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餐后,廖凝果然派了司机来接颜玉。稍后邹稼勋提了些水果营养之类的东西赶来看她,一再吩咐她安心休养,不用担心社里的工作。邹稼勋和父亲素来交好,颜玉敬重他如同敬重父亲一样,但他今天的格外热乎让她不自在。颜玉自是知道内中原委,这都是因为她和廖凝一家的缘故啊!心里对邹稼勋的好感就打了折扣。
颜玉的一些朋友和同事也相继赶来看她,一拨一拨的,让颜玉不再感到寂寞。他们曾经都羡慕颜玉和方勇是最幸福的一对,也都知道方勇在“五一路银行劫案”中光荣牺牲,但谁也不触及到这事上来,内心里无不为她的不幸而悲伤,同时也赞叹她的刚强和爱心,在男友才去的情况下为白血病患者捐献骨髓。由此他们又感叹上天的不公,这么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孩,为什么要让她饱受失去爱人的磨难?
大概是第四天,颜玉才想到该去看看左旋。母亲差不多每次来这里都要叮嘱她去探望左旋。她的心里,也挂念着这个同她流着一模一样的血的人,每天都要从护士和医生那里了解些他的有关情况。可以说这些日子左旋成了她唯一关爱牵挂的人。
左旋还在无菌病房。颜玉隔着窗户看他时,躺在病床上的左旋也发现了她,抬手朝她摆了摆。看到这个因她而得以延伸的生命,颜玉的眼睛便发潮,举手回应,眼泪控制不住流了下来。
这时对面的门开了,走将出来的宁幂目睹了这一幕,眼角温润,低声对颜玉说:“谢谢你,我和左旋谢谢你!”
“谢谢你!”宁幂再次说,请颜玉进屋。
屋里就宁幂一个人,颜玉一进屋就有了不舒服之感。她知道这份感觉来自宁幂。宁幂也不问她喝不喝茶,给她倒了杯茶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又给自己那只漂亮的茶杯里注了水,这才在她对面坐下,说:“我早就想过去看看你的,只是离不开这里,倒让你跑来看左旋,不好意思啊!”
颜玉忙说:“这没什么,反正我也是闲着。”她本想问问左旋的病情,可心里总像堵着团什么,胸闷气塞的。她自是知道来自对面的宁幂,心里就后悔不该冒冒失失地跑来,屁股坐在沙发里,总觉得不踏实,人像是悬浮在上面。
宁幂笑道:“既然这样,你就常来好了,我们一块说说什么的,也好打发时间。这两天左旋的妈妈也很忙,就我一个人照守着他。”
颜玉疑心宁幂是在笑她,人便越发慌乱,握杯的手都在发抖,就想着怎样离开这里,可自己才进屋,不便马上就走,口里好的好的回应着宁幂的话。这时有人把头探了进来,问左科长在这里吧?宁幂便站起身来,说:“你们找他——”
来人说:“我们是他朋友,听说他在这里,所以赶来看看他。”
颜玉趁机起身说:“你们谈,我走了。”宁幂说没事没事,你只管坐吧。颜玉仍拿前头的话来说:“你们谈,你们谈”。
来人就笑道:“我们来了你就走了?”
颜玉忙笑道:“我在这儿已经坐了大半天了。”出了大楼,风一吹,只感觉全身都是虚汗,告诫自己以后千万不能独个同这女人一起。又想自己接触过的人也不少,形形色色的,怎么在她面前就会变得这样子?她也就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啊!
此后的一段日子,尽管明知道是该去看看左旋,母亲也一再叮嘱她,但颜玉一想到会碰上宁幂,便没了动作。好在待在这里,一天总有一两个朋友赶来看她,陪她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