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蓝盾广场的20点钟的街灯准时亮了,虽然比不上不远处卡洛迪酒吧的霓虹耀眼,却让克里斯明白,自己的“清晨”来到了。
克里斯已经记这样的情景在生活中重复了多少次,从新鲜到习惯,从麻木到厌倦。他曾苦痛的想挣扎和摆脱,甚至强迫自己改变,但终究以失败告终,就像他失败的人生一样。
以至于克里斯认为阳光原本就不是属于自己的,妻子,朋友甚至亲人,都成了是那么陌生的名词。现实世界在运作、地球在转动,但好像和自己无关。自己更像是是静止不动的东西,比如路边一棵树。
而路边那棵白桦,肯定不同意这种说法。毕竟那颗没有虫子叮咬的树木,脑门和嘴唇上没有深深的疤痕,牙齿没有残破的蛀洞,树枝也不会像某根肋骨那样断过2次,甚至笔挺的树干像是在嘲笑有些驼背的克里斯。不过无论如何,造物主还是公平的,至少是视力方面,如果不佩戴超高度近视镜,克里斯和白桦树的区别并不明显。
他机械性的打开电脑的一刻,一股脑奇怪的想法喷涌而出。
请不要以为孤独的克里斯多么可怜,对于一个曾连受打击,年近40岁却宅了20年的人来说,精神没有异常已经很不容易了。
当“人生失败”“没救了”“废物”……诸多字眼又要攻击克里斯大脑的时候,他习惯性的拿起一支烟来防御,快速打开一些儿童不宜的视频转移思维。
对于克里斯来说,一天的目标就是不发疯的度过这一天,甚至寻求点乐子----但不是在卡洛迪那种乐子,他已经两个月没出门了,上次出门还是去超市买老鼠药-----就算完成任务。
“老天太不公平,太不公平……”克里斯在某一天自言自语的念叨。他本来要说上帝的,忽然想起自己并不信上帝,没资格让上帝躺枪,于是改了口。
那位“老天”似乎听到了老克的腹诽,第二天子夜,他破天荒的出门游荡,无意识的进了一家赌场,在打手闻到他衣服和头发的臭味进而赶出去前,奇迹般的用三百元赢到了两万元。
那一刻,克里斯似乎看到了人生的希望所在。两万元还是能做点事情的,比如把牙洞补上,他想。至少在赌场门口摔倒磕断2颗门牙之前,他真是这么想的。
“哎呦,法克!!……!……”
打那以后,克里斯再也没有去过赌场,也没敢再向他的“老天”抱怨一句。
……
克里斯不是没有亲人,他有一个年纪很大的老母亲森娜。
森娜中年得子,而后克里斯的父亲车祸离开了这个世界。她一个人含辛茹苦、包含希望的抚养克里斯到成人,原本到了独立的年龄,受到打击的克里斯颓废、抑郁、自闭,外加延迟症晚期。几无药可救,也没有固定收入。森娜决定无论如何再去照顾这个孩子,就这样二十年过去了。
母子曾经激烈的争吵过,直到森娜苍老到了没有脾气,克里斯的性格也不那么刚烈了。两个人的身体都不太好。相依为命起来。
森娜每周来两天照顾克里斯,克里斯习惯母亲的照顾,习惯吃母亲的饭,习惯了母亲慢慢蹲下腰身去为他洗衣服。这些原本是一个人到中年为母亲分担的东西,他并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
有一天,森娜摔倒了,再爬起来的时候,好像衰老了10岁。克里斯流了泪,把母亲送到了表姐家。然后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
……
克里斯也不是没有工作,相反他是一个网络爱好者。只需要一台电脑,一根网线就能赚到钱。
尽管不那么稳定,但维持生活是够了。这其实可以理解,毕竟,即便一头猪,上网二十年。也可以从中赚到一些钱了。互联网是个神奇的东西。
但钱依旧不够,尤其是网络发展太快,让四十岁的人,看上去像四百岁。克里斯有些力不从心了。
他开始疯狂的网络创业,却一次次阴差阳错的失败。那些最棒的主意,没能改变命运和窘境。却深刻的影响了他的心境。把他推到崩溃的边缘。
……
克里斯不是没有承受底线的人,他原本就感性和脆弱。生活还要继续,而吃饭都牙疼的他,似乎继续不下去了。
逆境从来就像一张弓,拉的越满爆发越强。但拉断了弓弦,箭只会坠落。
克里斯的人生就像那坠落的箭,已经定了型。回天无力了。
房间里越来越多的啤酒罐,告诉人们这不是一个好的开端。克里斯每晚习惯性打开的电脑,键盘上有了沉灰。白天沉睡的像死猪的他,开始做起噩梦来。
克里斯对噩梦起初并不以为然,他不是个迷信的人,不相信什么征兆。
只是梦里那些东西有些恐怖,像电影中的骷髅战士,吃人的八爪鱼,剧毒的恐怖蜘蛛,腐臭的蜂巢,庞大的泰坦、残暴的猛犸还有眼冒血光的“人类”……
起初克里斯以为游戏打多了产生的幻觉,但接二连三的愈加离谱的梦魇让老克慌了神。临睡前他刻意温习一下比比琼斯,只为了让春梦替代噩梦,不幸失败。一连六天,他都在做怪兽的梦,一天比一天恐怖和凶暴。
第七天,他梦见了“老天”的模样,像是一位白髯老者,金光闪烁却虚无缥缈。克里斯想伸过去手,却怎么努力都够不到。想张口说话,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第八天,是一个截然不同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