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玖,你在家里么?”
凉生的声音清爽干净,听了异常的舒服。
我“嗯”一声,她继续说:“告诉你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你知道那个《今世绝缘》的剧组么?导演今天来挑人,你被选中了!”
“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和你一起被选上的还有班里的苏静。你还在家么?我直接过来吧。”
“嗯,那你先过来,我收拾一下。”
挂断电话,心里难以抹平的激动,生平第一次有导演愿意用我,这机会万分难求。
在沙发上睡了一晚上,腰酸背痛,站起身来都略显吃力。眼睛一转,看见茶几上的那封信,我伸手拿了过来,又恢复了蜡黄的颜色,皱巴巴的。我叠好放进信封里,拿着它端详了一会,起身放到卧室,开始梳理打扮。
在卫生间的镜子前,我看着这张脸,苍白的毫无血色,左右看了看,真的像极了孟寒星。但又有点不一样,眉宇间倒是多了几分英气,若是看久了,还有几分叶念祥的影子。
遗传大概就是如此吧。
不消一会儿,凉生便来了,提着几罐啤酒和炸鸡腿,受千颂伊的影响,我俩也爱上了这绝妙的搭配,偶尔高兴的时候买来庆祝,价格实惠又亲民。
我给她开门,顺手提走了她手上的美味。
“你脸色怎么这么白?”她在玄关换鞋,好奇的问。
我把桌子收拾了一下,又把东西摆出来,才回答:“昨天晚上在沙发上睡着了,所以精神不好。”说着“嘭”的打开一罐啤酒,“不过吃完这个,就好啦~”
我招呼着她快过来,两人一起坐在地毯上,拿着啤酒干杯。
“首先,要恭喜你!可以进《今世绝缘》这个大剧组!”凉生说着,拿起鸡腿跟我的碰了碰,这是我俩发明出来的鸡腿对对碰。“多少明星都在你们那个剧组啊,就连田梦都在呢!”
说起田梦,那可是和我母亲一个时代的人物,绝对的老戏骨。
看着她一脸陶醉,我笑了笑。看来这次面临的挑战肯定很大,更何况我这个连镜头都没有面对过的人。
“干嘛这幅表情!应该感到高兴啊!”凉生推了我一把,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害怕,我还没有演过戏……”
“怕什么?!我们学院不是经常在演么?”
“那不一样!”
“哪不一样?”
“我们学校里排的是话剧,观众看的时候又没有很近的盯着你一个人看,再说了,话剧能和电视剧比么?”
凉生听完拍了拍我的背,“那也不用怕啊,观众也不是只盯着你一个人看的呀。”
“……”
尹凉生是我十岁那年认识的,她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像看艺术品一样,足足看了有十分钟,而且还是在新生介绍会上。
我新转学过去她们学校,老师在讲台上介绍我的时候,她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我下去坐下了,她还盯着。我被她看得如坐针毡,纵使看我的人很多,但也没有人像她这样。下课过后她就过来找我说话,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崇拜与羡慕。
她说,我长得很像她的女神孟寒星。
这句话我听了无数次。但是我难以想象她这个年龄段的人、和我们同一时代的人居然会以孟寒星当偶像,并且始终如一的坚持到了现在,哪怕孟寒星离世了这么多年,娱乐圈又被新的红人顶替,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着我的母亲孟寒星。
认识她那会儿,我母亲还未离世。那个时候我孤僻的要命,没有人愿意和我玩,虽然我长得好看,不过跟我说话的人都被我以高冷的姿态视为空气,因此别人都说我是怪人,孤独的怪人。在我的世界里,凉生也是怪人吧,她话多的不行,大多数都是孟寒星怎样怎样,自作主张的拉我去看孟寒星的电影。
她无视我的高冷与傲慢,我无视她的兴奋与热切。
渐渐地,我便妥协了。跟着她追我的母亲孟寒星,看她的每一部电影,每一部电视剧,连广告都不放过。殊不知,那张脸我时不时就能见上一面。
我没有告诉凉生我母亲就是孟寒星,我说我母亲是张姨,没有见过父亲。从小孟寒星的经济人就是这么威胁我的,:不准说你妈妈是孟寒星!
她相信了,连我差点这么信了。
后来我才知道,凉生之所以这么追捧我母亲,是源自于她的家庭,她父亲是一位导演,在影视圈里崭露头角,内心非常想要约我母亲合作。而她母亲跟她一样,是我母亲的忠实粉,导致了她也着迷一般的以我母亲为榜样。总而言之,她们一家人都特别喜欢孟寒星!
我的出现恰好满足了这一点。以前的凉生总说,我站在她旁边她都觉得好像是站在孟寒星身边一样。
而孟寒星离世那一年,我躲起来了很长时间。听凉生说葬礼上的人很多,怎么没有看见我?我摇头骗她说老家有事,跟着张姨回去了。
也是她说,我的性格从那以后变了很多,逐渐变得开朗外向,也不知道为什么,而我也没有说。孟寒星离世,我非常难过,连自己亲生母亲最后一面也没有见着,葬礼也被拒之门外。母亲来看了我过后,第二天就被离奇宣布自杀身亡,声称是抑郁症所致。她是有抑郁症没错,但不至于此,她的抑郁来自于叶念祥,而那时候的叶念祥并不在北京。我一致以为是叶念祥的错,所以等了九年,等他来找我,而就在昨天,我发现他们之间的感情并不如我所想的那样。我之所以变得开朗,是因为我也要踏入这个圈子,我恨母亲的不辞而别,也恨叶念祥的不闻不问。所以长大了的我一定要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这封锁了的秘密到底是什么样的结局?
只有感受到他们的生活,我才判断的准确一点,我才可以理解他们一点,我才可以原谅他们一点。
凉生也为我母亲的离世感到难过,看着我变得和以前不一样,她决定和我走同样的道路。她一直以为我选这条路是因为太过于喜欢孟寒星了,毕竟我们长得又那么像,直到大学我们通关都太过轻松,她有父亲当靠山,怎么说都不会太难,而我就全凭了自己这张脸,惊艳了考官却撼动不了那些选角的导演。凉生一度想让他老爸帮忙,都被我拒绝了。这样做,她父亲也很为难。
正回忆着,被她一记啤酒嗝给拉了回来。
我嫌弃的看着她,真的是,一个小姑娘居然能打出那么大的嗝!
摆平桌上的美食,肚子变得很饱。
我仰头喝掉最后一口啤酒,真真是清凉爽口,咂了咂嘴,躺在沙发上休息。
“你最近在干什么啊,怎么都见不着你?”我问凉生,最近很少见到她,不知又被那个导演相中了。
班里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在外拍戏,接片,经济公司也来签约了个别几个家事背景厉害的。有的又是在拍各种各样的艺术照,做模特。我还算是班里轻松的几位之一,什么也没捞着。
“我上个礼拜去哈尔滨拍片去了,你知道的,就是那部文艺片--《如果时光逆流》,只不过拍的是微电影,戏份一完我就回来了,这不,我才去学校,《今世绝缘》的剧组就来要人了,然后我就过来报喜喽。”她软靠在沙发上眯着眼说了一大堆,却突然一下子坐起来。“哎,这都快十二点了,他们怎么还不打电话过来通知你?!”
说着,拿起我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利索的解了锁,果不其然,她扯着我吼:“你怎么把手机调静音了?!”
我一看,未接来电有六个,都是同一个号码。惊恐的看了一眼尹凉生,她用眼神告诉我:打过去啊!你这笨蛋!
而我此时此刻还不能跟她掐架,得先解决这个问题再说,深呼吸了一口气,按下了拨号建。
“免提!免提!”铃声响的时候,凉生在一旁小声的说。
电话接通了,我照了凉生的说法做。
“你好,请问你有什么事吗?”我说得非常温柔,比移动客服还要温柔,这次换凉生拿一副恶心的表情看着我。
“哦……”那人迟疑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您是叶梦玖小姐吧,我们这里是《今世绝缘》的剧组,想通知你明天先来试个镜,您看有时间么?”
“有的,那么地点……”
“地点就在你们学校,时间是早上九点,如果通过了,就直接可以进组了。”
凉生在旁边激动得掐我的手臂,龇牙咧嘴的笑着。
“好的,我明天会准时到的。”
“嗯,好的,那就先这样了。”说完,对方便把电话挂了。
凉生比我还要激动,已经跳起来在沙发上疯了,“太好了,你得帮我要签名啊……”
我知道凉生有一点醉意,不过还没到发酒疯的境界,她酒量不是特别好,喝一点点就会开始微醺醺的感觉。我则比她撑得住一点。
看着她那副模样,不禁拿起了手机按下快门,这是我俩的小秘密,各自的手机里对方的丑照多得能上天。
“凉生,要不你先睡会,我俩休息一下,两点半的时候你陪我去买试镜的衣服吧。”
她站在沙发上七倒八歪的指着我,“试镜不用穿衣……”还没说完,便倒下了。
我数了数她喝的啤酒罐数,难怪,居然喝了八罐。
帮她盖上被子,我设了个闹钟,打算午睡一会。准备明天早上的试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