉得不对劲,今天还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表现出无奈。
深深的无奈。
“他要我夺位,复,辟故国!”容楚闷声道。
“那你拒绝他了?”沐凝捧着容楚的脸,问道。
“夺位复,辟,谈何容易?”容楚的眸光瞬间冷了下去。
“我多年苦心经营,才到了如今的位子,表面看似风光,其实暗处凶险重重。”
容楚凝眸看着沐凝,他道,“如果不曾遇见你,我或许真的会听义父的话,只是如今,一旦与大乾反目为敌,我如今所拥有的一切可能都会化为乌有,而且有可能背负叛,国的罪名!”
“但是我要顾全你的安危,我不能让你身陷险境!”
“那你准备怎么做?”沐凝伸手抚平容楚眉心皱褶。
容楚眼睫一颤,他定定望着沐凝的眼睛,他口型微动,并没有发出声音。
然而沐凝却看懂了。
“你不要顾虑我,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沐凝语气也变得坚定。
“阿凝,义父他心智已经失常,他早已与北金联手,这次我没有答应他,他很快也会有所行动!”
容楚顿了顿,方才继续说道,“大乾很快就会有战争!”
“战争……”沐凝眸光暗了暗,她随即又拧眉问道,“你义父还想杀我吗?”
“放心,他接触不到你的!”容楚以为沐凝是担心秦傲天还在追杀她,于是出言安慰道。
“如果战事起了,你会领兵吗?”沐凝点点头,随即又问道。
“或许吧!”容楚却是将脸埋在沐凝肩头,叹息道。
沐凝也沉默了。
这一天,容楚确实没对沐凝干坏事,沐凝也能看出来,他确实是累了。
用过了午膳,容楚便抱了沐凝一起睡下。
傍晚时,他起来,进了趟皇宫,耽误了几日,朝中又积累了大量奏折。
容楚一直到后半夜才回来。
沐凝一直等他到半夜,实在困得受不住,已经先睡下了。
虽然这些日子分离两地,容楚想他的笨鸟都快发了狂,但此刻当他看到沐凝熟睡的小脸时,他却舍不得再弄醒她。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冷情如他,竟然会如此迷恋上一个女人。
而且这迷恋似乎是从第一眼看到她时就已然注定!
他静静看着她,眼中清明一片,了无睡意。
直至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容楚方才睡了一会。
但是容楚还没睡上一会,就又起来了,他离开十多日,昨天回来,今天肯定是要上朝的。
待到容楚下朝回来,沐凝已经用完了早膳,正端坐在桌旁练字。
容楚径直走到沐凝身后,他正要问沐凝在写什么,然而当他看清楚沐凝所写的字后,却是猛然变了脸色。
“笨鸟!”容楚一把就抽了沐凝手中的笔,他连她写的那一摞字也都抽了出来。
但是随着他一张张看下去,他俊脸上立即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阴沉的可怕。
“干嘛呀?吓死人了!”沐凝冷不丁被吓了一跳。
她莫名其妙瞪着容楚,都不知道他又是在发得什么疯。
“过来!”容楚也不解释,他直接往椅子上一坐,随即掐了沐凝的腰,逼她坐在他腿上。
然后容楚又将笔塞进沐凝手中,他则握住沐凝的手。
随即,容楚开始在纸上写字。
“本王警告你!不准再写与步清城一样的字体!要写也要和本王的字一样!”容楚愤声道。
“咚!”沐凝闻言,脑袋顿时就往桌上一磕。
她小脸都快要囧成皱巴巴一团了。
“老妖怪,只是字迹而已,你要不要这么幼稚啊!”沐凝简直就要对容楚无语了。
这货竟然连个字也要吃醋!
“什么幼稚?难道你不觉得还是本王的字比较好看吗?”容楚一脸傲娇地说道。
“是是是!你的字好看!”沐凝这话倒不是在敷衍容楚,而是她确实觉得步清城的字过于风雅,容楚的字才是有着刚劲铁骨的。
让人一看,就感到震撼。
“那你从今天起,每天都来临摹本王的字!以后你那丑字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容楚敲了沐凝脑门一下,不屑道。
“我字哪里丑了?”沐凝嘟嘴不满道。
“本王说丑就是丑!”容楚根本就不容沐凝反驳,他皱眉想了想,又道,“明儿个本王开始教你作画!”
“咚!”沐凝脑袋又磕在了桌上。
“笨鸟,你该听说过独孤楚的名号吧?”容楚忽然没头没脑问了一句。
“当然!”沐凝立刻抬头,她自然听说过帝都城书画界这个响当当的名号。
“那你应该也知道独孤楚的字画在外间可是千金难求的!”容楚眯眸。
沐凝忙不迭点头,她看着容楚,忽然两眼放光。
聪明如她,自然猜到那个独孤楚定然就是容楚了。
“看什么看!还不快点拜师!本王愿意教你可是你的福气!”容楚又是一指头敲在沐凝脑袋上,傲娇地抬高了下巴。
沐凝捂着脑门,兴奋地连声道,“好啊好啊,我学你的字迹你的画风,万一哪天我流落街头没饭吃了,我就写写字,画两幅画,再冠你的名号,肯定能卖个高价!”
“胡扯什么!”
容楚听着沐凝这话,却觉得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他气恼地瞪沐凝,“什么叫你流落街头?你会一直好好在本王身边待着,不会有饿着你的那天!”
沐凝也觉得自己这个假设确实有点莫名其妙。
她吐吐舌,冲容楚讨好一笑,心中倒是不再对容楚逼她练他的字体抵触了。
一下午的时光,容楚也不批阅奏折,两人就在书桌旁写字说话。
到了晚间,用过晚膳后,容楚去了紫月轩处理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