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启才不断扎下金针,又不停拨动金针,然而容楚情形一直没有好转。
郑启才脸色涨红,一忽儿又变成惨白色,头上身上冷汗不断滚落,打湿了衣服,
“不行!该死的老皇帝,他到底给王爷下了什么!”郑启才终于愤怒大吼。
“不好,王爷的心跳越来越弱!”滕大成也惊惶叫道。
叶冰则是双掌都抵在了容楚心口,他满头大汗,脸色亦是苍白,这是过度消耗内力的结果。
然而叶冰却怎么也不愿放手,即使他也已经陷入危险之中。
沐凝看着容楚依然紧闭的双眸,她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只是一霎,沐凝双眸中忽然迸发出极致的坚定,她抿紧了唇角,拿起土豪大人磨的那把薄如蝉翼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在自己左手掌心划下。
鲜红的血液立即渗出,带着无比沁人的幽香,霎时飘散在这间充满了苦涩药味的密室里。
“什么东西,好香!”郑启才耸动鼻子,猛地扭头看来,这一看,他顿时震惊了,“王妃,你在干什么?”
“让开!”沐凝脸色苍白,却是无比坚定地推开郑启才。
她坐在石床边,看一眼依然双目紧闭的容楚,她伸出握紧的拳头,微微松开,那一滴滴血瞬间滴落在容楚唇上,霎时如同血色蔷薇般浸染。
“王妃!”叶冰与滕大成见状,也震惊地几乎说不出话来。
两人只能呆呆看着沐凝放松手掌,将她掌心的伤口覆在容楚唇上。
或许是因为沐凝的血天生异香,即使再次毒发的容楚气若游丝仍在昏迷,但他仍旧本能地大口吸,吮起那沁香的血液。
渐渐的,沐凝感觉头晕眼花,可是她仍然坚持没动。
然而昏迷中的容楚却好似感觉到什么,他吮,吸的动作忽然停止。
就在沐凝感觉自己快要晕过去的刹那,她看到容楚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极黑,仿佛天边那亘古不变的恒星,璀璨星芒下,是万年不为人道的心事。
他的眼睛也极深,好似千万里海底那从来没被人发现过的领域,遂深幽远。
他的眼睛很静,宛如那不再东升西落的金乌,静静沉睡一隅,时空静止。
容楚就这么越过沐凝还覆在他唇上的小手,抬眸看着她。
“你千万不要有心理负担,你以前救过我,所以,我只是在报恩……而已!”沐凝在容楚这样的眼神下,她只觉心中陡然掠过一抹异样的情愫。
她不由艰难地扯开嘴角,想给他一个笑容。
她的脸色白得几乎透明,衬得那一对眼眸愈发的黑,仿若能将人给吸进去一般。
可是,沐凝这一句话还没说完,她便已然感觉眼前人影一阵乱晃,随即,眼睛一闭,她“咚”一声栽倒。
沐凝是倒在了容楚怀里,他已然清醒,虽然虚弱,但双臂却无比坚定地揽着她。
就像是多年前那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身中剧毒的垂死少年误闯山洞,那小小的女孩温柔揽着他,划破了手掌……
“王爷,月女的血果然是至宝啊!凤神族那帮子人还真是舍得,啧啧,听说月女从出生就开始服用各种名贵药材,老夫敢说,这麟血毒至少除去一半了啊哈哈!”
郑启才在容楚吸沐凝血的瞬间就一直在查看他的脉象,那越来越强劲的脉搏让他大喜过望,一个劲地在那絮叨起来。
滕大成顿时松了口气,放开手掌,他一下子瘫倒在地。
容楚却一直凝眸看着怀中已然因为失血过多而昏睡过去的少女,他向来历经风云也不变色的眼眸中也不由泛起了涟漪。
他执起她的手,她的手很美,白皙滑腻,十指青葱,柔若无骨。
然而,就在那雪嫩的掌心处,却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几乎贯穿了她手掌。
此时,那掌心的伤口早已泛白,没有血丝渗出。
容楚眼帘一瞬垂落。
“王爷,给!”叶冰脸色惨白,顾不上擦去脸上冷汗,他已转身取了金疮药和纱布过来。
容楚伸手接过,他喂她吃下一颗补血丹,根本无暇去想自己身上的毒到底怎样了,只是细心熟练地给沐凝手心的伤口上药包扎。
郑启才见容楚脸上蛛网虽然快要褪尽,但他脸色仍然不好,于是连忙住口,不敢再多说话了,他给滕大成叶冰使了个眼色。
“王爷,老夫先出去了,有事就叫!”说罢,郑启才等三人退到了另一间石室。
他们方才耗力太多,尤其是叶冰,此时他丹田内几乎都空了。
他们亟需调息恢复体力。
密室里,又只剩容楚与沐凝二人,只是这一次,沐凝昏睡不醒,容楚一直揽着她,自始至终,眼眸都不曾离开她半分。
但是看着看着,容楚又忍不住在心里轻叹了,自从遇到她,他似乎就很爱叹息。
其实他会接近她,对她感兴趣,甚至是娶她,确实有一部分原因是需要她的血。
可是,从另一方面来说,要她的血解毒,他有的是办法,他完全可以派人神不知鬼不觉取走她的血,根本没必要娶她,还许以正妃之位!
或许真的是冥冥之中有所注定吧,从看到她的第一眼开始,他便觉得她给他莫名的熟悉,尤其是那对眼睛!
待到知晓她的真实身份,他就真的一辈子也不愿意再放开她了!
……
沐凝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醒的,她只觉全身无力,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而且睁眼时,她还发现自己出现了耳鸣,心跳加速的现象,头也晕得很。
沐凝不由闭了闭眼睛,先前所发生的事也都缓缓出现在脑海里——容楚毒发,控制不住,所以她划伤了手,喂他自己的血!
想到这,沐凝嘴角露出苦笑。
哎,她都不知道自己当时哪来的勇气,竟然这么凶残地下手将自己手掌划伤了。
同时,沐凝也不由在心里叹息,这具身体还真的是不中用啊,才流了这么点血,竟然已经虚弱成这样了!
“醒了?”容楚温柔的声音响在耳侧。
沐凝抬眸看去,便发现自己睡在他怀里,而且容楚脸上的黑色蛛网也已褪尽,恢复原本色泽。
同时也变回了那个容颜天下无双的绝世模样。
沐凝也没力气再去计较自己被他抱着,而且他的手还很不规矩地放在她腰间,她只是有些吃力地扶着额头,声音娇软,“头晕!”
“嗯,我知道!”容楚凤眸垂落,他轻抚沐凝脸颊,一脸的温柔,“回王府后,好好给你补身体!”
沐凝瞥容楚一眼,因为她忽然觉得容楚用这种语气说话,真是让她不习惯!
“你的毒解了吗?”于是沐凝赶紧转移话题,她更关心这个问题。
因为她很清楚,只有容楚好了,他才能保护她!
“你在关心我?”容楚眯眸,笑吟吟问道。
“那是当然!”沐凝声音还很虚弱,脸色也苍白,但她回答地却是无比坚定,“我不关心你关心谁呀!”
笑话,她不关心他,岂不是等于将自己往火坑里推?
然而容楚却误会了沐凝的意思,他以为她是发自内心地希望他快点好起来。
于是,他微微一笑,语气愈发温和,“有爱妃在,麟血毒已除一半!”
沐凝闻言,却是眼眸一黯,很是失望道,“才除一半啊?看来我这血也没那么厉害嘛!”
容楚剑眉挑高,他亲昵地捏了捏沐凝鼻子,“你可知这麟血毒是用上古神兽血骨炼化,世间并无解药?!恐怕除了你,再无人能解此毒?你还在这嫌弃只除一半?”
“那你说说,怎么做才能解另一半的毒?”沐凝斜了容楚一眼,问道。
这么诡异的毒她等有时间再去研究,现在更重要的是怎样才能彻底解掉容楚身上的毒。
而且在沐凝看来,今天虽然失了太多血,但看大妖孽难得这么高兴,她也不算吃亏!
因为现在她可是有恩于他,他以后绝对不会不管她死活了!
这让沐凝心中又高兴了起来。
容楚却不说话,那对仿佛能够勾魂夺魄的凤眸在沐凝身上一转,他眼底立即漫上了意味不明的精芒。
“你看我干什么?”沐凝被容楚看得小心肝突突直跳,她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另一半的毒还是要靠你才能解!”容楚知道这只笨鸟迟钝的很,眸光闪了闪,他试探性问道,“如果解毒方法是需要我们圆房——”
“开什么玩笑!”
沐凝闻言,顿时圆睁双目,怒瞪容楚,“我跟你说,我了解你就像农民了解大粪!你少在这打着解毒的名义,实际上却想做不要脸的事!我是绝对不会相信你的!”
说着,她还紧了紧衣服,警惕而戒备地去看容楚,就像是面对一个强抢民女的恶霸。
容楚眼角顿时一阵猛抽,俊脸猛然变得僵硬,脸色也无比难看。
石室外似乎有轻笑声响起。
“咳咳……”容楚伸手虚握,掩在唇下,轻咳了几声掩饰尴尬。
他能不尴尬吗,这笨鸟,竟然将高贵的王爷比作大粪?!
他奶奶的,真是岂有此理!
偏偏此时她为了就他失血过多,瞧那脸色苍白可怜的让人心疼,让他想好好罚她都舍不得。
不过,容楚现在也是真庆幸,幸亏方才只是虚虚实实探了笨鸟口风。
如果被她知晓,要解掉他身上另一半的毒,确实必须要圆房时见处子之血。
这笨鸟肯定会勃然大怒,说不定今天出了帝陵,马上就会逃之夭夭!
说到了解,他似乎更了解她!
念及此处,容楚突然想起沐凝已非完璧之身,剑眉倏地拧紧,他眼底一瞬掠过焦躁与暴戾。
“喂,我告诉你啊,君子动口不动手!我现在头晕眼花,还想吐,这可都是因为你啊!”沐凝一见容楚脸色不对,她心中就有些慌乱,她也生怕这货在帝陵里就做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来。
于是连忙出声提醒。
然后沐凝还故意扶着额头,装出一副即将晕倒的模样,一边偷偷眯着眼睛,用眼缝去瞅容楚。
然而容楚眼神变化也只是那么一瞬之间,他面色迅速恢复正常。
而且他一听沐凝这口气,不由就是叹了一口气,知道这只笨鸟又误会他了。
“晕就睡一会!天亮了我们就回帝都!”容楚伸手就拿开沐凝放在额头的小手
沐凝见容楚眼神平和,并不像是要发怒的模样,心里这才松了口气,她也确实是头晕,话说多了,都感觉脑袋里嗡嗡作响。
“嗯,那我睡了!”沐凝眼睛一闭,倒头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