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晨起来,李维远看到阳光明媚,小鸟在枝头吟唱。他决定不在家里呆着,而是到河边看看。
只见河边的大坝上聚满了人,干什么的都有。有跑步的,一下子从李维远的身旁掠过。他们都穿着运动服,慢慢地跑着,呼吸匀称,步伐轻盈。有跳舞的,是广场舞,大爷大妈们跳着一样的动作,虽然不够整齐,但看样子都乐在其中。还有打拳的,练剑的,看着他们慢吞吞的拳推来推去,李维远知道这叫太极。
李维远沿着河坝走着,看见河边有不少钓鱼的,他坐在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大爷旁边,看他钓鱼。这位老大爷端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眼睛并非直勾勾盯着水面,而是望着远方,两只手也没有握着鱼竿,而是合十在胸前。最奇特的是别人钓鱼大都站着,或是坐在小板凳上。而这位老大爷则坐在一个有靠背的椅子上,他整个人便埋在椅子里。李维远一看就知道他是钓鱼高手。因为在李维远的脑海里,高手一般都是与众不同的。果不其然,只见河面有一点风吹草动,老大爷眼皮一抬,刷的一下,一条小鱼便被拽上了水面。老大爷一手拿杆,一手扯住小鱼,没等李维远反应过来,那条鱼已经被老大爷甩进了旁边的红色小桶里了。这不襟使李维远想起了自己的童年。
正当李维远还在忆苦思甜之际,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闯进了自己的视线。她穿着一件牛仔裤,白T恤衫。手里拿着一个饭盒。
姥爷,吃早饭了。
老大爷头也不抬,看着河面说了一句:放那吧。
女孩将饭盒轻轻地放在老大爷的旁边,便熟练地坐在姥爷旁边。一句话也不说地看着水面。
就这样形成了一个画面:一个老人,一边一个少年。三个人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像雕像一样一动不动,只是偶然眼睛眨一眨。直到一条小鱼上钩,老人一抬手,上钩的鱼便悬在了半空中。这时女孩熟练地接过钩,卸下小鱼,扔进旁边的一个水桶里。李维远好奇地凑了过去,水桶里已经有了几十条不同大小,不同品种的鱼,在不深的水里游着。
李维远突发奇想,想要要条小鱼回家养。又不好意思和陌生人开了口,只有蹲在那里瞅着鱼发呆。
老人似乎看懂了什么,说:年轻人,喜欢就拿走吧。李维远惊了一下,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心思?
我,我只要一条,回家养着。
吃是可以,养不活的。
没关系,您明天还来吗?
我天天来。
那我明天带一个罐头盒。您给我一两条。
没问题的。
李维远一阵激动,自己要养小鱼了。他急忙跑回家,找罐头盒去了。李维远平时也不吃罐头,在家里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器具。不得以,李维远去商店买了一瓶水果罐头,吃完罐头,李维远将罐头用自来水刷了又刷。他听说养鱼不能用清水等等......李维远像准备迎接一个家庭重大成员一样,盼望着明天迎接小鱼的到来。
第二天,李维远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抱着罐头盒早早地来到大坝前。老大爷早已坐在那里,气定神闲地看着水面了。
李维远蹲在小桶旁,观察里面的游鱼。
老大爷一扭头。看见李维远:随便拿。
李维远想:可能是越小越好养吧。于是他抄起准备好的网兜,捞起一条活蹦乱跳的小鱼。对着老大爷行了一个礼,跑开了。
他的背后传出了老大爷的声音:就要一条啊?
一条就够了。李维远边跑,边紧紧地抱着罐头瓶,边扭头说。
李维远将罐头瓶轻轻放在家里的阳台上。一缕阳光照了进来。李维远看见黑色的小鱼在发光。
李维远趴在阳台上,静静地看着鱼儿。有时他产生了错觉,以为自己就是一条鱼,在罐头盒里游着,永远也游不到大海。直到中午吃饭时间到了。李维远才离开阳台,吃饭去了。
下午,李维远去买鱼食去了。在本市的一条步行街上,李维远来到了一家专门卖金鱼的地方。一个中年妇女坐在那里看摊。李维远本不想和陌生人说话,因为他总是很害羞,但为了买鱼食,也只能硬着头皮了。他问道:有卖鱼食的吗?
中年妇女反问了一句:你养什么鱼啊?
是那种河里的狗鱼。
你养狗鱼?这年头哪有养狗鱼的?我从未听说有养狗鱼的。
李维远却想:你管我养什么鱼呢?真尴尬啊。
等到他回家时,小鱼已经奄奄一息了。它躲在水底下的角落里,张着嘴。一动不动。李维远吓坏了,又是换水又是喂食。
这天晚上,李维远祈祷起来,保佑鱼儿能活到明天。但第二天醒来时,小鱼还是死了。李维远本想哭一会。可一滴眼泪也没掉。他双手捧起罐头盒,来到小河边,将小鱼到进了河里。发了一会呆,他想:小鱼啊,回家吧。李维远突然有了一种罪恶感,他总觉得是自己害了小鱼。他本想将罐头瓶也扔进了河里,但一种不服输的劲上来了,自己一定要再试一次。
那天早上。李维远又一次来到老大爷旁。
养不活吧。老大爷头也不抬,眼睛聚精会神地瞅着河水。
是啊。李维远的语气里带着不服。
两个人默默地看着河面,再也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