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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4年,10月16日,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爆发成功。
与此同时虞未央与张艺兴也以一曲《霸王别姬》,于北平走红,此时虞未央18岁,张艺兴也刚及弱冠之年。
细雨蒙蒙,即使是经过些许雨珠的滋润,种满植物的院子里却也没有样溢着生机,院子里几株本该应季开花的植物,竟也是垂下了深绿色的枝条,却是连一个花苞都不结。
仅是初夏五月,细雨中却已夹杂着空气携带的闷热,让人微微的有些喘不过气来。虞未央静坐在正厅的八仙椅上,单手支额,微闭着眼,似是在支桌小憩,不时的一叩桌面,微抬额头,瞧两眼桌子对面摆在窗口的一株虞美人,一束阳光沿着半开者的窗户的缝隙撒在虞美人包裹未开花瓣的,一切恰好。
一个男人穿过枯黄的院子,头顶斜戴一顶黑色有沿绒帽,帽檐微微遮挡住了眼睛,男子抬手扶正了帽子。
“艺兴师哥。”虞未央微抬眼,轻启红唇。
却不想,看清了来人后才微叹口气。
虞未央坐直身子,详装无事的摆弄着八仙桌上放置的那把花扇,“梳”的一生打开,指尖抚摸了着那花扇木质扇边雕刻的蝴蝶纹路。
“关爷,今天哪阵风把您吹到寒舍来了,怪少见的。”
“虞老板,瞧瞧您说的,您都成了角儿了,还跟我客气啥啊,可不今日金俊勉,金三爷要来咱戏院听戏,这可万万少不了您与张老板这两位当红的角儿啊,以您和张老板的唱技,这金三爷到时候还少不了提点您二位呢。”来人摘下帽子,微躬着腰,捋平袖子上的褶皱讪笑道。
“我师哥他也去?”虞未央站起身子,弯下腰抚了抚旗袍的裙摆,跺了跺脚,活动了下双腿。
那男子见事情有戏,连忙答“张老板已经答应了,要是虞老板您也同意那可是关某天大的面子啊,现在全北平的老板姓都盼着您二位一曲《霸王别姬》呢。不知您的意思是…”
虞未央点点头,算是做了应答,纤纤玉指拨弄着虞美人的绿叶,忽是仰头直视对面的男二,巧笑嫣然“师哥都同意了,那我自然也得给您一个面子了。”美的像极了那盆娇艳的虞美人。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忧闷舞婆娑。嬴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宽心饮酒宝帐坐。”舞台上的虞未央花着旦妆,但眉眼中的那股子脱俗的劲却仍是能隐隐约约的辨别出是她。
“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虞未央一手扶脸,一手捻袖,垂眼低眉,一副妄寻思模样。提着嗓子,唱出蜿蜒的转音“大王,快将宝剑赐予妾身”
瞧着面前画着霸王眉的张艺兴,厚重的假胡子掩住了他的表情,定然一挑霸王眉,唱腔中却是霸王不该有的留恋“妃子,你可不…不可寻此短见啊”
“大王!”哪知虞未央拔过霸王那护身宝剑,顶上脖颈,眼神尽是决然,拔剑自刎,从一而终。
一时间,掌声响起。虞未央微微低头曲膝,向四面观众鞠躬,无意间瞧见贵宾高台席上,一位衣着西装的男子,站起身子,缓慢的鼓掌,眼神中是异样的神色。本好奇此人是谁,但等看见他声旁一脸陪笑献殷的关爷。
即使不动脑子也知道这人是那位靠贸易进出的金爷了。
虞未央朝那个方向微鞠一躬,也没做些什么,便径直走回后台。她对这些所谓权贵是最不感兴趣的了,她唱戏只是为了做她师哥的虞姬罢了,仅此而已。
“前日听众人所谈虞老板,张老板,今日一听果然是好戏功,不亏金某此来一遭。”后台室内,没听任何声响,金俊勉就这样走了进来,拍了拍掌赞叹一声,眼神确实直直的看着虞未央。
虞未央已褪下戏服,恰好卸了一半的脸妆,被这穿透性的眼神盯的实在难受微皱了眉,可碍于对方的身份,只能心底抱怨一声
“真是没礼貌啊。”
“特别是虞先生办的虞姬,那眉眼间尽是情,金某也恍惚起来,以为虞姬再世。”一旁的小厮忙端过椅子,铺上软垫,金俊勉倒也不谦让,直接坐了下来,只是眼神却深入骨底,看不懂是在想些什么。
“若虞老板身得女儿身,那必是一副迷倒众生相。敢问虞老板可是女儿身?”
虞未央听到最后一句反问,眸色一顿,努力压住自己微发颤的声音,还没张口否认,便感到自己的一只手被温柔的握住,抬眼一看是张艺兴正笑眼瞧着她。
手部的温暖使虞未央感到心安,心脏被薄浅的温暖包围着,撮使虞未央想要依靠在他的身上,时间停止,就这样一辈子过去。
“我师弟他只是入了虞姬的戏,投入进角色罢了,金三爷如此爱戏之人应也知道,戏院不收女戏子。”
“金某确是唐突了,还请虞老板不要责怪”金俊勉突然一笑,像是看透了什么,笑的虞未央心中一慌,却又见他把目光投在了张艺兴身上,这次放下心。
应该只是随意的一问吧,毕竟现在戏院不收女戏子,自己女扮男装这么久身份也只有几个亲近的人知道,虽然也有人提出疑问但都只是玩笑话罢了。
“张老板饰的楚国霸王在虞姬自尽时没了霸王的那股英气,反倒多了小家的儿女情长,莫非霸王是已知楚军必亡了?”
虞未央微皱眉头,轻岂薄唇,想要为张艺兴辩解写什么,却见艺兴抢先一步道“张某才实浅薄,实在不才,自然不懂楚霸王的心境,哪敢与金三爷您来比学时渊博呢。”
金俊勉笑笑并未多说什么,站起身子轻拍双手,两旁的小厮连搬走椅子,以为金俊绵要离开,打开了门。
金俊勉没有动作,眼神注视着虞未央,看不懂他的神情,许久后才道“虞先生饰的虞姬实在是出神入化,不知金某可有这个荣幸请虞先生去府上坐坐探讨下我国这国之精粹?”
虞未央握着张艺兴的手紧了紧,不知如何拒绝,求救似的用胳膊肘顶顶张艺兴,却瞧张艺兴笑眼看着自己,眼睛弯成月,眼神似是哄孩子般。
“乖,你长大了,总有事要自己完成”他像是在这么说。虞未央看懂了她的意思,一着急,狠狠的踹了张艺兴一脚。张艺兴没来得及反应,轻哼一声,可瞧着虞未央发脾气似的皱起的小眉头,嘴角翘起一个莫名的弧度。
这小丫头……
“我师弟他今日身体不适,无法去金三爷府上,他估计要后悔个一年半载了。”
金俊勉听张艺兴如此说,也不强求,退出了后台,眼角带着笑意。
见姓金那人离开,后台门还没关上,虞未央便一下倒在椅子上,随手执起一旁放在桌子上的帕子,狠狠的蹭了下自己的脸,抹花了脸上的胭脂,看起来着实可笑,她倒也不管,随手把帕子扔回桌上。
张艺兴看她这般任性的模样倒也不恼,搬了凳子坐到虞未央的对面,嘴角带着笑意,修长的手指捻起那被她扔到一旁的帕子,沾了水渍,细细的帮虞未央擦脸上的胭脂,指甲微微有些颤抖,似是怕自己一不小心弄疼了面前的女孩。嘴上似是怪罪般说着“说了多少次,不要用力抹,对皮肤不好,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
虞未央眨巴下眼睛,眸子中萦绕着幽黑色,却出乎意料的与她任性的性格匹配。
“这不还有你吗?”虞未央笑道,眼睛完成月牙。她坐起身,向张艺兴身边靠拢了些,缩成一团,十分信任的闭上了眼。
张艺兴无奈般的轻拍虞未央的后背,甚至还轻轻的哼起婉转流连的昆曲小调,着实像哄着未眠的孩子。
“师哥,你说我们会这样一直唱一辈子戏吗?”虞未央闭目喃喃道。
“嗯”
如果无人来打断这温暖的平静,真的好想就这样度过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