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有容楚,才有本事三言两语挑得父皇对他生了猜忌,就因为在妓楼与人争抢小倌,而命他闭门反省十日!
“起来!”好半晌,容姜翼方才冷声道,只是他那对细长的眼眸里布满了残暴的戾气,“传本宫命令,午时前,将十万两黄金送到凌阳侯府!”
这十万两黄金,是用来堵悠悠众口,如果凌阳侯识相的话,今夜这十万两黄金就会再次出现在太子府!
“是,殿下!”林南不敢多问,连忙领命退出。
此时的凌阳侯府内,白幡飘扬,灵堂内摆放着一具上好的棺木,所有的家仆丫鬟都换上了素服,有哭声传来,却是李氏正扶着棺木,凄然哭泣着。
“我可怜的鸾儿啊,怎么就这么去了啊!”
凤琦儿与凤静儿姐妹也陪在一旁抹着眼泪,只是究竟有没有泪水,也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吊唁的人接连到来,这些人自然不是真的来吊唁凤惊鸾的,而是存着看热闹的心理,大家都想知道,如今凤惊鸾身死,那太子的十万两黄金还会不会送到。
这凌阳侯原本只是一介武将,数年前在对熵朝战争中一战成名,从此加官进爵,获封凌阳侯,当初也曾经煊赫一时。
尤其是在凤惊鸾出生时,百鸟盘旋,鸾凤齐鸣,堪堪以庶出身份被皇后相中,赐婚太子,这凌阳侯府的繁华达到顶峰。
然而十年前凌阳侯在单河战役中惨败,大乾损失惨重,凤子建被撤去兵权,贬至南疆,五年前才被恩准回京,自此凌阳侯府开始败落。
随着凤惊鸾的长大,她的愚笨丑陋也让皇家大失所望,这样的女子根本就配不上一国太子,只是碍于这是先帝赐的婚,皇室不好主动退婚,只好屡次暗示凤家。
但凤子建却好似看不到皇家的暗示,一直不交出当初先帝赐婚时御赐的信物,于是这场婚约才会拖到今日。
不过,以如今凌阳侯府的声望,就算是凌阳侯本人身亡,恐怕也不会有那么多帝都城的王公贵族们来吊唁,所以这短短半天时间,凌阳侯府内忽然涌入数百人,而且还都是颇有身份地位的贵宾,着实吓了李氏等人一大跳。
一时间,原本应该悲痛肃穆的灵堂竟然闹哄哄的,好像正在举行什么宴会一般,前来吊唁的人都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兴奋。
“听说早朝时皇上因为昨日的事责罚太子了?”
“是啊,听说还是恭王殿下报予皇上的。”
“凤惊鸾都死了,这太子殿下的黄金会不会真的送来?”
“一会就知道了!”
“……”
如果凤惊鸾此刻在这里,定然是要感叹这原主究竟是多招人厌啊!满屋子的人都在猜测太子会不会送黄金,却没有一个人关心一下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而那位昨日在大婚喜堂,本想休弃凤惊鸾,狠狠羞辱她,却反而被凤惊鸾当众休夫,从而“名声大噪”的邵青崖也赫然在列。
此时,他满目怨恨地瞪着那具棺木,就是这个凤惊鸾,让他在帝都出了那么大的丑,他真恨不得亲手杀了她!
邵青崖的目光再转向一身素衣的凤琦儿,眼底有压抑不住的怨毒,凤琦儿乍一与他目光接触,便觉得后背一寒,连忙移开了视线。
“来了来了!”
午时不到,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所有的人顿时都伸长了脖子往外看去。
“太子驾到!”
一声长喝,又让众人心头咕咚一跳,太子,太子不是被皇上勒令闭门自省吗,怎么此时他会来?
众人心中不由有些发虚,他们今天来本就不是真的吊唁凤惊鸾,而是想瞧瞧太子殿下是否真的会送来十万两黄金,可是,他们都没想到太子也会来啊。
而且他们都知晓,太子殿下的气量很小,这万一被太子看到了,以为他们是来看他笑话可如何是好?
片刻间,容姜翼已经踱步而入,冷眼一扫,身为一国太子,他身上自有一股上位者强大的气势,此刻,所有人都跪倒在地,连头也不敢抬一下。
灵堂内温度很高,但几乎每个人头上都渗出了冷汗。
“参见太子殿下!”李氏与凤琦儿等人一看到容姜翼,顿时眼睛都亮了起来。
“太子殿下!”尤其是凤琦儿与凤静儿姐妹,脸上的激动与钦慕根本就不加掩饰。
然而容姜翼只是眼神阴鸷扫了一眼凤琦儿,他何尝不知道凤府在打什么主意,哼,他堂堂一国太子,还轮不到这些人来算计!
眼神移开,背在身后的手一挥,容姜翼身后的人立刻鱼贯而入,数十个箱子被抬进来,不一会便堆满了屋子,随后箱子被打开,霎时间,金灿灿的光芒炫得这间布满了白色的灵堂都像是被染上了金光。
“凤惊鸾,十万两黄金在此!”容姜翼脸色阴郁地望着那棺木,阴柔眼睛里是复杂的光芒,却是冷笑一声,“不过看来,你是没命来花这些黄金了!”
灵堂内,众人被那金灿灿的光芒炫得眼花,下意识伸手遮住了眼睛,但随即便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那些箱子。
“真的是十万两黄金!”
即使今天来的人大多出身贵族,但乍一看到这么多黄金,还是都被惊呆了。
尤其是李氏,满眼都是贪婪,若不是凤琦儿还有些理智拉住了她,她怕不是要立即扑过去,将那些黄金都抱在怀里。
“这是怎么回事?”
静默间,灵堂外忽然传来一声难掩震惊的声音,众人抬头看去,却是凌阳侯凤子建一身风尘,像是刚从外地赶回来。
“太子殿下?”凤子建见到容姜翼,一愣过后立刻行礼,眼光随即落到那具棺木上,“鸾儿!”他脸色倏地一变,锐利眼神顿时落在了李氏面上,“怎么回事?鸾儿怎么会——”
李氏看到凤子建,心头一跳,连忙拿着帕子抹了抹眼角,掩饰住眼底的心虚,悲戚道,“侯爷,是妾身没照顾好鸾儿,昨夜府中走了水,鸾儿她……没了。”
“是吗?”凤子建猛地拧起了浓眉,眼中瞬间掠过复杂光芒。
昨日他之所以在凤惊鸾出嫁之日避走帝都,就是因为他很清楚,凤惊鸾替嫁一事,无论是太子还是邵青崖,恐怕都不会让她活着。
他虽然不喜这个女儿,但虎毒不食子,他亏欠她娘,总是不忍看着她被自己亲手断送性命,这才离开帝都。
却不曾想,当晚传来消息,凤惊鸾她不但没死,反而在**楼一战成名,不但让赵尚书之女身败名裂,还狠狠地敲诈了太子一笔。
他担心这样一来,会彻底得罪太子,这才匆匆回返,却没想到一回来就听说凤惊鸾当夜被火烧死!
“你们说完了没有?”容姜翼眯了眯眼,显然是不耐烦了,“本宫已信守赌约,十万两黄金送到!其他事,与本宫无关!”
说罢,容姜翼冷笑着看了一眼凤惊鸾的牌位,转身欲走。
他可不是来看这些人演戏的,他来,一是要确认凤惊鸾是否真的死亡,二来,则是要用着十万两黄金堵住他那位好皇叔的嘴,省的他又在父皇面前挑拨离间!
一想到容楚那张脸,容姜翼脸色不由愈发难看了几分,阴柔眼神中透着残暴。
“太子殿下!”凌阳侯闻言心头一凛,他连忙走到容姜翼面前,躬身道,“昨日一事,是凤惊鸾不识好歹,胆敢与太子作对,下官代小女向殿下赔罪,这十万两黄金,本就属于殿下!”
容姜翼瞥了一眼凤子建,心中很是满意,看来这凌阳侯还不算笨!
但是李氏一听这话,却是急了,“侯爷!您在说什么?”
近几年,凌阳侯府败落,她掌管中馈,早已入不敷出,这么多的金子,就算不能用,但如果掌握在手中,就不怕太子不娶琦儿了啊!
一时间,李氏又急又气。
“无知妇人!”凤子建见容姜翼脸色冷了下去,心中不由大急,他何尝不想要这金子,但万一因此得罪了太子,就更加得不偿失!
其他人看着这场景,都是面面相觑,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众人都很清楚,凤惊鸾死因蹊跷,但他们也知道,就算凤惊鸾昨夜不死,得罪了太子,也离死不远了。
“这是我的金子,谁都别想拿走!”
门外,忽然响起一道冷冽的嗓音,仿若冷月清辉,三月薄霜,霎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我的东西,我看谁敢动!”
恰在此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道冷冽的嗓音,仿若冷月清辉,霎时间让灵堂内众人心神一凛。
包括容姜翼在内的所有人顿时都循声看去,却见一名黑衣长发的女子正站在灵堂入口处,眼神嚣张冷漠地看着他们所有人。
今天一早天就阴沉了下去,冷风呼啸,天边隐隐还有雷声。
就在这冷冽的嗓音响起的刹那,忽然间,天地变色,“轰隆隆”一声炸雷响彻,耀眼的亮光撕裂了那黑色的天幕,照射在女子那惨白的脸上,狂风卷起她散在身后的长发,丝丝缕缕的发丝遮住了她的脸。
女子的身影就在这电光中缓步走来,无声无息。
“是凤,凤惊鸾!”
有人呆呆说道。
更多的人却是在看到那道身影后,脸色猛地发白,只觉一股冷气倏地从脚底板冒起,唰的一下升到了头顶,全身发麻,就连头发丝都站了起来。
“鬼,鬼啊!”
不知是谁突然尖叫一声,霎时间,灵堂内的所有人都鬼哭狼嚎起来,这些平时道貌岸然,到哪都讲究贵族身份与气概的人竟然丝毫不顾及形象,连滚带爬地想要从这灵堂冲出去。
只是被他们视作鬼魂的女子正站在大门处,他们是绝对不敢从她那边过的,而屋子正中的空间又被太子殿下带来的黄金堆满,这用来做灵堂的厅堂又没有后门,也不知道是谁不小心摔了一跤,须臾之间,原本因为太子到来而寂静无声的灵堂内,尖叫声呼痛声四起,显然是发生了严重的踩踏事故。
“鬼啊,鬼啊!”而李氏与凤琦儿姐妹在看到凤惊鸾身影时,更是吓得脸色惨白,尖叫着躲到了凌阳侯的身后。
凤惊鸾望着眼前这些人的嘴脸,不由撇了撇嘴,眼底浮上毫不掩饰的讽刺。
不是想来看她的热闹吗,那她就让他们看个够!
“你,究竟是人是鬼!?”倒是容姜翼,在最初的惊骇过后,壮着胆子问了一句,不过他脸色也很不好看,若不是自信身为皇族,百邪不侵,他绝对也是不敢当场质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