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灵山脉西面,平山断崖。
之所以叫平山,非山矮低平,而是山的西面是一个垂直陡峭的平面。如被一把惊天巨剑削去西边,留下孤独的东半山,和山下深而宽的灵渠。
此时,平山西边断崖半空,有人脚踩一片巨大的树叶,漂浮在空中。隐约可以看出应该是两个女子。
“小姐,再不回去,老爷就要责怪我了”青衣少女站在白衣少女身后,边说着,边警惕地看着四周,听其话语,应是女侍。
“小青,都说了多少遍了,在外面不要叫我小姐,叫我阿霜就好了。再说,难得出来,你看着断崖如此陡峭,必定人迹罕至,我们下去找找,说不定能找出不少灵药,到时候送给爹爹,他高兴都来不及呢,又怎会责怪于你……”
白衣女子不待说完,驾着树叶靠近断崖。
……
“都给我住手。”
王海城终于赶来。
二婶林昕倒地,生死不知。两个大汉围着王勉拳脚相加。
“别打了,你们凭什么打人。”王海城上前拉住一个大汉。
大汉一抖肩甩开王海城,继续踢打王勉。
“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
大汉并没有丝毫停顿,依旧手脚并用。
王海城见如此,知道单靠自己怕是无能为力。他快速巡视一圈,围观的村民们几乎都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乡亲们,”王海城对着田垄上站着的村民和闻讯从村里赶过来的村民:“现在被打的可是你们从小看大的铁蛋啊,你们就这么无动于衷吗?”
“我二婶已经被打昏死了过去,生死不知,难道你们要看着铁打也被活活打死吗?你们于心何忍!”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权贵不仁以平民为蝼蚁,我们不团结起来,我们自己人都冷血了,就只会永远受人欺凌,今天铁蛋的下场不是偶然啊……”
谁都没有动手,只是表情愈加挣扎,拳头握的更紧了。显然,单凭王海城的话语,并不能敲动村民龟缩的心态。
突然,一个大汉动作一滞,回头看,是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家抓住了自己的手臂,是王大爷!
“住手!”老人低吼。
大汉用力一甩,老人被大力推的后退倒地。
顾不得身上泥污的衣服和手上破皮处的渗血,老人双手撑地,再次爬起。
“住手!”
“老头,你想死是吧!”
大汉再次用力一甩,已经使不上力了,突然全身腾空,狠狠坠地。愤怒的村民架起大汉,大力摔在地上。
“住手!”
“住手!”
围观的村民,全都围了上来。几个农夫围着两个大汉,发出了自己此时的愤怒吼声。
午后的热风吹过田野,夹杂人们的怒吼,扑打在黎世兴的脸上,这风也仿佛热了不少。
有汗从额头渗出,顺着眼角和脸颊在下巴处汇集,滴落在手上,很凉。
黎世兴感觉自己竟被这眼前的一幕震惊了,但又极快的否认,一定是天太热了。
自己是何等人物,怎会被一群蝼蚁所震慑。他自信,只要一句话,不再有人敢挡在自己前面!
“好,你们很好。一群蝼蚁,竟然敢反抗我,看来我黎老虎的名字已经被你们遗忘太久了,有必要重新让记起。今天,我必杀这小子,阻拦者,同罪。”
黎世兴看着众人,不屑地冷笑。果然还是这样,一群贱民蝼蚁,在自己放话后没有一个敢站出来。
突然!
“想动铁蛋,先杀了我吧!”王大爷站出来,怒视黎世兴。
“还有我,先杀了我!”王海城站出来,面色坚定。
“还有我!有种就杀了我!”王大牛站出来,声如闷雷。
“还有我……”王树根站出来,王桂花站出来,王远林站出来……
王勉一直都没晕死过去,只是被打的聚不起力气。但是现在,他心中感动,莫名一股力量,站起了身子,大声吼道:“黎世兴,我和你拼了!”
“愚蠢!还不快走!”王大爷怒骂道“黎老虎的名字不是盖的,我们帮你拖他一会。活下去才有希望。”。
“弟弟快走,二婶我照顾着不用挂心,村里都是他的手下,往其他方向走!”
王勉虽冲动,但并不愚蠢。他一咬牙,看了一眼堂哥,王大爷和各位乡亲们,转身朝西边跑去。
眼看着王勉要逃走,两个无用的手下被几个农夫围着不能突围,黎世兴气极反笑。
“好,好,好!你们真是惹恼了我!”
连说了三声好,黎世兴探爪抓住王大爷肩膀,将王大爷整个人甩出,再进步一个冲拳打在王海城上腹部,转身一脚踢到王大牛腰间……
毕竟是当年的黎老虎,十几个农民竟然没有一个能接住他一招。但是多年的养尊处优让黎老虎的拳失去刚猛之意,就像老虎的爪牙不再锋利,虽然打倒了十几人,但每个人都没受到致命伤。
黎老虎人到中年,缺乏保养锻炼,肥胖的身体使出这十几招连发,他也有点吃不消,喘着粗气,看着王勉已经跑到百丈开外,狞笑一声追了上去。
“小子,你逃不掉!”
最终还是没能阻止到啊。倒地不起的十几人无能为力,围困两个随从的村民不敢妄动,只能默默祈求王勉能逃过此劫。
王勉全身酸痛,呼吸紊乱,玩命地奔跑。身后隐约传来黎世兴的声音,回头看,一个锦衣胖子正快速追过来。
两人的距离不断缩近,王勉心里着急。然而此时的速度几乎就是王勉的极限了,心跳的速度已然快的数不清,手脚和后背的剧烈疼痛强烈刺激着他的的神经,王勉强忍着,勉强保持头脑的清晰。
“黎世兴身材肥胖,虽然练过武,有爆发力,然而必定不能持久。而在平地上跑我快不过他,那上山!这平山我熟悉,知道有几处拐弯岔路,能甩掉他。况且上山他的负担一定比我重,难保持现在的速度!”
有了决定,王勉立即改变路线,向着最近的一条山道跑去。
黎世兴喘着粗气,如此快速奔的跑,他负担太大。只要再坚持二十息自己必定能追上那小子,到时候一定要吧他腿骨一寸寸捏碎,再折磨致死!突然,前面的小子改变了方向,竟然向山路跑去,不由得一阵了冷笑。
“看来我的凶名真的被人遗忘的彻底,当年我和大哥占领平山建立龙虎寨的事情小辈居然全然不知?竟想用山道来摆脱我,简直是笑话!”
念及此,黎世兴稍微放慢了速度。
在自己以前的地盘抓人,无异于瓮中捉鳖。亏这只小鳖还自作聪明,那我就顺了你的意吧。
两个挣脱了农夫包围的随从和王大狗向黎世兴跑去。黎世兴对他们比了两个手势,转身继续追王勉。
才上山道,王勉回头正好看见黎世兴对随从比划手势,心想不妙,转头上了山。
这山道崎岖倾斜,两旁树木丈许高,距离入口百丈处有一岔路。王勉一口气跑到分岔路口,回头望不到黎世兴,心想这胖子果然不能持久,稍微放松了下,竟然整个人瘫软在地。急促的呼吸,剧烈的心跳,满身的剧痛全部袭来。王勉深吸了一口气,选择了左道继续往上跑去。
只是,王勉并无逃跑经历,或许也已经无法顾忌一些不经意的破绽。路旁苔藓上的脚印,脚步带落的野花,路边树枝上破碎的蜘蛛网,还有刚瘫软在地时衣服印在地上的汗迹,都足以让老辣的黎老虎轻易判断出少年的逃跑路线。
老旧的长袍早已破旧脏乱,发带紧缚的头发变得散乱不堪。汗水晕开了血迹印湿了胸膛,王勉慌乱紧张,无目的地奔跑往上。
身后,黎世兴的怒吼像是虎啸,响彻山林。
“小子,放弃吧,你跑不掉。”
声音仿佛近在咫尺,王勉一惊,慌忙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上跑。
平山高三百余丈,山顶常有云雾。王勉从来不曾登顶,因心力无法负荷。可如今在生死的压力下,仅用一个时辰不到,竟然快要爬上山峰。
气温像是降低了,山风渐渐增大,也渐渐变凉。
王勉胸口剧烈起伏,向下望去只是一片白雾,一个宽大的身影在往上移动。
王勉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上。
生平第一次登上平山顶峰,王勉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他知道,自己已经超过了平时的极限了,现在只觉得胸口仿佛被千斤巨石压迫,疼痛感超过了受伤的四肢和后背,甚至胸口的疼痛蔓延到了整只左手。
这痛觉难以忍受,王勉蜷缩在地上,双眼紧闭,眉头紧皱,右手捂着胸口,甚至可以感觉到胸膛剧烈起伏跳动时手被轻微弹开。
常听堂哥说山的那边,是悬崖,悬崖的下面,是美丽的灵渠,可如今王勉却无暇欣赏。疼痛持续从胸口传来,仿佛心脏被人抓在手上揉捏,一直持续了二十息。
王勉睁开双眼,瞳孔里尽是黎世兴狰狞的脸。王勉赶紧起身,慢慢向后退。
“呼……好小子,挺会跑呀……老子说过要弄死你,就不会让你活过今天……我还要弄死你卑贱的母亲,再把你们两个的尸体……吊在田边当稻草人!”
黎世兴一边喘着气一边盯着王勉说到。
本来王勉准备退后跑下山去,但黎世兴的话语给王勉的刺激太大。就算能活着,自己和母亲都会受到无尽的报复。想到了母亲还生死不知,王勉突然整个人清醒了。
“你这个恶霸,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王勉几乎是用尽了全身气力对着黎世兴吼道,接着转身,跑向悬崖边准备纵身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