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见到木易主动回家,杨炳怀的脸上总算是有了笑容。一家人围在长桌边,话虽不多,气氛到底宽松了许多。
二太太给杨炳怀夹了一块红烧肉到碗里,杨炳怀只看了一眼,就送进嘴里。二太太高兴的很,又夹了一块,原本是想自己吃的,一个念头忽的从脑海里冒出来,顺势将那肉放到木易的碗中,之后还不忘再添了一句,“志勋,我可是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红烧肉了。出去这么久,一定馋坏了吧。”
木易嘴里还嚼着,点点头,谢过二太太。二太太余光瞥见杨炳怀大为满意的表情,更是暗喜。抬头不经意间掠过三太太,她嘴里正含着筷子尖儿,别有深意的看着她,弄的她怪不好意思的,赶忙低下头,随手从哪个盘子里夹了点儿菜到自己碗里,心不在焉的吃了起来。
杨炳怀才没注意到这一幕,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饭上。
“明天,你就跟我到行政院去。先从秘书处的秘书做起。”
木易着实被噎到了,掐着嗓子眼儿咳了半天,“不会吧,我一个学医的,你不让我悬壶济世去,让我去做什么秘书?”
杨炳怀色厉内荏,“别跟我提你那个职业,那算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事?秘书又怎么了?如果你真能把秘书先做好了,日后前途无可限量。”
木易撇撇嘴,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忽的一闪,转而问道,“那行政院里是不是还有内务部啊 ?”
“怎么了?”
“我突然觉的,自己能力还有限,也不会说话,上来就做秘书太得罪人了。您可是总理,万一我做的不好,那不是给你抹黑呢吗?所以,我想着,还是先去内务部里做个打杂的,熟悉熟悉情况。”
“放肆!谁敢说你做的不好?除非是你自己就不想好好的做!”
杨炳怀一拍桌子,一桌子的人都放下了筷子。
二太太连忙劝道,“已经很不错了,志勋从前可是压根都不想进的,老爷,恕我直言,志勋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越是水深的地方,越是要慢慢的进入,才安全。”
木易眼里,他这个小姨兼后妈的二太太嘴上功夫绝对一流,不过,之前他都觉的那是扯淡,唯有这句才是真理。
三太太不说话,转而看了眼杨志朝,也夹了块红烧肉到他碗里,杨志朝向来喜欢吃素,不喜这油腻的东西,这便皱着眉头,可怜巴巴的望着三太太,“妈,我不喜欢吃红烧肉。”
三太太登时气了,好一阵夹枪带棒,“什么不喜欢?你父亲喜欢吃,你大哥喜欢吃,你不喜欢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捡来的呢。吃!”
杨炳怀不乐意了,“你到底会不会说话?”
二太太伸手拍了怕杨炳怀的胳膊,杨炳怀会意,虽然心里还有一百个不情愿,但在面上还是给压住了。
“行吧,就依你。明天去内务部报道去。”
木易暗喜,只是还没高兴完,就听杨炳怀又道,“小楼里的姑娘是谁啊?”
木易愣住,看了看对面的杨志朝,不知道该怎么说。
“哦,是我的小外甥女,没什么去处,我就留下了。”二太太忙道。
“小外甥女?我怎么没听说你还要小外甥女?”
“是远房亲戚家的,那边闹饥荒,没亲人了,怪可怜的。”
“让她搬出来,到公馆里住。”
二太太一怔,木易见状,忙道,“不必了,在那儿挺好的。”
“你知道什么?那是你母亲生前住过的地方,谁都不许住!怎么着,是嫌公馆地方不够大呢,还是怕我吃了她?”
木易本想实话实说,却被二太太拦住,木易看着她的眼色,想了想,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差点忘了,明天晚上有个私人舞会,许家都去,你要主动邀请文殊跳舞,趁机让人家原谅你。”
“什么?”木易惊坐而起,“我不去!”
“翅膀硬了,我的话都对你没作用了吗?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上次闹的那件事,我私下里给了许焕昌多少好处?你还不知足,还想胡闹?这件事,容不得你!”
木易也彻底翻了脸,“要结婚你结去,那个许文姝对我来讲年纪偏大,对你来说可是嫩的很,与其费劲巴拉的让我娶,倒不如你自己娶来的痛快!”
“怎么说话的你?!”杨炳怀气急败坏的瞪着他,突然目光一转,怒视三太太,“要不是你这个女人,他们也不会学会这种不知道天高地厚,还敢顶撞父命的事情来!”
还不等三太太狡辩,杨炳怀上前就给了她一耳光,吓得杨志朝立刻起身,望着自己母亲脸上的红肿自己的眼圈也浸湿了。
“爸,我妈可什么也没说。”
“哭!一个男人家,遇上点儿事儿就哭,还真是一对母子,没出息!”
三太太捂着脸,泪花闪烁,“我们没出息?你就有出息?被自己儿子气到了,不敢打他就来打我!有种,你打他啊!”
杨炳怀咬着牙登时又是一巴掌,这巴掌力道更大,闪的三太太直接扑倒在地,嘴角旋即见红。
“你还有脸说!”
“我怎么就不能说?是你自己犯的错,非要怪在我一个女人身上,那种事儿能是我一个人的错吗?再说了,当年是我逼着你娶我的吗?”
“你!”
杨炳怀作势又要打,被二太太硬给拽住,“你这又是何必呢,本来好好的,一家人吃顿饭,瞧你。”
“哼,一家人?”木易长呼一口气,双手插兜,冷漠的仿佛是个在看一场闹剧的局外人。
“你们继续。”
木易扔下这话,便出了公馆的大门。
夜,竟是如此的凄凉。
木易紧了紧了领口,没由来一阵怕冷,伸出手指将眼角的一滴泪珠抹去,眨了眨眼,狠狠的吞下嗓子眼的酸水。
接到何秘书的消息,案犯嫌疑人李三已经逮捕,更有目击者说曾见过他与第二名血尸也就是老严发生过口头争执。起因是老严明嘲暗讽李三的无能,李三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老严走后,李三曾放话,说老严一定死于非命。这话说罢后第三天,老严就死了,而且还真的是死于非命。
李三承认他与其中的两位死者有过争执,但他拒不承认自己杀过人,而且,他跟第一位死者也就是裴书海压根儿连面都没见过,何来杀人动机?
何秘书最后的话还在他耳边回荡,“如今在京陵发生这样惊天骇俗的惨案,实属罕见。别说叶苏文很着急,总理更着急。你也不是第一天当警察,你该知道在这种紧迫的情况下警局会采取什么样的措施。屈打成招可不是当今社会才有的词语,慕容霆,看来你这个雷豹神探是徒有虚名啊。”
慕容霆倒是不在乎什么名号,只是即便屈打成招,凶手依旧遥逍法外,还会有更多无辜的生命因此惨遭毒手,至于政府名誉扫地什么的他根本不在乎,他在乎的是无辜老百姓的命。
慕容霆开始回顾这三个死者的死法,第一个死者是脑后中刀而死,之后剥皮,期间没有痛苦。是三个死者中身份最高,最有地位和影响力的人。敢对他下毒手的人,要么是在官场上和他有过节的人,要么是他在职期间惹到什么身份不干净的人。如果是前者,完全没必要以这么极端的是 方式解决他,难道是后者?
第二个死者是被注射了大量的乙醚及至晕死过去,可谁知,死者竟是个对麻醉剂免疫的特殊体质,被剥皮时异常痛苦,算是三个死者里最悲催的一个。可是老严本身就是个小混混,天天胡作非为,按理说这样的人最是两面三刀,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给他十个胆子都不敢得罪身份不干净的人。而第三个死者,经过木易检验之后判定,此人是被布条之类的东西勒住了脖子,但并不致死,致死的地方是他脑部太阳穴的位置出现的方形烙印。根据受伤面积及程度,木易判断,死者应该是受到烙铁之类的高温刚硬物体用力打击太阳穴致死的。这说明,死者之前曾与凶手有过搏斗。
按理说,这是个很好的线索。慕容霆得知后立刻赶往第三位死者的糕点店,然而,糕点店干干净净,没留下任何看似搏斗过的痕迹,除了他手里的衣服扣。
慕容霆闭上双目,靠在椅子上,陷入沉思,此时,刚刚敲响午夜钟声。
等等,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慕容霆在不停的回想糕点店的一切陈设。第三位死者是个做糕点的,糕点工序复杂,厨房里怎么可能会那么干净?几乎一尘不染。还有,那个如烙铁般的高温硬物呢?如果他猜的没错,那个很可能是死者做东西时的模具,可为什么他根本就没在现场发现任何跟他头上烙印大小一致的模具?
慕容霆猛地睁大眼睛,“他一定回来过!”
此时,房门突地敲了三下,一阵风从窗口吹进来,害的慕容霆打了一激灵。
开门一看,居然是许文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