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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李维远对安琪越了解,就越发现她和自己有许多共同点,两个人都不爱说话。如果你不主动,她很难和你说些什么。就算说些什么,也就一笔带过。两个人的谈话绝不会超过十句话。比如:

你吃早饭了吗?

吃了。

吃了什么?

豆浆油条。你呢?

豆浆油条,一样。

你的英语笔记借给我看看。

安琪将笔记本递给了他。

李维远接过来一看,真的是字如其人。她的笔记工工整整,一笔一划,一丝不苟。相比之下自己就毛糙多了。李维远心想,不行,我得努力超过她。于是李维远回家买了一本钢笔字帖。照着上面写起了笔记。也许是李维远在写字方面有天赋,还是他自己的勤学苦练,几天下来,居然有明显的进步了。

李维远觉得安琪和自己越来越象了。下午体育活动的时间。两个人坐在角落里看同学们打球。一脸的不卑不亢。打个坏球。其他同学都在惋惜。他俩却一点表情都没有。场上的球员投进了一个漂亮的球。围观的同学们一阵叫好。两个人还是面无表情。好像全世界都和自己无关似的。

两个人还有一个相同点就是作文写得好。李维远中考作文成绩是满分。而安琪只差了一分。那天,语文老师布置了一道作文题目。叫做《我和我最亲的人》。李维远看到这个题目。不禁感慨万千。

李维远写的是《我和我的奶奶》那还是小时候。李维远还记得自己家门口有一棵和自己差不多不多高的梧桐树。树下有一个蚂蚁窝。每到夏天,自己就搬一个小板凳,坐在梧桐树下,观察蚂蚁们的行动。自己可以一坐就是几个小时。父母各忙各的,根本无暇照顾自己。而一到中午,奶奶便拿着一个铁饭盒,一半是饭,一半是菜。自己边吃边拿一个饭粒扔给蚂蚁们,自己真的感慨蚂蚁们真是笨拙,本来有几只蚂蚁已经用触须触到饭粒了,可又跑到别的地方去了。李维远真的替蚂蚁们着急啊,直到有一只发现了饭粒,将它拖进洞里。让李维远感叹的是:蚂蚁举起比它们自己大几倍的饭粒奔跑,仍然轻松自如。

到了秋天,每到夜晚,自己便搬着小板凳坐在树下看星星。自己还对梧桐树结的果实感到好奇,那不就是平常吃得长豆吗?自己将这个发现告诉了奶奶。奶奶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踮起脚,摘下一颗”长豆“。原来里面是须子啊。

春天,一场小雨过后。自己看到树上发出的嫩芽,甚至听到了树丫发芽的声音。那时的自己便问奶奶:我和树说话,它能听得懂吗?

奶奶说:树不会说话,但它会聆听。你有什么高兴和不高兴的事跟它说。它都会默默地坐在那里,默默地听你说话。从不厌烦,就像你的知音一样。

那。它为什么不说话呢?

它说话。每当风一刮过,叶子飒飒地响,那就是它在说话。

李维远虽然听不懂梧桐树在说些什么。但他知道它一定听懂了自己在说些什么。因为这是奶奶告诉他的。自己完全信任奶奶。

安琪的题目是《我和我的姥爷》。安琪自己的姥爷是一个钓鱼迷。每天早上便备齐渔具,溜溜达达来到河边,在老地方坐下,将前一夜准备好的鱼饵安在钩上,甩到河里。接着便不紧不慢地瞅着河水发呆。在休息日时,没有功课时,安琪便坐在姥爷旁边,一坐就是几个小时。每当姥爷又吊起来一条小鱼。安琪既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姥爷又钓上来一条。难过的事又有一条鱼即将失去了生命。

安琪有时会瞅着桶里的鱼发呆。她会问姥爷:我跟鱼说话,它能听得懂吗?

姥爷说:鱼不会说话,但会聆听。世界上所有的生灵都会聆听。

安琪对着桶里的鱼说:对不起了,鱼儿们。你们中午就要成为下酒菜了。我会把你们的刺埋起来的,安息吧。

姥爷想笑,却没笑出来。只是扭过头,接着钓自己的鱼了。

转眼间李维远上高中已经一个多月。这一个月对李维远来说不长也不短。长是因为李维远以为上高中和在初中没什么区别。还是那样的无趣,枯燥的学业。短的是李维远一下子找到了安琪这么一个”同类“。还和失联三年的李恒远又见面了。

那天,他们进行了到校后的第一次考试。班主任通知明天要月考了,这才让李维远明白过来自己上高中是来学习的。分考场是按成绩分的。李恒远当然分在了第一考场的第一位。而李维远排了300多名,在第十考场。

考试的那天早晨,奶奶早早的从被窝里爬起来,为孙子买了油条和煮了两个鸡蛋。其实自从上了高中,学校里有学生食堂。李维远心痛奶奶还得起早给自己做饭,他早饭就到食堂吃了。尽管考试每门至少150分了。但李维远一直也没跟奶奶说。因为每当考试那天给自己做鸡蛋油条的这个习惯是从自己小学一年级就开始了。

一个月没和奶奶一起吃早餐了。李维远吃着奶奶准备的早餐,有一种满血复活的感觉。他早早的来到学校,走进了第十考场。对号入座后,发现安琪也在自己的考场里,而且比自己来的还早啊。他看见安琪坐在位子上,双手擎着下巴,眼睛一眨一眨的,有点紧张。李维远想上前安慰一下她,又一想还是算了。自己还紧张呢,怎么说服别人?

两个陌生的老师拿着卷子来到了第十考场。两个老师倒是很熟,坐在那里唠起了家常。很快考试铃响了。李维远开始答题了,刚才还有点紧张的他反而不紧张了。他把会的题答上,不禁瞥了一眼安琪,她在认真的答题,丝毫没有注意到李维远在观察她。安琪的专注让李维远有点脸红,自己太不认真了。于是他埋下头,继续答题了。

第一科答完后,同学们三三两两讨论着试题。安琪一个人躲在角落里,不言不语的,好像在思考着什么。李维远想上前跟她打个招呼,但想了一想便又放弃了,还是别打扰她了。就这样一连考了两天。当最后一科考完后,同学们都放松起来。李维远的放松方式就是看一些和学习无关的书。他发现安琪也和自己一样。同学们都出去玩了。教室里又只有他们俩了。这回两个人有点熟了,李维远问道:你家都有多少课外书啊?

安琪抬起了头,眼睛游离出桌子上的书。想了片刻,说:没事你可以到我家看看。兴许有你喜欢看的。

李维远又惊又喜,惊的是居然有女同学约他到家里玩了。喜的是,终于有人拿自己不当外人了。

李维远说:那,今晚下自习,我到你家看看吧。

好啊,我姥爷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毕竟你要过他的鱼啊。

李维远再一次感动了。从此时起,李维远便盼望着晚自习早点结束。但又害怕起来,毕竟自己从未去过同学家,连李恒远的家都没去过。李维远看不进去书了。脑子里浮现出到安琪家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但无论李维远期待还是害怕,下自习的铃还是响了。

安琪开始收拾书包。李维远以为她忘记邀请了。但事实上安琪并没有忘记邀约。她扭过头,对李维远说:到我家去吧。

李维远兴奋地说:好。

两个人走出教室,李维远站在安琪身边靠后的位子,两个人默默地走着。都想找点话题聊聊,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两个人的步伐都迈的轻盈,月亮圆圆的挂在天上,显得路灯不那么明亮了。还是月光比较柔和啊。李维远想。

安琪在一栋公寓楼边停下了,说:到家了。

李维远抬头一看,这是一栋普通的七层公寓楼,隐藏在好几栋公寓楼之间。

我家在三楼右边。安琪边掏兜拿钥匙边说。她轻松地打开门,然后顶在门边,让李维远先进去了。李维远跺了一下脚,楼里的感应灯亮了。走到三楼。安琪敲了敲门:姥爷,我回来了。

门马上被打开了,像是姥爷已经在门口等了很久了。姥爷探出头,发现了李维远。

李维远尴尬地问道:您还记得我吗?

之所以说是尴尬,是因为李维远怕姥爷不记得自己了。还好,姥爷想起了自己:你是那个跟我要鱼的男孩吗?

是啊,是啊。李维远因尴尬而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能被老大爷认出来,李维远甚至有点受宠若惊了。

安琪向姥爷解释了带李维远来家的原因。大爷奥奥地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没想到世界这么小。你们俩是同学啊。然后姥爷便扭回头,干自己的事情了。

安琪将李维远让进了自己的房间。安琪的房间和别的女孩没什么不同,各个物件摆得整整齐齐,枕头和被是白色的,工整地躺在那里,床上摆着一个多啦A梦玩偶。窗台上摆着一个鱼缸,里面有两条金鱼在游来游去。床对面便是一个书架。上面还真的有不少藏书呢。

李维远像要发现宝藏一样走到了书架跟前。瞪大眼睛,从第一格看了起来。底下一格摆着几本时下的杂志。第二格便是文学类的书了,古今中外的文学名著,有那么几十本。再上面便是时下的流行小说。再上面便是历史,地理,传记等杂七杂八的书了。

李维远挑了一本《曼德拉传》:这个借我看一下。

安琪说:随便。

李维远觉得自己一个人在女孩房间里呆太久也不太好,毕竟是第一次来。于是李维远找了一个借口,离开了。安琪也没硬留。只是说了一句:以后常来。

“以后常来”这句话将李维远打动了。他感觉浑身轻飘飘的,甚至忘了跟姥爷打招呼了。不知不觉就到了家。他随便翻了翻书。便在幸福中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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