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让韩枫回忆起高一上学期给他印象最深的是哪些事,他的回答可能是,
“真的想不起来了”。
萦绕在心头的是那些熟悉的面孔,那些熟悉的名字,但都是太遥远的事了。十年,十年后,当再次提笔书写当年的事,韩枫很多时候就觉得自己什么都写不出来。
就像是鲁迅说过的那样,时间是最厉害的,它见证一切努力,也把一切谎言撕得粉碎。
岑阳一直很沉静。韩枫甚至觉得,他比苏童还要沉静。他每天无声无息的看书,用手托着下巴,有时抠着牙齿,用笔在书上画着。这一点谷探春和戚传道早就发现了,于是韩枫发现了戚传道和谷探春好几回都在班门口和他讲些什么,韩枫只是看了几下。岑阳一直点着头。回来接着看书。
班里物理是有牛人的,华振,黄盈盈,都是此种好手,任泉和苏童也是。韩枫独擅胜场的是那几门文科方面的,地理历史,他每次都是九十八十几。他也喜欢语文,英语也不弱。在这群雄争霸的时代,他竟也能偶尔成为一方霸主。
第三次成绩公布后,戚传道对他倒没说什么,只是提醒他要调整好状态。他只是唯唯诺诺了一会。
去餐厅时有几次韩枫看见一个瘦瘦的高高的女生,挺长的头发用橡皮筋扎着,头发梢有点发黄,全身很整洁,走路有一点点的跛。她每次几乎都是买了饭--一般都是烧饼夹菜--就走,假如一两次韩枫也就不关心了,但事实是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两个多月,他已经有点奇怪了。
有次他问孙梦卓那女孩是谁,孙梦卓想了想,
“冷柔,好像是。”
“这个姓奇特,名字也奇特,但我觉得她好像并不是一个性格柔和的女生,这女生有故事,那样的赶时间。”
韩枫突然有点心生敬意了。
他有时候看见曹露对着孙梦卓的背影发呆,他多多少少的有点明白,然后是古月玺的日渐沉默,毫无精神,完全不是刚来时那种充满激情,他还看到黄盈盈的刻苦用功。。。
班里的气氛有点沉闷。对于一个农业大县的高中,对于那些从农村走出来的孩子来说,这也许就是现实生活。
他突然感觉到很压抑,他在躲避着这种压抑,但又躲避不了, 这种情绪折磨着他,使他陷入了一种抑郁的困境,但又无法诉说。于是晚上自习时,他拿起杯子喝水时,旁边的人都会听到他的叹息,至于叹息什么,他们都不懂。
当然,也不会有人懂。这种情绪并不好。他开始晚上睡不好觉,上课走神,白天脑子疼,性格变得偏激,爱发脾气,明知不对又不得不为之。
有一次晚上放了晚自习,苏童他们喊他去操场跑步,他推了。但当他们离开了,他又一个人站了起来,跑到了外面。最后当他回去时,看见那么多人在洗漱,看着熙熙攘攘的人,他有一种被隔离的陌生和痛苦。
“快点一切都结束吧!这种日子太痛苦了。”
他这样的想去呐喊。
“表哥快回来了吧?特别热望着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