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沐凝不动。
“继续做那晚没做完的事!”容楚眼角闪过暗芒。
沐凝站着不动,她若有所思地打量容楚,从上看到下,从头看到脚。
容楚脖子上的青筋顿时也跟着跳了跳。
然后他便见沐凝一撇嘴,唇边似乎是勾起了一抹冷笑。
她也不像以前那样拒绝,而是扭着腰,风姿绰约地走到一旁,从柜子里取出一个沙漏。
这是古代的计时器。
沐凝拿得这种很小,所有的沙漏完,大概是三分之一炷香的时间。
容楚一看到这沙漏,心头突地一跳,眸色一黑,他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沐凝装着看不到容楚已经黑的几乎能滴出水的脸,她解下腰带放在椅子上搭着。
然后往床上一躺,右手“啪”的一声将那沙漏给倒了过来。
“好了,来吧!”沐凝作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你——”这一瞬,容楚的脸“唰”一下就白了,随即血色涌上,瞬间又变成了红色,随着他的怒火攀升,他的脸色又倏地变黑。
“快点,我还等着吃午饭呢!”沐凝不怕死地又来了句。
容楚简直要暴跳如雷了。
只见他死死瞪着沐凝,那对流光溢彩的凤眸里完全充斥着怒火,他双手更是在身侧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
似乎是在强忍着想要冲上去捏死那只可恶笨鸟的冲动。
其实沐凝此时心中也是忐忑不安的,她知道自己这是在捋虎须,一个不留神,可能就会被老虎吞得骨头都不剩。
可是她气啊!
她就是不想看到容楚好过。
沐凝等了好半晌,都没见容楚动作,连屋里那股狂暴的风雨好像都没了踪迹。
于是她悄悄睁开一条眼缝,四周看看,没人!
容楚什么时候竟然已经走了?!
沐凝一愣,随即赶紧起来,脸色刷白,她拍拍心口:哎呀,怕死了!怕死了!
她刚刚真担心容楚会扑上来!
看来这妖孽还是有点节操的!还没无耻到人神共愤的地步!
容楚再一次从辰景阁冲了出去,不过上一回是惊慌失措,这一次却是阴沉着脸,好像正处于暴怒的边缘。
辰景阁的下人们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全都缩在角落里,心中那是无比的恐惧。
他们就不知道了,王妃究竟哪来那么大的本事,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激怒王爷,偏偏王爷还拿王妃没办法!
哎,看来王府里要变天了!
不但是辰景阁的下人们有这种想法,王府后院里的那一百零八个小妾们更是人人都在心中惊讶不已。
王爷这都是第几次被王妃气到了?
她们原以为王爷娶这个无盐废物王妃肯定是有其他的目的,几乎每个人都在暗暗期待着,哪一天王爷突然就会对这废物王妃厌憎了,直接打杀。
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她们没见王爷厌弃王妃,反倒是王妃多次对王爷不假辞色,王爷连骂都没骂她一声。
这种情况,让一些人心中警惕,更让一些人震惊。
还有一些人则是在心里转起了算盘。
……
容楚气冲冲离开辰景阁后,也并没回紫月轩,而是一骑绝尘,去了帝陵。
不同于外面的酷暑炎热,帝陵里常年阴冷。
然而容楚如今所在的那一片地下的温水湖畔,却是雾气缭绕,经年恒温。
这里赫然便是沐凝第一次入帝陵时洗脚的地方。
此时,那雾气氤氲的水面上,正有大朵的七彩莲花绽放。
碧叶莲花,水汽萦绕,姿容绝世的男子正闭目隐在花中,似是在练功。
良久,他身周的水中浮上了淡淡的黑色,墨汁一般瞬间晕开。
“恭喜王爷,麟血毒已解!”郑启才和滕大成在湖水边,看着那被水化开的黑色,目中都露出了喜色。
容楚睁开眼睛,他眸中一霎有精芒流转,但他随即便凝了剑眉。
“王爷,有什么不对?”自从容楚中毒后,郑启才和滕大成就常年在帝陵里守着,他们是要养护这一片七心莲花。
因为容楚毒发最厉害时,这七心莲花的莲心可以吊命。
不过这七心莲花开花不易,所以沐凝当初来要七心莲花时,郑启才等人才会那般反对。
“不知道,就是感觉——”容楚颦眉,那一晚得了沐凝处,子血后,他便即刻练功,他能感觉到麟血毒素已被化去。
及至方才,那些被化去的毒素也都被他逼了出来。
然而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好像还是有哪里不大对劲。
“老夫瞧瞧!”郑启才立即搭上容楚手腕,但他随即眉开眼笑,“王爷现在的脉象平稳强劲,经脉强度较之从前也更加坚韧,啧啧,这月女的血当真是宝!”
容楚洗去一身泛着淡淡腥臭的黑色,上岸披了外袍。
但他眉心始终蹙着。
“王爷有心事?”滕大成问道。
“本王……”容楚却是少见地欲言又止,似乎难以启口。
郑启才和滕大成紧张地对视一眼,两人都以为容楚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于是赶紧问道,“王爷,有什么话您说!”
“你刚才为本王扶脉,有没有觉得本王体内……阴气太重?”容楚踌躇半晌,又斟酌了这词汇,方才问道。
“阴气?”郑启才皱眉,不解道,“王爷习练功法是至阳一脉,怎会有阴气?”
容楚见郑启才不明白他的意思,他纠结了半天,结果还是厚着脸皮说道,“老郑,本王怀疑那麟血毒伤了本王根本,有没有法子来补一补?”
“王爷,药理一脉,您应当比老夫精通呀!”郑启才觉得自己好像听懂了容楚的话,但他又不敢肯定,所以不敢乱答话。
“……”容楚心里叹口气。
都说医者不自医,何况他还是在怀疑自己是可能真的没那个能力。
这对男人来说可是个致命的打击!
尤其是像他这样,多年来,碰都不能多碰女人一下,早就积了一肚子的火气。
所以他才有点不自信,气势上也就跟着弱了。
尤其是今天还被那只笨鸟那般羞辱,就算他当时确实有心想要证明自己,也被她那三分之一炷香给打击得立刻就痿了。
“王爷,要不老夫给您弄点虎,鞭,鹿,鞭吃吃?”郑启才一看容楚这愁云满布的神色,就知道自己肯定是猜对了。
他倒是没笑,因为他可是一直亲眼目睹容楚这些年来所受的苦。
每个月都要毒发一次、被秦傲天操控、还要应付老皇帝……
偏偏他所练的又是至阳的功法,这种功法十分容易积聚心火,适当的时候泻一泻火是十分必要的。
然而容楚自从中毒后就不能碰女人,一旦有女人近身接触,就会加速他毒发。
时间长了,容楚有些受不了,他那时候又是少年心性,会有那方面的冲动,他不信邪,还想找女人来泻火,结果差点没当场毒发害死他自己。
后来,王爷就对所有的女人敬而远之了,心火多了,他就来帝陵里泡在水里。
但是王爷又是死要面子,为了遮人耳目,不让人知道他不能碰女人,这才让那个不男不女的轩辕绯进府。
郑启才自己是个男人,虽然他显老,但他现在可是正当壮年,他很明白那种有心无力的痛苦的。
他也明白王爷身上麟血毒突然全部化去,肯定是因为王爷与王妃圆房了。
不过,看王爷这么苦恼,应当是圆房时出了问题!
“本王不需要那些东西!”容楚眼神立刻就沉了下来,他脸色有点黑,显然是不爱听郑启才说要给他吃那些鞭。
他自己怀疑是一回事,但真的被人当面说出来,却让他有些恼羞成怒。
郑启才赶紧缩回头,提都不敢再提一下。
“王爷,您这毒全解了的事,狗皇帝若是知道了,肯定又要想别的法子对付。”滕大成说道。
“嗯!”容楚一提到老皇帝,眸光便倏然冷了下来,“那就让他一直以为本王仍然每月毒发!”
容光年,还有曹太后那些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
自从那一天沐凝将容楚羞辱走后,又是一连好几天不见他人影。
沐凝心中气愤,这妖孽不但没素质,不温柔,而且还十分小气!
被她气一下,就那么多天不出现!
哼,不出现就不出现,看不到他,她还乐得自在。
可是,心里这么想,沐凝却还是忍不住暗中打听了一下,容楚最近究竟是在干什么。
白露告诉沐凝,近日王爷都在处理冀州的灾民事件。
据说冀州自冬日出现雪灾之后,一连几个月都没有下雨了,灾民们没有口粮,也没有水喝,已经饿死很多人。
而且朝廷拨下去的赈灾款项也不见踪影,负责此事的齐相似乎查到什么事,所以这几天王爷一直和齐相在商量这赈灾的事情。
白露一说,沐凝也想起来,容楚当初坑了她十万两黄金,就是用作冀州的赈灾的。
赈灾款项不见了,很大的可能是被官员贪墨了。
看来,容楚有一阵子忙了!
也好,他不来烦她,她还清净一点,正好有时间来做自己的事。
也就是这几天,沐凝发现她脑中又出现了许多奇怪的画面。
说奇怪,那是因为沐凝在记忆里,又看到了另一个男人的身影。
这男人对她来说,好像既陌生,又熟悉。
说他陌生,是因为沐凝似乎怎么也看不到他的脸,她总觉得他隐在了迷雾中。
说他熟悉,却是因为沐凝记起,她走遍了天下,就是为了他去寻找一种叫碧幽的药草。
至于这碧幽草是做什么用的,她却想不起来。
只知道这草非常珍贵。
所以沐凝才会猜,如果他们不熟悉,她怎么会穷尽心力去帮他?
然而,不像是想起步清城时,那充斥了沐凝心中暖暖的情愫。
当沐凝对于那名男子的记忆慢慢恢复,却让她心中充满了不安。
她还是第一次有这种不安到恐惧的感觉。
就算是当初容楚逼她嫁他时,她都不曾这般不安过!
……
时间已到了六月。
流火的季节里,随便动一下,都会汗流浃背。
不过沐凝所居住的辰景阁却是掩映在绿树之下,即使屋外被炽阳烤得快要焦糊,辰景阁内依然凉风习习,都不用打扇子的。
沐凝这些天除了早晚出去活动,太阳一出来,就窝在辰景阁里。
先前因为喂容楚血而造成的血亏早已在轩辕绯那两粒蔓红桑的作用下恢复过来。
只是掌心那一处伤疤,虽然有容楚给的很好的药,疤痕并不明显,但那一道红痕还是很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