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管家，当即就意会了：“我家老爷早就为姑娘和公子准备好了盘缠，就等明日你们走前交给你们呢！”
黎千灵这才满意地将方子交给了管家。
管家收起了方子，笑容满面地为她和夙彦斟了两杯酒：“这是老爷珍藏了几十年的上好的梅花酿，姑娘和公子品一品。”
夙彦走了过来，拿起酒杯，看都不看就一饮而尽，而后将酒杯在手上转了转：“这酒杯很是别致。”
管家笑着看他饮完了酒，而后目光转到黎千灵身上。
黎千灵端起了酒杯，放到鼻尖嗅了嗅，闭了闭眼，享受道：“嗯，好香，果然好酒。”
她将酒杯举到了唇边，睁眼，冷冷地睨着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管家：“管家，这样的好酒，你给了多少人喝？”
管家脸色煞白，却还是故作镇定：“姑娘说笑，我听不懂。”
“管家，夜里睡得着觉吗，是不是又怕睡不着，又怕睡着了，害怕那几十条人命化作了恶鬼来缠你、害怕他们入了你的梦，是不是！”黎千灵淡淡笑着，将酒杯缓缓放下，“恶有恶报，因果循环，这世间，是有鬼怪存在的。”
管家一下子就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得如同鬼怪，他回过神，爬到她的脚边，磕头道：“姑娘救我！姑娘救我！裴少爷、小姐肚子里的孩子、还有那二十一个郎中的性命都是老爷要我取的！姑娘救我啊！”
黎千灵蹲下身，轻轻道：“想要正家风、想要家丑不外扬，也不是用这么个法子啊，管家，我只是个郎中，那些冤死的灵魂若是化了恶鬼，我也没有法子，找你还是找那公孙老爷，你们自求多福吧。”
而后将裙裾从管家的手里拽出来，站起身，走了出去。
夙彦跟在后面，转过桌子时，停了一瞬，而后端起黎千灵没喝的那杯酒，递到唇边，细细品茗：“味道还是极好的。”
管家惊诧地看着他，似乎在惊讶这般烈性的毒蛊，他竟然面不改色地就喝了下去。
夙彦轻轻一笑，他的长发猛然扬起，眸底掀起狂风暴雨，闪着骇人的森绿色，隐有妖艳的红光闪烁。
管家惊骇地几乎要眦裂眼眶，脸上暴起青筋，喉间发出低低的鸣声，似乎下一秒就要崩溃。
而后夙彦消失在他的眼前。
临走前，他们去看了看公孙璇。
公孙璇穿了一身素白的衣裳，站在窗边，侧颜静好如玉，偌大的公孙府，唯有她，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菡萏。
他们没有上前叨扰，她神色那般平静地望着远处云卷云舒，思绪似乎飘到了远方，飘到了她曾经拥有的美好中。
可是黎千灵和夙彦知道，她什么都没有想，她现在只不过是个活死人一般的存在，当黎千灵用身体感知了她的痛苦，为她驱除了执念的同时，她的灵魂也随着执念而去了。
现在的她，无喜无悲无怒无哀。
她想起了在她的幻境里，她浅浅地笑着，脸颊还有淡淡的梨涡。
她巧笑言兮。
“我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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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府上方的天空，蔚蓝、清澈，府内景致怡人，黎千灵边走，边踢着路边的石子问道：“你干什么最后又吓了管家一番，听说他现在瘫在榻上，好像也要疯了。”
夙彦道：“这不是你的目的吗，我顺水推舟罢了。”
黎千灵扭头，心虚道：“什么我的目的……”
“那些性命若要报仇，早就该化作厉鬼了，你明知道这一点，你还编瞎话吓他做什么？”
黎千灵吐了吐舌头，眯着眼阴森森道：“想让他和公孙湮一生过得不痛快。”
夙彦目光莹莹地扫了她一眼：“小肚兜，你好坏，你让我感到害怕了。”
黎千灵嘿嘿地奸笑道：“花姑娘，我还可以让你更害怕……”
她和夙彦一路毫无形象地笑闹着，突然夙彦停住了脚步，她差点撞了上去：“你干嘛突然……”
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渐渐直起身子。
路边的香樟正茂密，在微醺的风中哗哗作响，一抹银白的身影站在树下，气质清雅、玉树临风，头发高高束起，腰佩一柄名贵的长剑。
他看着她，目光温和动人。
裴瑜对她伸出手：“千灵，我等你很久了。”
第一卷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