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平拿着手电筒跨了进去,洞口离地面有六十公分高,洞的边口是用长方形的青砖砌成,青砖之间的缝隙里面是糯米汁对石灰的混合物。
欧阳平用手电筒朝洞里照了照,佛龛就是一个暗门,门轴在洞口的右边,门后面就是一个暗道,暗道有一人高,欧阳平站在暗道里面,头距离暗道的顶部还有三十公分左右,再照照暗道的墙,是用方砖砌成,方砖的规格和大礼堂地面上的方砖一样,所不同的是上面没有任何图案,再照照头顶上,头顶上是一块块的条石,和大礼堂前面的台阶上的条石是一样的;手电筒再往脚下照照,脚下也是方砖,暗道比较窄,只有八十公分左右宽。暗道向左拐,陈杰也跟了进去。
欧阳平和陈杰明显地感觉到一股非常特别的气味——是一种混合气味,其中有食物的霉烂味,有动物的腐败味,有阴沟洞里面的恶臭味,还有一种春天牛棚里面常能闻到的那种腥臊味,这种味道,徐海初、李正云和欧阳平曾经在吴家大院的鬼屋的棺材里面领教过。除此之外,还有一股比较重的煤油味。
欧阳平拿着手电筒走在前面,其他人陆续地跟了进去。欧阳平走了约摸十几步,暗道拐向西,走了约摸七八步,手电筒所指之处就是暗道的尽头。欧阳平把手电筒的光柱转向北,是一个木门,用手推,推不动;用手向两边移动,仍然不动。欧阳平在门两边寻找,门两边是砖墙。
“队长,这里也设了机关,真是机关算尽啊!”
机关究竟在哪儿呢?欧阳平用左手敲了敲木门,听声音——声音很沉闷,木门很厚。
李正云道:“欧阳队长,怎么办?”
欧阳平道:“既然我们能打开第一道门,就一定能进这道门。”
陈杰道:“这里一定有机关。”
李文化走到门跟前:“队长,这道门不是上下移动,就是左右移动,在上下和两边找找,看看有没有机关?”
李文化一边说,一边随着手电筒的光柱仔细寻觅,同时用手在墙上摸:“门上没有锁眼,机关一定在边框上面,关键是光线太暗,看不请楚。”
“李科长,马灯行不行?”徐海初道。
“哪里有马灯?”
“房师傅那儿有。”
“快去拿。”
徐海初走出洞口,一溜烟地跑出了福音堂,两分钟左右,他提着一盏马灯回来了,左手还拿了一把手电筒。文所长正在洞口等着他。徐海初把马灯递给文所长。
马灯的灯芯已经拧到了最大限度,暗道里面顿时亮堂多了。李文化接过文所长手里的马灯——举得高高的,光照在木门的上方。李文化将马灯左右移动,
陈杰突然大声道:“队长,你看——这里!”
李文化和欧阳平同时朝陈杰手指的地方看去。在木门右上角的砖墙上,一块方砖的一个角是和整块转头是分开的,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这个角呈三角形,就像人们在买西瓜的时候,为了不至于买一个生瓜蛋子,就让卖瓜的人在西瓜上面开一个三角形的小口子。
欧阳平用手摸了摸三角形的角,竟然能动,在用手指抠一下,竟然掉了下来了,拿在手上一看,小三角所有的边角都非常光滑,显然是打磨过的。
“队长,你看里面——”李文化道。
三角形的洞里面有一根金属棒,欧阳平把金属棒抽了出来,放在灯光下一看,是一根铜质金属棒:“这应该是一个固定门的插销。”
“我们再看看其它三个角有没有?”李文化把灯移到左上角照了照——左上角上没有。又移到左下角照了照。
“这里也有一个小三角!”陈杰惊呼,同时将小三角抠了出来,“这里面也有一个铜插销!”他再次惊呼,同时抽出铜插销。
李文化上前一步,双掌摁住木门,先向右移动,没有动,再向左移动,门开始移动,李文化将手指伸进门缝,向左轻轻一拨,“哗啦”一下,门在瞬间就闪到木墙缝里面去了。
门内是一个十五平方米左右的房间,东西长约五米,南北宽约三米。门移动的时候,房间里面有很多老鼠,等他们走进去的时候,所有的老鼠全部溜之大吉,溜到哪儿去了呢?溜到地板下面去了。看看墙角,鼠洞密布,看看四周,全部是板墙,这是一个做工十分的精细和讲究的密室。在西墙边有一张老式的长靠背椅,靠背椅旁边有一个柜子。
“奇怪,人呢?”李正云有点失望。
“怎么就一个房间呢?”文所长也很失望。
欧阳平道:“大家再找一找,不会就这么简单。”
“一定还有名堂。”徐海初道。
“咣噹!”好像是茶杯或者碗盆掉在地板上的声音,这种声音,徐海初和李正云曾经在吴校长家的二楼上听到过。
“什么声音?”李文化道。
“在隔壁——这里面还有一个房间。”陈杰指着北墙道。
大家都围了过去。
李文化道:“门在哪儿?”
“在这儿——你们看——”
“这不是一幅画吗?”
陈杰将画整个地掀了起来,里面有一个长约一米五,宽约六十公分的方凹槽,陈浩用手指划拉一下,门开了。欧阳平一把扯下那幅画。
在欧阳平扯下那幅画的刹那间,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
里面果然还有一件密室,在距离门一两步的地板上,躺着一个女人——头朝着门——年龄无法确定,因为头发遮挡住了大半个脸。此人会不会就是鲍小英呢?在密室的西北角上,有一张木板床——床呈南北向,床前有一张方凳,方凳上面有几个食品袋——里面空空如也,凳子下面的地板上有两块蛋糕,蛋糕的边上全是老鼠的牙印,旁边有很多蛋糕渣,墙角有三个老鼠洞——洞口有半块桃酥。
在床的对面有一个老式衣橱,在北墙边有一个半截橱,半截橱上放着一盏马灯——灯芯捻得非常小,光线显得非常昏暗,灯里面的煤油还有一大半的样子。
木床旁边的地板上有一个搪瓷碗,刚才的声音应该是这个搪瓷碗发出来的,欧阳平用手电筒在地板上面照了照,在搪瓷碗的旁边有一小摊水,欧阳平拿起搪瓷碗,在灯光下看了一会:“你们看,这是什么?”
碗里面有一些白色的粉末状的东西,每个人都看了看,但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欧阳平把搪瓷碗放在半截橱上,并且提醒道:“文化,离开的时候记着把它带上。”
女人眼睛半睁半闭。手举在空中,好像要抓什么东西,嘴里面咿咿呀呀地想说什么。但什么都说不出来,同志们非常明显地感觉到,她已经神志不清。
她披头散发,衣裤不整,面色惨白,欧阳平走过去,一把抓住了她举在空中的手,她就势抓住了欧阳平的手,然后扑到欧阳平的怀中,女人的这个举动完全出乎大家的意料。
“李文化,请你马上到镇卫生院去叫一辆救护车来,再喊两个医生来。越快越好。”欧阳平道。
李文化走了。
欧阳平又对文所长道:“文所长,立即抓捕吴校长。”
文所长也走了。
欧阳平转而对徐海初道:“徐老师,请你到吴家大院去一趟,把老人家请到这儿来,你顺便让老人家找几件衣服带来。”
徐海初也走了。
陈杰走到欧阳平的跟前:“队长,我们要不要把她抱到外面去——抱到走廊上去,这里……”陈杰后面的意思是想说,这里的空气令人窒息。
欧阳平和李正云也有同感,这是一种只有在地狱才能闻到的味道,包裹着死亡和邪恶的气息。
欧阳平点点头。
“我来。”陈杰抱起女人。
女人见欧阳平要松手,两只手抱得更紧了。
“你别怕,我们带你回家——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欧阳平抱着她,李正云提着马灯在前面引路,陈杰把床上的被子拎在手上跟在后面——被子上有一种恶臭味,欧阳平他们刚进密室的时候所闻到的特殊气味的源头估计就在这床被子上。
刚走进福音堂,女人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眼睛,李正云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双毛线手套盖在鲍小英的眼睛上。
他们走出福音堂,来到走廊上,陈杰将被子铺在走廊的靠背椅上,欧阳平试图把女人放到被子上去,可她就是不肯松手,一个落水者,在挣扎之中好不容易抓住了一块木板,她会松手吗?
陈杰走上前去,抓住她的手:“你不要害怕,你慢慢睁开眼睛看一看,这是什么地方。”
她慢慢睁开眼睛,通过毛线手套的缝隙眨了几下眼睛,然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双手也随之慢慢松开。欧阳平和陈杰顺势将她放到被子上,头靠着椅背,把手套垫在她的头底下——她好像睡着了。李正云将被子裹在她的身上,欧阳平从陈杰的手腕上拿过自己的军大衣,盖在她的身上。
她的脸上毫无血色,先前在她的脸上所看到的是“惊恐”二字,现在所看到的是“松弛”二字。先前所看到的是梦魇一样的神情,现在所看到的是惊悸之后的安详。
十七八分钟之后,徐海初领着颤颤巍巍的鲍老太走进了瞻园,徐海初的右手拎着一个包裹。
老人家走到女人的跟前,用手将她脸上的头发往两旁捋了捋:“英子啊!我的儿啊!你怎么死到这里来了!”老人家把女儿的头抱在自己的怀里,禁不住老泪纵横,失声痛哭。站在一旁的四个男人无不为之动容。
“英子,你这是怎么啦?你难道没有听见妈在叫你吗?徐老师,她这是怎么啦?”
“老人家,医生一会就到,您不要着急,先别动她,您放心,她不会有事的。”徐海初安慰道。
辜师傅也来了,安慰了鲍老太一番,伤心欲绝的鲍老太才少许平静了一些。
欧阳平把鲍小英和鲍老太交给了辜师傅照应,带着陈杰他们返回密室。
两把手电筒和两盏马灯把密室照得如同白昼,他们将密室里面所有的地方都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机关。
“走,等鲍小英苏醒之后再说,不行的话,我们就找那个老冤家,老陈,把瓷碗带上。”
四个人走出密室,走出福音堂。
李文化带着三位医生来了。
“队长,这位是马院长,马院长,这位是欧阳队长。”
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救护车就停在学校的门口,陈杰和李正云将鲍小英抬到了担架上,两个医生抬着担架走在前面,大家跟着担架走出了瞻园,走出了吴公祠,欧阳平把那个搪瓷碗交给了马院长:“马院长,这个搪瓷网里面有一些白色粉末,请您化验一下,看看是什么东西。”
看着救护车驶离吴公祠之后,欧阳平又迅速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