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豪大人几乎是口沫横飞,向容楚禀报了刚刚才探听来的消息。
“笨鸟打算去飞凤楼?”容楚闻言一挑剑眉,凤眸里立刻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暗芒。
“吱吱!”土豪大人龇着大板牙猛点大脑袋。
“回去!”容楚伸出长指,摸了摸土豪大人的脑门,嘴唇一动,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土豪大人蹙起小眉头,显然没听明白。
“你什么都不用做,守着她就行!”容楚淡声道。
“吱!”土豪大人应了一声,正准备出门,突然它挠挠头,又扭头“吱吱吱”了一阵,似乎是在告诉容楚什么事。
容楚闻言脸色猛然一变,手中朱笔都被他捏断了,“你说昨日破了迷尚幻境的是一个姓秦的人?”
“吱吱吱!”土豪大人点点大脑袋,而且那个人它看了很熟悉,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
容楚薄唇一瞬抿紧,凤眸里亦是流露出沉重色彩。
“今晚跟我出去一趟!”良久,他方才说道。
如果是他来了,为何至今都不来见他?
不,事情不可能那么巧!
这个姓秦的,应当不是他!
入夜,紫月轩里灯火明亮,从窗外看去,容楚清俊的身影一直坐在书案旁,埋头批阅着公文。
没有人注意到,一道黑影已飘然出了王府。
一骑瞬间绝尘远去。
帝都西郊,位置隐秘的庄园内,一名身着青衫,戴狰狞鬼脸面具的瘦高男子正在书房里画画。
“门主,少主求见!”精瘦的男子推门走进,恭敬递上一枚玉佩。
鬼脸男子放下手中的笔,鹰隼般的目光落在那枚形状古朴浮刻着奇异图腾的玉佩上,眸眯了眯,他接过那玉佩,声音低沉,似是在笑,“这就来了?比本座预计的还要早!”
他的嗓音嘶哑,仿佛砂纸摩擦,很难听,也冷得彻骨。
“门主,要见少主吗?”精瘦男子见鬼脸男子一直端详那枚玉佩,半晌不说话,他心中也不知道门主是怎么想的,于是便轻声问道。
“疾风,带他来吧!”鬼脸男子——也就是承天门主秦傲天将目光从那枚玉佩上收回,他淡声道。
“是,门主!”疾风领命退下。
少顷,已有人推门走进。
秦傲天淡然抬头,便见一名身着黑衣,身量颀长,整张脸都被狰狞鬼脸面具遮掩的男子出现眼前。
眼神碰撞,男子隐在面具后的剑眉微微一蹙,却是立即跪倒在地,恭敬道,“义父!”
秦傲天定定看着男子,抬手便取下了脸上那狰狞可怖的青铜面具,露出一张极瘦也极清癯的脸。
就在此时,男子胸口衣襟处突然冒出一个长耳大脸的毛脑袋,那对神光闪烁的碧绿眼睛鬼鬼祟祟在秦傲天脸上转了一圈。
“吱!”陡然间,毛脸大脑袋的家伙立即发出一道短促的叫声,像是见了鬼一样,脑袋上的毛都炸开了,迅速缩回了男子衣襟里。
“起来!”秦傲天淡淡扫了一眼那已经缩回脑袋的家伙,目光落在了男子面上,他的声音依然冷冽。
冷冽中又透着一丝不易让人觉察的慈蔼。
“是!”男子起身,他亦是伸手,取下脸上面具,露出一对流光般璀璨夺目的凤眸。
来人竟是容楚!
“义父,昨日是你破了迷尚幻境?”容楚一摘下面具,立即问道。
这天下能不费吹灰之力破掉迷尚幻境的人何其之少,所以容楚一听土豪大人提及是个姓秦的人做的,他心中就起了怀疑。
“看来,你对为父送你的丫头很满意?”秦傲天森冷的唇角勾出淡淡的笑意,他没有回答容楚的问题,而是莫名其妙问道。
此刻,说话时,他凝目注视着容楚那张绝世俊美的脸,眸中一瞬掠过奇异的色彩。
“义父,我不明白!”容楚闻言蹙起英挺剑眉,手也在身侧猛地握紧。
“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吗?”秦傲天起身,走到容楚面前,沉目望着他。
秦傲天与容楚一般身量,只是由于太瘦,所以看起来显得尤其高。
“义父,我不明白!”容楚并不应答,他依然重复那句话,只是眼神刹那变得幽邃深暗。
“好,既然你不明白,那为父就给你解释一下!”
秦傲天淡淡一笑,苍鹰般的眼眸望定在容楚面上,“那丫头是月族的圣女,被人暗害坠崖,为父是想着她的血能治你身上的麟血毒,所以为父才救了她!”
“义父,阿凝是,是您救的?”容楚也在听闻此话后忍不住流露出惊骇神色,他怎么也没想到,原来那只笨鸟竟然是秦傲天所救,“那她脑后的锁魂针……”
土豪大人在容楚衣领里有些不安地“吱吱”了两声。
“她受伤太重,伤及心脉,又是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生无可恋,所以为父只能锁住她的记忆!”
秦傲天转身走到一侧窗前站定,他开窗,闭目倾听着夏日里清风拂动竹林发出的簌簌声响,唇角倏尔勾起意味不明地笑,“是为父给了她新的身份,也是为父将她送到你身边,怎么,难道你不喜欢她?”
“义父,为何要让她做凤惊鸾?”容楚回避了秦傲天最后的那个问题,他总觉得事情并不像秦傲天所说那般,或者说,秦傲天只说出了一半实情!
“凤神族的圣女,这样的身份何其高贵,一旦出现在世间,多少人会趋之若鹜,为父要做万全考虑!另一方面……”秦傲天忽然微微一笑。
他随即转身,看着容楚,顿了顿,方才说道,“真正的凤惊鸾垂死前与为父做了交易,她将她最珍贵的东西给了为父,所以为父答应替她报仇!”
容楚闻言,眉心却是越蹙越紧,但他并没有接着追问下去,而是换了话题,“义父早就回了帝都?为什么没有通知我?”
因为容楚知道,如果秦傲天有心隐瞒,他就算再怎么问下去,也得不到他想要的真相。
“也就刚回来几日而已,为父想着你身上的毒该发作了,所以就没去打搅你!”秦傲天淡声说道。
“义父言重了!”容楚颦眉,“义父对楚有养育之恩,孝敬义父是楚应尽的责任,如何会有打搅之说!”
“嗯,是为父失言!”秦傲天笑了笑,又走回书桌后坐下。
如果远远看去,这两名气质都是卓尔不群的男人还真像是一对真正的父子,一样的冷锐,一样的桀骜。
可是若是走近了再看,却又发现,正因为同样桀骜,同样不驯,所以两人的眼中都布满了冷酷。
表面上和乐的谈话,实际却是暗潮汹涌,句句机锋。
静默中,秦傲天拿起笔,又开始画画,他画得是一个美人,一身宫装,眉目如画,十分传神。
尤其是那对眼尾斜挑的凤眸,仿若流光一般璀璨。
还有美人嘴角俏皮的笑,一眼看去,让人的心情都忍不住会变好。
容楚走到秦傲天身边,他只是扫了一眼那画上美人,却立即就移开了目光。
“你今夜前来,不只是为那丫头吧!”秦傲天为那幅美人图添上最后一笔,他拿起画,一边细细端详,一边淡声问道。
“我想知道,义父与丛家有何交易,为什么要让鸿风去帮丛芷卉?”容楚目光始终不曾落在那幅美人图上,他的声音已然冷冽。
“你是在质问为父?”秦傲天眼皮一掀,苍鹰般的眼眸一瞬迸出鹰隼版阴鸷的冷光。
“不敢!”容楚立即跪下。
“吱吱吱!”土豪大人在容楚胸口处不安地拱来拱去。
“你是不是觉得做了这大乾的摄政王,你就真的姓容了?”秦傲天放下那幅画,他走到容楚面前,也不让容楚起来,而是厉声呵斥道。
“楚一日也不曾也不敢忘记义父教诲!”容楚低头,他脊背挺得笔直,垂下的凤眸里一霎露出幽邃暗芒。
“你记得就好!别忘了,这大乾与你,与为父都是有着毁国灭家不共戴天之仇!”秦傲天冷声道,他目中倏地迸出极度的仇恨。
“是!”容楚咬牙。
“行了,为父累了,你回去吧!”秦傲天看着眼前那张与他所作画中美人那相似的眉眼,他眯了眯眸,眼底倏然浮现出一抹迷惘。
“楚,告退!”容楚恭敬答道,随即起身开门出去。
待到容楚身影消失,疾风敲门走进,“门主,少主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继续盯着他!”秦傲天一扫方才面对容楚时露出的疲累,他拂袖坐下,目光阴鸷无情,“查到简牧尘与容楚如何相识了?”
“据说是不打不相识,五年前,在上一届于中州举行的五国争霸赛上,两人曾交手,不分伯仲,所以后来惺惺相惜,简牧尘也被少主招安。”疾风恭敬回道。
“你信吗?”秦傲天眯眸。
“不信,但也找不到任何破绽,当时无数江湖人在场可以作证!确实是少主与人比试!”疾风此话说的隐晦,似乎也只有他和秦傲天能够听懂其中深意。
“正因为太过完美,所以更加可疑!”秦傲天冷笑,“继续查,还有,盯紧那丫头!”
“是,门主!”疾风领命退下,书房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秦傲天扭转书架上的机关,拿着那幅画进了一间密室。
说是密室,其实空间很大,一眼看去,四周墙壁上挂满了美人图。
在那夜明珠幽冷的光晕照耀下,只见这些美人或站或坐,或微笑或颦眉,千百样的姿态,却都拥有同一张美丽的面容。
“萱儿,你的儿子长大了……”秦傲天痴痴凝望那些美人,口中似是自言自语。
然而他从来都是阴冷无情的面容上,也倏然流露出怅惘与思念。
从秦傲天的书房出来后,容楚再次戴上了那张狰狞的鬼脸面具。
他上马,正欲绝尘而去,却在经过前方竹林时,猛地勒住了马缰。
土豪大人也立刻从容楚衣襟处探出毛茸茸的大脑袋,湿润的小鼻子耸了耸,土豪大人顿时瞪圆了绿眼睛,伸出爪子指着那片竹林,不停“吱吱吱”叫着。
“蛊!”容楚微微颦眉,这处竹林里有蛊的气息,还有死尸腐败的气味。
应当就在不久前,有人被蛊反噬,死在了这里!
然而容楚刚刚勒停了马,随即他便感觉到有人靠近。
容楚不再犹豫,只是一瞬之间,他一扬马鞭,座下神骏的战马立刻扬尘而去。
……
紫月轩。
“小溥子,人家还要在这坐多久啊,人家手好酸,腰也要断了啦!”轩辕绯穿着容楚的衣服,端坐在书桌旁,握着笔,作出一副专心批阅公文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