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盼盼是一个快热的人,没几天便和大伙打成一片了。唯一还没说过话的人就剩下李维远一个人了。在肖盼盼眼里李维远是一个冷漠的人,一个不合群的人,一个古怪的人。他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的表情好像全世界都欠他100块钱似的。
那一会体活课,教室里就剩下李维远一个人了,肖盼盼回来取东西,发现了李维远,她问道:你怎么不出去玩啊?
正在看书的李维远抬起了头,又将头低了下去。一副视之为不存在的感觉。
肖盼盼尴尬的拿好东西,离开了。
但这却给肖盼盼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骨子里的探索精神蠢蠢欲动了:这个家伙心里究竟在想什么?难道他不觉得孤独吗?难道他不知道人类是群居动物吗?古怪的人啊!
肖盼盼的母亲是心理学家,所以她的身体里也流淌着“心理分析”的血液。她决定分析一下这个李维远到底是怎么回事。
乖巧的肖盼盼深得老师们和同学们的喜欢。班主任老师准备提拔她做班干部,甚至任何角色由她自己挑。班主任老师以为她会挑文艺委员什么的,结果她却要当卫生委员。这令班主任大跌眼镜。但班主任还是尊重了她的意见。
其实肖盼盼想要成为一名心理医生,她以为卫生委员就是干这个的。
肖盼盼发现李维远偶尔和临班的四个同学在一起,而自己班里却一个朋友也没有。于是她利用手中的权力把她自己和李维远分到一个小组值日。每当星期一,学校放学时,肖盼盼和李维远还有几个人便留下来打扫卫生。
这天,马萧放学后来找李维远,迎头再次撞见了肖盼盼。上次在水房,马萧就被肖盼盼惊艳到了。这次更是如此了。马萧站在门口处,忘记了他是来找李维远的。愣了半天,直到李维远拍了拍他的肩膀。马萧才缓过神来。
五个人又凑到了一起。马萧说:李维远,你喜欢你们班那个女生?
这句话倒把李维远问住了。
马萧并没有等李维远说话,就接着说:我喜欢你们班的肖盼盼。你能不能帮帮我?
李维远犹豫了一下:马萧到底要干什么?
李维远说:那,你为什么要我来帮你?李维远将“我”咬得很重。
因为,我们是朋友。马萧将“朋友”咬得很重。
李维远顿时觉得体内血液流动加快了,那是一股热流涌遍了全身。感动的他几乎要落泪了:好,有什么让我帮忙的,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一定帮忙。
马萧点了点头。心想:这个李维远终于被自己驯服了。于是说:你语文好像是强项。
还可以。
还可以是怎样?
反正我的作文经常得满分。
那好,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我要写一封情书给她。苦于找不到写手,现在终于找到了,你就帮帮忙,帮我写一封如何?
李维远本想拒绝,心想“表达诚意”,就让别人代替写情书,要是没有诚意还不得找书抄啊。李维远对马萧这种态度十分反感。他对马萧说:你要写情书,其实用不着华丽的辞藻,最重要的是真心。
你到底帮不帮朋友一个忙。帮,还是不帮?
好吧。李维远被“帮朋友”这个词感化了:我晚上回家就替你写。
这时何应明拎着三瓶可乐回来了:三瓶,一瓶三块。还剩一块钱。
剩钱给你吧。马萧豪爽地接过两瓶可乐。一伸手,给了李维远一瓶。
李维远怕马萧认为自己爱占小便宜。摇了摇头,没有接。
好吧,事成后有重谢。
李维远刚想解释自己不是为了“重谢”才帮忙的。但又一想,还是不解释了。越解释越麻烦。以后他会了解自己的。
回到家。李维远开始酝酿写情书,写了一稿又一稿。增改了五次,句句斟酌。终于写成如下:
肖盼盼同学,自从那天看到你第一眼,你那美丽的倩影如弱柳扶风,时常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你的脸,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每时每刻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写完情书,李维远找到马萧,让他看看通不通过。马萧接过来,煞有介事地望了望。假装点了点头:不错。
我的任务完成了吧。李维远看到马萧点头,如释重负地问了一句。
还没完,你最好把它送给盼盼。
李维远本想拒绝,但又一想,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于是只得答应了下来。
李维远拿着情书回班里了。他在暗暗琢磨,怎么将它交给肖盼盼呢?直接交给她,不太好意思。还是悄悄放在她的位子上比较合适。
那天上体活课,教室里又只剩下李维远一个人了。他像做贼一样悄悄移到肖盼盼的位子上。翻开她的一摞书,将信悄悄插进去,然后拍拍手,四周没人发现,他松了一口气,离开了。这节体活课李维远又是一个人静悄悄的坐在角落里。不过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以往的淡然心态了。不知道自己写得怎么样,会不会打动她。这一整天李维远都没着没落地。心一会像是被掏空,一会儿却又像是千斤巨石压住了。
上自习课,李维远观察她的一举一动。肖盼盼永远存在在他的视线之内。每当她要找什么书籍时。他的心就咯噔一下。这时的她应该看到那封情书了吧。可过了一会,李维远终于找到了一个理由让自己放松了一下:反正又不是自己写的,不过是为人代笔罢了,充其量自己就是一个枪手罢了。
到了第二天,李维远才反应上来,那篇情书没有落款!这可毁了。她根本就不知道是谁写的。自己真的对不起马萧了,怎么弥补呢?再写一篇吧。
第三天,当李维远准备再写一篇时,出事了。
那节课是班主任的课,只见班主任手里挥舞着一个白色信封,冰冷地问道:谁写的?
李维远看了一眼肖盼盼,她红着脸,低着头。
他镇定了一下,肖盼盼把情书交给老师了,幸好没落款。自己该怎么办?如果我死不承认,看字体或文笔,一定会把自己揪出来,到那时可就麻烦了。不如自己承认,还能不把自己的好朋友马萧牵扯进去,尽管不是自己写的情书承认起来有点尴尬,但自己也没办法了,只能牺牲自己了。
李维远红着脸,低着头,站了起来:是我写的。
班主任将信封往桌子上一拍,下课到我办公室来。
这节课老师说什么李维远一句话也没听进去,一种紧张,惶恐,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老师会说什么。但自己该干什么还是应该想清楚的:首先,这封情书到底是谁写的。如果说是马萧写的,无疑马萧便被自己出卖了。将来还有什么脸面再见马萧,自己还怎么和他做朋友。如果实话实说,自己替马萧写,那么两个人都会受牵连。事已至此,只有牺牲自己了。当想到为朋友做一点事,即使牺牲自己,也值了。李维远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下来了。
下课了,班主任面对一直低头不语的李维远。开始讲大道理了。什么学生要以学习为重啊。早恋影响前途啊。李维远一个劲地点头。心想,赶紧说完吧。
班主任看李维远接受批评倒也诚恳。于是下“罚单”了,班里警告一次,罚李维远扫一个月地。
让李维远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件事反而使他“名声大振”了。
马萧那边怎么交代呢?李维远开始有点不好意思见到马萧了。于是他开始躲着马萧。李维远下课从不出去,放学时也拖在最后,也许这样能错开马萧。但那天还是被马萧逮到了。
你小子可以啊,成了名人了。
其实,我只是功过参半。李维远想解释说。虽然送情书失败了。但自己也没招供是你写的啊。
没等李维远解释。马萧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李维远在风中立了一会,而不是追上去解释。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他唯一担心的是从此和马萧是路人,他再也不理自己了。
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马萧从此再也没理过李维远,好像这个世界再也没有李维远一样。上回他还跟他打了一下招呼。可又一次两个人再碰面时,马萧眼睛斜着,走了过去。李维远扭过头,想挽回这份友情,但又一想算了。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可强求的。他又扭回头,走自己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