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红和韩满在街头走着。
韩满忽然不再走,肥胖的脸颊上已经是热汗涔涔,背心都湿透了:我实在累,咱们还是打车吧。
冯红说:我知道就在附近有一个医院,就这么近,不值得打车。
韩满伸手拿出一大堆卡:是我自己花钱,又不是你花钱,你凭什么不让我打车?
冯红双手插腰教训起他来:我可以肯定你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你看你刚刚18岁就这么胖,足有200斤,你就是不愿锻炼,是吧?
韩满诡辩:不是我不愿锻炼,是我一锻炼就喘,就难受。我受不了锻炼的事。
冯红着质问道:为什么要喘?就是因为你缺乏锻炼,越是缺乏锻炼越要锻炼,这样身体才能强壮,知道吗?
韩满好像很怕这个女班长:知道,好,就听你的。
韩满在冯红的搀扶下,又走了几步,就坐在地上,喘息着: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我差不多要死了。
冯红奇怪,他早晨上学是怎么来的?
韩满自己却兀自解释着:从小到大,全是我爸爸用汽车送我上学。我自己很少走路的。
冯红惊奇:你为什么不上体育课啊?
韩满说:我妈妈有医院的证明,证明我不能活动。
冯红看着韩满那肥胖的大肚子问:你真的有病?
韩满不满的回答:你才有病呢?
冯红拿出班长的口吻:没有病为什么开这样的假条?
韩满只好实话实说:我妈妈看我一动就喘就心疼我,就托大夫给我开了这个证明,就为了这个证明,我爸爸花了1000元请大夫喝酒呢。
冯红骂着:真愚蠢。
韩满嘿嘿的笑起来:是愚蠢,我也嫌弃我自己愚蠢,这么胖,什么球类全都不能玩,每天只能自己在家里玩游戏了。
冯红说:你不要什么事情全都听从父母的,我就是这样,全都这么大了,十八岁了,哪能一点自己的天地也没有呢?
韩满讨好的看着冯红,冯红是班里男生最拥戴的女生了,冯红健康,漂亮,还特别愿意帮助别人:我就羡慕你这样的干部,又能说又能玩,什么全都会,不象我,什么全都不会,人家欺负我,我也不会说什么。
冯红安慰韩满:以后锻炼锻炼就好了,要多和同学接触。
韩满好像很感动似的说:班长,你真是好心肠的人,你以后就做我的靠山吧,我挨人家的欺负了,你就帮助我打报不平,我不会让你白费力气,我保证每月给你1000元钱的保护费。
冯红笑起来,真是窝囊,哪里有男生请求女生保护的?
韩满不好意思说出心里的话,他不相信男生,他妈妈不要他跟男生玩,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班里所有的男生全都欺负他。
冯红却仗义的说:我可以保护你,因为我是班长,是学校的团委委员,我也是班里的团支书,保护班里所有同学是我的义务和责任。
韩满忽然问:冯红,你比我大吧?
冯红哼了一声:我又没有降过班,大什么,我也是17岁多,不到18岁。
敢于韩满偷看了冯红一眼:你为什么这么聪明呢?
冯红得意的笑着:全都是工作中锻炼的,我上小学一年级就当班长了,一直当到现在,多少年了?整整11年了,这11年,我上台讲话也有几百次了,帮助老师教训同学也有几千次了,什么全都靠锻炼,只有实践才能增长人的才干啊。
韩满真羡慕她,人家还是女孩子,怎么什么都行呢?自己怎么什么都不行呢?无论是和同龄人斗智斗勇,无论是游戏,无论是学习,体育,玩,自己总是名落孙山,大家都瞧不起他,人与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冯红心想,羡慕我的人多了,柳燕为什么要跟我争夺班长,就是因为羡慕我,嫉妒我,她一直生活在我的光辉的阴影里,她怎么争也争不走这个班长的职务,顶多就是副班长,那也是老师看着她可怜,每天为了这个职务给老师送礼,老师实在没有办法拒绝了,才给她一个副班长干。
冯红得意的开心的陶醉的笑着。是啊,自己学习不好,再不能当个班干部,那,岂不是虚度青春了?
韩满用力睁着那不大的眼睛:给老师送礼就能当班长?我以后也要我妈妈给老师送礼去,我只有当了班长,就没有男生敢欺负我了。
冯红轻蔑的看着韩满:就凭着你这一副弱智的样子,就是把你爸的汽车送给老师,老师也不敢让你当班长啊。
韩满嘿嘿的笑着:我只是在梦里当过班长,我其实没有那个胆量,我不敢在大家面前说话。
冯红催促道:好了,快点走吧,老师也许等待咱们看病的消息呢。
韩满看着自己的腿,忽然哭起来。
冯红啧啧着:这么大的人了,说哭就哭,又怎么了?
韩满腿全都红透了,都是血。
韩满掏出手机,播了几个号码:哎,爸爸,马上来,又有人欺负我了,严重,我的腿全都让他给扎了,扎了一个洞,马上告诉我妈妈也来,就在学校的右边200米。
韩满收好手机。
冯红看了一眼韩满的手机,是3G的:你手机这么好?
韩满:这有什么?这样的手机才3000元不到,如果你喜欢我就送给你,只要你以后做我的保护人。
冯红家里很穷,没有人给她买手机:你真的愿意送给我手机?
韩满说:真的,我爸爸妈妈全都听从我的指挥,我想给谁什么东西,他们从来不敢过问,你就放心的拿起来吧。
冯红兴奋的拿起手机,试用着。
韩满家的汽车疾速行驶着。
韩满爸爸心想,自从儿子降生,这家里的第一大事就是儿子的安危冷暖了,真是脑袋上顶着怕掉下来,嘴里捂住怕化了啊。自己开出租车也总想着儿子,怕儿子有个三长两短的。
韩满父亲焦虑的开着汽车,唉,儿子都十八岁了,还像小孩子一样,动不动就找爸爸妈妈,唉,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母亲还是那几句老话:哎呀,我就知道,这末流学校末流班啊,就没有好孩子,让你多花钱,让孩子上重点,你就舍不得。
父亲已经給一个区教育局的人送礼送了二年了:哎呀,怎么舍不得了?都送了几次了,还舍不得呢?
母亲不相信,那个什么教育局的小李就敢白拿钱?
父亲说:人家答应了,给咱们儿子办天津户口。天津户口,明白吗?到时候,高考比咱们省差100分呢。咱们儿子到了天津,肯定能上北大清华的。
母亲不相信韩满爸爸的话,难道,北京天津的高中生都不如各个人口大省的学生?那些倒卖户口的人,是不是骗人呢?难道,儿子这样的近乎弱智的孩子,到了北京天津也能上重点大学?胡说吧?她有些不相信。可是,现在是人云亦云,都是有病乱投医,学习不好的孩子的家长,各个都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把所有社会关系都用上了,把所有金钱全花费进去,就是为了孩子能考个好大学。
韩满父亲的汽车在韩满身边停下,汽车上走下同样胖的一对夫妻,这就是韩满的父母。
母亲首先奔到儿子身边:儿子,伤在哪里啊?
父亲也奔过来:是谁这么大胆子,敢欺负我的儿子啊?不想活了?
儿子从小到大受欺负,他都是这句话。
韩满在地上捂住脸哭叫起来,就象一个几岁的小孩子。
母亲发现儿子的腿全都是血,把儿子的裤子卷起来,看着:就在这,伤在这。
母亲心疼的哭泣起来:我的儿子,你受苦了,我让你爸爸在门外边听一会,给你长长威风,可是你爸爸就是心疼那一点时间,说是半天能赚几百元,看看,是几百元值钱还是儿子值钱。
父亲看着儿子大腿上的血心疼的喊叫着:谁伤害了我儿子啊?我宰了他------
冯红提醒道:老师说了,快上医药治疗,晚了,怕得破伤风呢。
韩满的母亲号啕着:谁伤害了我儿子,老娘就跟他拼命-----
母亲父亲两个费力的把儿子抬进汽车,汽车开走。
冯红看着他们,摇头笑着。蹦跳着跑回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