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牵涉到魔教,吴非有点头大。小孩子晚上不睡觉,父母就用魔教来吓唬他们,魔教中人个个长得青面獠牙、凶神恶煞,茹毛饮血,三天不吃人肉就要生病,最喜欢小孩子的细皮嫩肉,尤其是在晚上,不听话的小孩最容易被抓走。可是在山上听师兄讲游历江湖时的见闻,魔教又只是一个信仰异域神灵的教派,因行事与本土传统大相径庭,才被称呼为魔,魔教中虽有个别嗜血贪杀的凶人,但也不乏正气侠义之士。
“血影堂,七杀手,那是什么?”
“血影堂,是魔教的暗杀组织,传承久远,创始人乃东瀛忍术大师,最擅杀人于无形。七杀手,是血影堂自堂主以下最强的七个暗杀者,三角血手印正是七杀手专用的记号。”
“既然是暗杀,他们为何还要留下自己身份信息,岂不是自找麻烦?”
“哈哈,七杀手精通忍术,寻常人即使能找到他们,又怎么将他们杀死?这正是他们故意为之,血影堂创立至今,七杀手因仇杀而死的不过三人。也正因为此,七杀手赫赫凶名传遍江湖,血手印一出,等闲不敢撄锋。”
“你们既能抵住七杀手,自可从容离去,为何又要带上我?”
“你可认得我是谁!”中间的黑衣人撕下面罩嘶声道,竟然满面泪痕。
“你是……王家家主?”
“正是王某人!奸贼先引江湖人士来邀月楼,欲取渔翁之利,杀尽江湖人后又想嫁祸我王家,我祖孙三人虽逃出魔掌,但家人业已遇害。我王薄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但魔教势大,我们实在报仇无望,无奈隐在楼中,只待伺机击杀那凶手,见到少侠身负华山绝技,方才出手相助。只望少侠禀上师长,为我王家做主!”
吴非皱了皱眉,原来他们有求于己,要不要说出事实,他快速转了下念头,决定不说出来。
“凶手已经被你们击毙了吗?”
“虽然只有一人,但仍被他逃去了去。东瀛忍术隐匿一流,一击不中便即远退,那人方才与你缠斗实在是托大了。七杀手强在忍术,武功并不十分高明。”
“你们今后如何打算?”
“若知道我们还活着,血影堂必然不会放过,接下来只能隐姓埋名,等待侠义之士伸张正义。眼下少侠乃名门高徒,值得托付,我王家能否雪耻,全在少侠身上了!”
“我一个小小孩童,哪有那么大本事,今日差点就喋血邀月楼,一命归西了!”
“少侠不必妄自菲薄,一是少侠确实值得托付,二是我们也不想冒险再寻他人了。只求少侠将邀月楼中所见所闻传播出去,我相信必有正义之士出来主持公道。华山乃名门正派,最是嫉恶如仇,我想门中大侠定然不会对山下的血案坐视不理。”
吴非暗自好笑,有求于人就谀词不断,立时又觉自己不该,人家身背血债报仇心切,所言所行也应理解,当下便道:“待到天明后,我就替你们去华山报信。现下,大家先睡个好觉吧。”
“多谢少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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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郊野外,秋风阵阵,透着一股凉意。吴非找了个干净所在倒头欲睡,三个黑衣人定定地看着他,像是怕他逃走。吴非心想,我岂是背信弃义之人,既已许诺,再无推却之理。于是换了个看不到他们的方向,躺了下来。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情,比过去两年在山上听到的故事都要离奇复杂,吴非又激动又兴奋,终于有机会行侠仗义了。可想到明天醒来就要上山报信,不由黯然神伤,我已经被逐出山门了,不能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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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想着,过了好久,还是睡不着,吴非正想起来走走,却听到远处传来王薄低沉的声音。
“不知道那小子睡着了没,去搜他的身,看他身上藏了什么东西。”
“点住他的昏睡穴,免得他醒过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
吴非吃惊之下,赶紧躺好,装作已经睡熟,发出轻微的鼾声。同时又将内劲运至昏睡穴,想要假装中招,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吴非听出总共是三个人,心中稍安,并没有更多人来。
吴非感觉颈后一痛,运好的内劲被冲散,还是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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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非迷糊中听到远处有人在交谈。
“秘宝……飞仙……通灵……”
随即又昏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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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非再次醒来,感觉头有点痛,想起来被人点了一指。他先探出灵觉,没有发现危险,于是微睁双眼,看到篝火还在燃烧,三个黑衣人不在身边,就轻轻地挪动身子,检查了一下衣物,身上的东西都还在,连衣服都不像被翻过。难道之前听到的是错觉吗?只是自己睡了一觉?
这时远处又传来低声交谈,但是逃不过吴非的耳朵。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那小子绝对身怀异宝,以他的身手绝对躲不过漫天花雨。我们不拿,别人也要拿,恶人由我们来做好了。”
“可是我们刚才搜过全身了,根本没有什么宝物,除了几个铜板,就只有一套破衣服。”
“不管有宝没宝,明天他上山报完信,这条命不能留了。父亲你修炼二十多年了,那件东西真的有用吗?”
“不枉我当年费尽心思得到它,如今已小有所成了。等你父女功力再进一步,我便将它传给你们,一条康庄大道就在眼前。”
“欣儿天生近武,才十八岁已经有所成就,家传的赤松劲即将圆满,与我相差不远。作为父亲,实在感到惭愧!”
“呵呵,后生可畏!老夫当年资质平庸,与你相差无几,自从得到了那件东西,武功一日千里,更是看到了前所未见的瑰丽世界。你们到时潜心修炼,我们祖孙三人共享大好河山!”
“那件东西难以驾驭,不知是福是祸啊!今日实在……哎……”
“有得必有失,祸兮福兮谁说得准呢!”
“既然选择了那条路,也只好把凡尘俗务放在一边了!”
“……”
“谨慎点好,我那一指虽然能让那小子昏睡到天亮,但以防万一,我们也去睡吧,别让那小子听到我们谈话。”
交谈声停止,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吴非立即发出沉重的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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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再无声音。吴非难以入眠,假寐半夜,直到听见三人起来的动静,才打着哈欠爬起身来。
“少侠醒了?快吃点新鲜的果子,小女刚摘来洗净的。”王薄热络地招呼道。
吴非接过果子,看到王家三人都换上了普通农家的衣服。王老爷子须发乌黑发亮,面堂红润,丝毫不像一个老人,倒像是王薄的兄长。王小姐不施粉黛,粗布荆钗,却难掩丽质。
要不是昨夜偷听到了一些谈话,吴非肯定心生不忍,愿为王小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但此时此刻,他只想赶紧离开此地,回到山门的荫庇下,哪怕上山受辱也罢了,当即说道:“事不宜迟,我现在就上山回禀师长,为王家洗冤雪恨。烦请各位告知如何出这林子。”
“少侠莫急。用完早点后,小女王欣同你一起上山,以你二人的身手定然万无一失,请务必将消息带到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