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在那抹修长的身影印入苏晓眼帘的那一刹那，苏晓便认出来来人的身份。
——叶尘。
九年过去了，昔日还尚显稚嫩的少年，已成长为独挡一面的男子汉了。
看着叶尘刀削般的英俊脸庞——非要说什么肉眼的可见的变化，便是叶尘裸露的脖颈间多了一道狰狞的疤痕。
但——能活下来，真的太好了。
苏晓忍不住省了省发酸的鼻子，便跃下窗户，翩然落地。
——既然已经确认是叶师弟，什么生死决斗统统见鬼去吧。
“给你三个数的时间，带着你的人，消失在我眼前。”
苏晓淡漠地看着所谓的血手秦宇，平缓却又不容置疑地说道。
“你是什么人?”
“3。”
“是想给这小子出头么?”
“2。”
“哼，我本还敬你寒光剑是条汉子，没想到却是靠女人吃……”
刷!
唔!
咻!
大汉秦宇“吃”字刚出口，便闷哼一声——在场众人甚至都没看清是怎么一回事，血手就已倒飞出去。
那之后，众人方才看到一柄剑飞回女子手中——赫然是苏晓用剑柄拍飞了秦宇。
“1。”
众人这才听到苏晓的念数声。
咕噜。
是数声咽口水的声音。
——快，这女人的剑，太快了!
“滚。”
苏晓一掐剑诀，飞剑便自己飞回她背后。
所有在场的人这才意识到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剑，都是自己动的。
“妖女啊!”
不知道是谁先发出了这声惨叫，先见血手都撑不过一个回合，又被苏晓特意露的一手吓了一跳的强盗们一哄而散，各自挑了个方向，掉马便逃——唯有血手的几名心腹还记得这位外家高手，见苏晓没什么表示，方才扛着已昏迷过去的血手，连滚带爬地逃跑而去。
“炼气之下皆蝼蚁。”
这就是苏晓对这群漠北强盗的评价。
连御剑之术都能把他们吓跑，由此可见，安逸、和平而又灵气缺乏的西府已经腐朽成什么样了——连仙术都不认识!
“……师姐?”
耳旁传来叶尘不确定的询问。
“嗯，是我。”苏晓省了省发酸的鼻子，一边转身，一边点头道：“我回来了。”
……
漠北酒楼，店小二店长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自打妖女和寒影剑进店，店里就已经没有其它还坐着的人了——几乎全漠北镇的人都看到了刚才剑自己飞起的那一幕——若非店是自家的，店长都想溜走了——至于可怜的店小二，自然是被店长扣下来了。
按苏晓的说法，这就是有眼无珠的凡人啊。
酒店中央酒桌，苏晓、叶尘各坐一边。
“师姐……真的是你?”叶尘仍有点不敢相信。
“嗯，真的是我。”苏晓用劲地点点头，心里对这九年发生的一切，也是感慨万分。
“……太好了。”几番确认，叶尘这才敢点头。
“等等，尘师弟，你的声音。”刚开始听，苏晓便觉得叶尘的声音有点奇怪，现在更是确定了叶尘发声的奇怪。
那声音，说沙哑，却又不是久别重逢后的哽咽——而是一种只有声带受损才会导致的音色。
果然，叶尘摇摇头道：“没事的，师姐，只是损了声带，没事的。”
“声带，怎么会损到那地方?”
“……药所致。”
“药?可容我一看?”
叶尘自然点头。
苏晓便用灵力探查起叶尘的喉部——果然，并非是被器物所伤，而是被毒坏了声带。
苏晓只得黯然地收回手，时间长了，已医不好了。
感受到脖颈间传来的阵阵暖流，叶尘疑惑道：“师姐……这是?”
“是灵力。”
“灵力?”
“是内气的进阶层次。”
苏晓组织了一下语言，尽可能简短地将那日被闪光老人追杀之后的事情告诉了叶尘。
“南府?剑宗?”叶尘明显惊愕了下，待吸收了苏晓给予的信息道：“……果然，我就知道，这个世界远远不止我们西府这点大——没想到，竟然是被封印了。怪不得，怪不得。”
“是啊，若非机缘巧合，只怕我已死在那老怪手中……”
“那么，师姐你现在的境界是?”
“炼气二层。”
叶尘怔了一下，苦涩一笑：“那还真是与师姐差太多了。”
“不同的——灵气程度不一样……不说这个了，对了，凡师弟如何了?”苏晓希冀地看着叶尘。
既然叶尘还活着，那么苏茗、叶凡也有可能活着。
然而——
“凡弟。”叶尘面露深深的哀痛之色：“……死了。”
虽然明知有可能就是这结果，但真正听到后，苏晓的手还是忍不住一抖。
而叶尘则已闭上双目，嘶哑道：“除了我以外，叶家人都死了。”
“那老怪原以为我也死了，可惜，就差那么一点点。”叶尘缓缓倾诉道：“那****从乱葬岗醒来，一只秃鹫刚好要吃我，被我击退，却也被它伤了脖子。”叶尘手抚摸上了脖间鹰勾状疤痕道：“父亲，玲姐……凡弟的尸体就在我的身边，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吃掉，连个替他们收拾的收尸的机会都没有。”
“我本以为自己也死定了，却没想到被个扛尸匠所救……其实也算不上救，她当时还以为我也是个死人。”叶尘的语调愈发喑哑起来：“她本想挑个尸首完好的我回去，将我炼成活尸——我的声带也是因此受损。可等发现我是个活人后，她方才医治了我，但声带受损已无法弥补。”
“那之后，我在她那足足养了半年的伤，方才得以动弹，可惜，等我回到那片乱葬岗的时候，家人的尸身早已腐烂，我只能托她帮我挖个大坑，把所有能寻到的尸骨埋好。”叶尘的声音变得森冷起来：“我当时就发誓——灭门之仇，我一定要报。”
“在我尚不能剧烈运动的那段时间，好在，有她愿意助我调查。于是，我一边恢复性修炼，一边也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叶尘恨声道：“虽然至今仍不能确定那件事的幕后主使，可有关那老怪的信息我已搜集不少。”
“那老怪名唤纪忘忧，现已内家七层的实力，是活动于王城附近，魔刹教的教头，为人嗜杀成性，什么样的任务都接，这些年死在他手里的人，不下千人……”
叶尘诉说着他的故事，苏晓也认真倾听着——那之后，叶尘意识到和仇人实力上的差距便疯狂的训练自己，可惜天赋实在不高，等达到内家三层，发现单靠练已经没有什么效果后，他便离开了扛尸匠，尝试借生死历练来寻求突破——寒影剑的由来便是如此。
而叶尘所悟出的道心，便是杀伐之道。
当叶尘说出“以杀止杀”四字时，虽然他和苏晓境界差距十分之大，但苏晓也能感觉到阵阵心惊——可见叶尘道心之坚定。
叶尘说完他的故事后，便沉默了下来。
许久许久，缓过来的叶尘才开口道：“师姐，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嘛吗?”
“……那么，苏茗呢?尘师弟，你知道苏茗的下落吗?”
苏晓斟酌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她紧张地看着叶尘，生怕又是一个死字出口。
“茗师姐?”叶尘闻声，顿了顿，难以启齿道：“茗师姐没死，但，却被破了丹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