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絶 一去不复归
乌云压城城欲摧,
阴霾万里天幕黑;
纤纤弱女入狼窟,
巾帼一去不复归。
郎家湾的郎家大院,今天喜气洋洋,锣鼓齐鸣,唢呐声声,动听悦耳。吹着轻松的喜庆调。
“好一个**花,好一个**花,满园芬芳谁也香不过她呀……”
金玉娘在做过所有婚嫁礼义之后,被伴娘送进了洞房。大红龙凤呈祥盖头,蒙在头上,昏暗的灯光下,她看不清洞房的模样,只能焦急的等待新郎来为她揭盖头,好见一见洞房的摆设和郎家大院的风采。等啊等,从黄昏等到子夜,新郎还是没有来……
她想起了半个月前,新郎亲自到她家求亲的情景。那是一个秋日的下午,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人,在媒婆的带领下来到他家。她家虽然因父亲抽上鸦片而破落了,但芦州城金家也是远近闻名的大户。这样人家的小姐,新郎来相亲,是不允许女方有见面机会的。今天母亲破例让女儿在屏风后面偷看一眼,满足爱女的愿望,以免嫁过去看不中女婿,产生龌龊。过了一会儿,她听到门外孩童们喊:
“来了,来了。”
她的心差一点跳了出来,知道是他们来了。那青年在媒婆曲大妈的陪同下进了客厅。她从屏风的夹缝里瞧得清楚,他堂堂一表,凛凛一躯,方脸膛,浓眉大眼,高鼻梁方海口,说话声音洪亮,举质落落大方,是个俊俏的白面小生,如意的白马王子。她心中窃喜,心想,能和这样一个男子生活在一起,一辈子也没白来人世间走一回。想到这里,她羞红了脸,忙跑回闺房去了。以后的事她再也没过问。
今天早晨七点多钟,她漱洗打扮好,乘火车经过两个多小时,来到辽南朗家寨火车站,下车。在送亲人的簇拥下,进了媒婆曲大妈的家。在这里她被盖上了盖头,上了四匹马拉的大花轿车。吹吹打打,进了郎家湾村,被娶进了郎家大院。
她正在想继续往下想,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走进一个人来。她头上盖着盖头,没看见人,只见两只脚向她坐的喜床一步步走来。她静静地等待,那人为她揭盖头。
他用一只秤杆一挑,将她头上的盖头挑落。她慢慢地睁开眼睛一看,大吃一惊。风流倜傥的福哥不见,变成了一个满脸皱纹五十多岁的大老头子!他向前凑了一步说:
“玉娘,不要怕,我是你的新郎,郎贵福啊。”
她吓的如老鼠见到了狸猫,直往后退:
“你,你是谁?”
心想,怎么和相亲时不一样。看看她已经退到了门口,她一转身就能逃出洞房了。郎贵福一个箭步奔过去,一把将金玉娘揽进怀中。
“玉娘,你怎么了?今天是我俩大喜的日子,你往哪跑啊?”
金玉娘是落破户的女儿,从小疏于管教,又曾跟她家的下人阿四学了两手武把操,很有些力气。一转身争脱了郎贵福的羁绊,开门就往外逃。郎贵福紧紧抓住她的衣襟向后拽。金玉娘回身给了他一掌,郎贵福被打了个趔趄。金玉娘转身再往外跑,怎奈郎贵福早有准备,脚尖一勾,正勾在她的脚踝上,她摔了个大马扒。他一跃而起,骑到她的身上。
她大喊:
“救命啊!”
郎贵福忙用手捂她的嘴,不小心被她咬了一口。他强忍着疼痛,将她抓了回来,摁在床上,他发狠说:
“金玉娘,你听着!看在今天是洞房花烛夜,我不跟你计较,以后再这样,我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过了一会儿,他缓口气说:
“不过你若是顺了我,穿金戴银不说,这郎家大院,你就是女主人了。”
金玉娘也是见过大事面的城镇人,已没了惧怕,大着胆子问:
“你是什么人?竟敢骗婚!”
郎贵福冷笑两声说:
“好,我现在领你去看个地方,你看过了,我再答复你。”
他两只铁钳般的大手,死死地抓住她的小手,向东廊下走去。走进他家祠堂,她见一溜牌位,是郎家祖宗三代的牌位,旁边还有三位郎家大奶奶的牌位。郎贵福说:
“你是我用一百个大烟泡从你爹手里买下来的,为我作续眩夫人。如果你不顺我,不久你的牌位也会摆放在这里,你明白吗?”
她吓的浑身起鸡皮疙瘩,被拉扯着回归洞房。郎贵福说:
“现在我们就做夫妻,卸装!你若是不听话,我可就不客气了。”
她开始畏缩在洞房墙角,一动不动,最后还是在威逼下,被剥了个净光,十八岁的她,就这样变成了郎家大院的福大奶奶。事毕,他说:
“我现在与你约法三章,不可违越,若是违越了,结果自负,不要怨我无情。一,从明天起,你就是郎家大院的大奶奶,要有掌管郎家大院女主人气质,什么事都要按家规办理,不可违反;二,不许哭,不许闹,不许哭丧着脸,要喜笑颜开,落落大方,掌管家务;三,从明天起,要把郎家大院十八规背熟,并身体力行。明天这个时候,我要检查,如果背不熟,要受到处罚,处罚的办法就是跪搓板,什么时候背熟了,什么时候起来。”
金玉娘虽然也是大家闺秀出身,但她出生时家已经破落了,家规家距早已荡然无存,小时候又娇生惯养,哪里能适应这些规距,但在这个凶神恶煞面前,没有办法,只好暂时屈从。她擦干眼泪,畏畏缩缩在锦被里忽忽悠悠睡了过去。
突然间,仿佛是爸爸犯大烟瘾,口吐白沫,倒在地上,龇牙咧嘴喊叫着,叫妈妈快给他找烟枪。妈妈一向反对他抽大烟,把家都败光了,将大烟枪毁的毁了,藏的藏了,见他这副模样,又不忍心让他受罪,就从箱子底下把藏着的大烟枪还给他。他兜里掏出一个烟泡,不顾一切,让阿四给点着,狠狠的抽了几口,才缓过气来,又恢复了常态。
妈在一旁苦诉着:
“这个家叫你败光了,可叫我们娘俩怎么活呀!死鬼呀,你怎么不死在外面,还回家来干什啥?我的衣服裤子都让你卖光了,还想卖什么?”
爸爸吸完大烟,站起来,走到妈跟前,低三下四地说:
“玉娘妈,我决心戒烟了,你再给我点钱,我去买点戒烟药,听说叫‘戒烟灵’,吃上就不犯大烟瘾了。妈一听,止住哭声:
“你真能戒烟?我砸锅卖铁也让你买那种药。”
她又一想,不行,在妈的心目中,大烟鬼,不是人,说话从来不算数,给他多少钱,还是去买大烟抽。妈说:
“阿四啊,去到城里买‘戒烟灵’。给你家老爷用,让他戒烟。”
随手递给他几块钱,爹与阿四叔一起走了。刚出了门,爹一把将阿四叔手中的钱抢去,撒腿就跑,又去买大烟了。
阿四叔转身回来,扑通一声给妈跪下说:
“太太,老爷他是主人,他,他把钱抢去,我也没有办法。”
妈堵气说:
“阿四,我家破落了,只好委屈你,另找地方混口饭吃吧!”
阿四叔磕头如鸡啄碎米,哀求妈不要辞退他,也无济于事。从此阿四叔离开了她家。妈再也不相信爸的戒烟保证了,从此以后,家道一天不如一天,,不久连祖业房子,地都被爹卖光了,玉娘和妈妈搬到老宅的偏房居住。真没想到,爹卖完祖业,竟连自己的女儿也卖给了五十多岁的郎大作填房。她即成了郎大的人,就得苦熬,至于将来如何,她也不知道。她正在胡思乱想,郎大翻个身又压到她的身上,把她碰醒。郎大还想和她纠缠,她一翻身坐起来说:
“鸡叫三遍了,我该起床了。”
郎大无奈说:
“怎么亮的这么快呀。”
翻个身又睡过去。为了摆脱郎大再来纠缠,她早早起床,漱洗打扮,迎接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