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玉没有回答母亲的问话，一动也不动的。颜少和便和蒋萍一左一右搀扶着女儿。候在门外的雷新宇等见他们要走，无不面露讶异。雷新宇说：“颜叔，颜玉现在的身体应该留在这里，有什么事便于采取相应措施。”颜少和忙说没事，他们会照看好颜玉的。大家不好说什么，只好任他们离去。
不意这时那位夏医生走过来，说杨小姐我还有话跟你说。本已走出几步的颜玉便停步转过身来，夏医生却是欲言又止。颜少和就说：“大夫你有什么事说吧，无妨的。”夏医生这才说：“你男友让我一定要转告你，他不能跟你结婚了，对不起你。他说他放不下你……。”见颜玉眼泪扑籁籁地流，夏医生有些不知所措地搓着双手说：“对不起，我又让你伤心不快，真的对不起！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应该把他的话转告你……。”
颜少和心下对这位夏医生颇为不满，认为他行事太不讲究场合时候，可客气话还得说：“谢谢你了，真的谢谢。”想《水浒》里的宋江也没有他愚忠。
雷新宇提出用车送颜少和一家，颜少和本想谢绝，一想反正得乘车回去，打的还不及这么方便，便答应了，口里说麻烦你了。雷新宇摆着双手，说哪里呀，这是我应该的。对颜少和这位著名作家，雷新宇出自内心的敬重；对颜玉的遭遇，他深表同情。想着今天在中山路收费站的变故，他仍心有余悸，如果当时是他检查那辆车，那么今天倒下去的是他雷新宇而非方勇。
于是颜少和一家上了雷新宇的警车。车厢里谁也没有说话，气氛便显得沉闷，雷新宇很想说句什么打破这份沉寂，又担心自己一个不小心加剧颜玉的悲痛，便闭着嘴只管开自己的车。好在距文联不太远，十几分钟的时间就到了。
颜少和果然没有猜错，在他们一家子离开医院不久，神通广大的记者便纷至沓来，原本肃静的医院变得喧哗起来。但他们都没捞取到什么消息，唯一得到证实的是方勇抢救无效牺牲，连方勇的遗容都没见到。在何副厅长走后，方勇的尸体就运回了市公安局保护起来，等闲之人根本不能靠近。
回到家里，颜玉抱着母亲又是一阵哭。颜少和不想让同事邻居知道自个家中起了变故，把窗子都关了起来。想着方勇那么好一个孩子就这样忽然离去，颜少和感叹世事难测，人生无常。但他到底没有被这个问题反复纠缠，思绪很快拉回到女儿身上。他现在得为女儿好好想想，在方勇接后的丧事上，凭女儿同他的关系，该怎样不该怎样，他都得有个通盘的考虑。他要保护自己的女儿，而又不能授人以柄，招人闲话。这方面的事情，向来是不太好处理的。
蒋萍进来，在丈夫对面的沙发里坐下，说：“方勇这么好的一个孩子，没想到就这么走了，老天爷真不长眼，把我家颜玉都害苦了。”一会又说：“现在这情况，老颜你说该怎么办？我呀就担心颜玉，她是那么爱方勇，这伤口怕是一辈子都难以愈合。”
颜少和摇头，深深叹了一口气。妻子说的这些，都是他现在所想的，又都是他一时间没法解决的。在颜少和这一辈子里，还从没有碰到这样叫他难以解开的事。他轻轻推开女儿的房门，颜玉躺在床上深深睡去了，脸上的泪痕和凌乱的秀发，看上去倍显凄然，让颜少和心疼阵阵。他想女儿能这么快就入睡，只怕是医院里那一针镇静剂的作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