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鑫泽要踏进药铺的脚步忽然顿住,抬起无神的双眸,他眼前似是晃过了一个人影,一个瘦弱的人影,一个能够牵动他的心的人影。
“可儿。”他轻喃着,却觉得喉咙沙哑得过分。
陈可的脚步也顿住了,才走开的脚步往回退了退,见到了头发有些凌乱的许鑫泽。
两张同样惨白的脸,上面都有一双无神但却欣喜的眼睛,他们遇到了。
“可”许鑫泽露出柔柔一笑,才要出声,却被陈可抢了先:“许鑫泽你去哪里了,你要吓死我吗!”说着,他扔掉了手里面那盏灯笼,直接朝着他打去一拳。
许鑫泽似是没有力气承受这一拳头,这一拳很轻很小,因为陈可都是要昏倒的人了,但许鑫泽许是没想到陈可会找了他一个晚上,也许是他自己太虚弱了,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见到了可儿,这么快就见到了,他还以为就算是等他将药熬好了递到她嘴边都看不到她张开眼睛的,他以为,可儿再也见不到他最后一面了。
陈可没等到许鑫泽的下文,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晃,许鑫泽注意到她身形晃着,于是伸出手来,拉住了她的胳膊:“可儿,你不舒服吗,你不舒服为什么不好好歇着,你干嘛要来找我,你,你找了我一夜对吗?”
出口的话有些冷漠,是真的冷漠,冷漠于他再也没机会接受可儿的好意了,这一辈子,他的,就要结束了。
一夜?陈可抬了抬眼皮,看了看天色:“是呢,一夜了,好快。”
说罢,她是真的没有了任何力气,一下子朝着许鑫泽倒去。
许鑫泽接住了她,将她搂在自己的怀里,眼角有了一丝湿润。看,多好的可儿啊,找了他一夜呢,一夜,夜好冷,尤其是昨晚的夜,尤其的冷。
许鑫泽到了掌柜的面前:“掌柜的想必还认识我,五十两一副药的。”说着,将冷淡的眸子递向那人。
掌柜的是个老实人,照方抓药,按量要价,绝不欺人,昨日那五十两一副的药,绝对是好药,他没骗人。可是为什么今日这人来了,说了这么一句话,他好害怕呢?
“是,是,公子,我,我还记得。”
“记得就好。”许鑫泽的冷漠全都给了眼前人,或者说是,他能接触到的任何人,“照方抓药,我要十副。”说着,用没搀扶陈可的另外一只手去自己的怀里取出银票。
“十?”掌柜的想要确认一下,但见着那双冷漠的眸子,他不敢问,于是改口道,“是,是!”像是听从主子的命令一样。
许鑫泽看着掌柜的似乎是在发抖,又道:“你不要拿错了药,我会给你钱的,但,”他的声音有些低,“但可不可以少收二十两,二十两就好了。”他还得给陈可留下一些住宿的钱和吃饭的钱,他知道的,二十两不是很多,但他也知道,二十两可以够陈可活一阵子。
尤其是,二十两于他而言,花起来很简单,但是对于可儿来说,二十两能花好长时间,至少十几天不用去挣钱,虽然他不知道她怎么挣钱,但是他知道,但凡挣钱,不会容易的。
若是他早些知道钱是这样难挣的,那他不会每天让她出去,为自己的衣食奔波,他都不知道她在外面受了什么苦。而以后,他没有办法去照顾她了。
思及此,他的双眼蒙上了阴暗。
“可以吗?”他又问了一遍。
“可,可以!”掌柜地确认了一下手里收到的银票是真的,这才点了头,赶紧从抽屉里拿出两锭银子,“公子,公子多来光顾就好了。”
呵。他苦笑一声,这苦笑之中含着无尽的冷漠,教人摸不清他的意思,但是,那掌柜的不敢问,只是继续抓着药,并且一副一副地包好。
很快,许鑫泽又为可儿办了十天的住宿,并且嘱咐店家帮忙找个人给可儿熬药,留下药在这里,这才上了楼,他想要再看看她。
她又昏过去了,是自己害得,本来她应该好些了吧?那药一定是极好的,一定是极好的,可儿很快就就会好起来,很快的。
一滴清冷的泪落在了可儿的脸上,那是俯下脸打算亲吻可儿的脸上的巴掌印的许鑫泽落下的。意识到自己落了眼泪,他没顾得上去亲吻那道印痕,只是慌忙中抬起了脸,伸出手去给她擦掉了那滴眼泪,而后才擦掉自己脸上的。
他怎么怎么没出息呢,不就是,不就是死吗?死了,总比真的去……好得多吧。
“可儿,我死了,你会难过吗,会不会像是失去了你的小天一样难过,难过得想要……”许鑫泽忍了忍眼泪,“不,不要难过好吗,不要,我不要你有任何事,真的,不要管我,我死了,就死了吧。”
不要可儿为他死,不要。
“也不要为我报仇,你打不过他们的,也杀不掉他们,他们好凶的,真的。”就连我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何况是你。
“可儿,治好了病,离这里远远的,逃走,记得吗,逃得远远的,不要回来了,找不到你,父皇不会非要杀了你的。”
想到这里,许鑫泽顿了顿,可儿会继续逃跑吗,万一不会怎么办?这一次,她不就是找了他一个晚上吗,她还病着,就这样找他。
不,不能让她找自己了,他找不到的,他也不会让她找到。
振奋了一下,他打开门走了出去,找掌柜的要了纸和笔,重新回到了房间里、
他在写着什么,写得很认真,虽然他的眸子一直都充满着冷漠,但也有充满温柔的时候。
这时候的许鑫泽,美到让人心动,也心痛。
很快,药熬好了,他将药一口一口喂给她,她还是很听话地喝了,没吐。对了,今天他要的饭菜比较清淡,昨天一定是因为他给她吃了辣的东西,还有酒味儿的,呵呵,他真傻。
“可儿,你吃点儿东西好吗,不吃东西病好不了的。”说着,他将一勺粥喂到她的口中。
的确,换了清淡的白米粥,她果然没吐。
天色黑了,屋子里落下了一片阴影,陈可轻咳了一声,张开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