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曲飞弦的说法,弓箭,是最适合钟言的一件武器。
钟言未来所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红极境,甚至从云境高手那么简单,还有整整的一州之兵,千军万马!
他想要打败夏侯烈只有两条路能走,一是修炼至从云之巅,一人可抗千军,以堂堂正正之势,凭着压倒性的力量摧枯拉朽。
另一条路,箭修,便是一种捷径,越过万马千军,直取敌将性命!
钟言也曾听过许多历史上的箭修强者,楚国神射养由基,飞将李广等人。两军交战之际,张弓开箭,可一箭万里,射杀敌国大将,亦可万箭齐鸣,不损一兵一卒,将敌军横扫殆尽。
对于夏侯一族来说,钟言如同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所处的是绝对的劣势。想要以弱胜强,箭,是他的奇招。
古往今来,多少从云强者造化大成名扬天下,威风凛凛不可一世,却都折于箭之下。
汉末江东从云双雄,孙坚孙策父子,二人武道已臻化境,天下鲜有敌手,然一人死于流失之中,一人折于暗箭之下。
大魏开国名将徐公明,一身从云境修为,被仅是紫蕴境的孟达射死;江东虎臣甘兴霸,亦是从云修为,却让蛮国红极境修为的沙摩柯射杀。
再有那吴国神射手马忠,本身仅是蓝照境修为的寻常将领,却凭着手中的一张宝弓两箭扬名,一箭生擒武圣关云长,一箭射伤箭神黄汉升,使其重伤逝去。
箭,有着力挽狂澜,逆转乾坤之力!
如此,钟言满怀着期待,跟随曲飞弦开始了箭术修炼。
“手要稳,腿要沉,心如止水,不动如山!”
曲飞弦立于一处矮山之上,呼喝声中,脚下的土石陡然碎裂,向钟言砸落而去,钟言忙不迭地张弓搭箭,迎着那砸向自己的巨石开箭,却难以射穿几块。
弓身腐朽不堪,不好受力,弓弦失去了韧性,钟言难以把握力度。力度过小,箭矢飘摇无力,无法射崩巨石,用力过猛,则会失去准心,难以射中目标。
曲飞弦共崩碎砸下了百块巨石,钟言仅击破了四块,除了三五块巨石擦身而过,其余的都尽是砸在了钟言身上。
回了住处,在青儿的心疼,猿重的幸灾乐祸之下休息了一夜,第二日还得继续练习。
“静下心来,用心去感受你手里的弓箭!”
曲飞弦双目如炬,翻手间砸落一块块巨石:“把弓,当做你的身体!把箭,当做你体内的灵力!”
“弓为身,箭为灵!”
钟言心中不断嘶吼着这句话,手中张弛不停。这一日,钟言击碎了有十余块巨石。
或一箭碎石,或数箭穿石,将其崩碎。虽然有些进步,但还是难免落下许多伤口。
常日里,早上随着曲飞弦练箭,下午回到木屋中,由青儿为他治伤。在闲暇之时,还会与猿重、厉音二人战个几场。
曲飞弦除了领钟言练箭之外,每过些时日,都会带个新的对手与钟言战斗。虎豹熊狮之类的妖兽,钟言几乎将天寿部内年轻一代的妖兽都战了个遍,各有胜负,虽然对方都是将实力压制在气修境。
就这样,钟言一日日度过他艰难而又惬意的日子。
不知不觉,一年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如今的钟言已然箭道初成。
曲飞弦百石洒出,钟言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箭心入道,一手擒弓,一手如幻影般不停掠动。
没有一点畏惧,没有丝毫闪躲。
无畏箭心!
百箭宛如一瞬齐鸣,钟言面前的巨石不断被轰碎,爆破之音响彻整片深林。
“师傅,这下我的箭术该成了吧。”钟言一身是汗,喘着粗气,咧嘴对曲飞弦问道。
百块巨石砸落,钟言尽数射碎,没有漏掉一块,心间难免有些得意。
曲飞弦摇了摇头:“这些土石只是死物,不会闪躲,你只需瞄着它下落的方向射去就行,但你的对手会像这样呆呆地任你射杀吗?”
“那......接下来该如何训练。”钟言有些受打击,但只是一瞬就回过神来,紧了紧手中的木弓。
曲飞弦神秘一笑,又是用袖袍卷起钟言,腾云而去,钟言穿过了云顶,只见眼前紫光一闪,来到了一处漆黑的洞窟之前。
回头望去,却见先前的地方被一个巨大的紫色光罩笼罩住,四周紫雾弥漫。
“这是出了天寿部境内吗?”钟言心中暗暗惊讶。
“万古妖渊除了三十六部妖众的地盘,中间相杂着许多灵境天石未笼罩住的无主之地,这处洞窟,便是一群妖蝠所居之处。”
曲飞弦看出了钟言的讶异,笑着解释道:“妖族入了青凝境才会拥有灵智,入了青凝境的妖兽基本都会前往各部投效,图个靠山。只有气修境未开化的妖物才会居住在结界之外,这群妖蝠数量虽然无穷无尽,但仅是气修境一二层的境界,以你的实力击杀他们再容易不过了,因此,最适合作为你的训练对手。”
钟言点了点头,大胆踏入了洞窟深处,四下看了看,隐约看到岩壁上倒挂着的妖蝠,密密麻麻,一颗颗红色的眼珠,有拳头般大小。
难以计数的妖蝠看到钟言之后,吱吱尖啸着争先恐后地向钟言扑来,看得钟言头皮一阵发麻。
钟言不断抬手张弓,怒击飞来的妖蝠,但妖蝠的数量实在过多,如同骤雨一般!不时有妖蝠撕破钟言的防线,在他身上狠狠地啃上一口。
妖蝠嗜血,在感到了鲜血之后愈加狂暴,钟言坚持了半盏茶时间不到便狼狈地逃了出来。
“妖蝠的数量实在太多了,一只一只更本射不过来,而且洞内漆黑一片,难以瞄准!”钟言遍体鳞伤,龇着牙道。
关于钟言的难处,曲飞弦是这样回复他的:“洞内漆黑一片,那便用你的心去发现敌人。妖蝠数量太多,那更简单,加大你箭上的力量,一箭射穿他个百八十只就好!”
第二日,钟言来时带上了条黑布,蒙上了双眼,想着曲飞弦的话,试着加大箭矢上的灵力。
用心感受妖蝠进攻的路线,并非简单的事,而在箭上附着灵力,这种细微的操控,也有些困难,灵力过少则杀伤力不足,灵力过多,箭矢无法承受,直接崩裂。这一日,钟言坚持的时间还不如昨天。
然而钟言并不气馁,他隐隐感觉自己找到了方向。
日复一日,钟言渐渐地开始有了进步,每天回到木屋都是一身是血,让青儿有些嫌弃。钟言只是笑笑,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愈来愈强大!
......
......
时光荏苒,转瞬即逝。
不知不觉中,又是一年晃过,加上之前的时光,钟言在天寿部内呆了有整整三年。
今年,钟言已经十五岁了!
三年前那俊秀灵动的模样隐约可见,如今是多了几分成熟与刚毅。眉宇之中写满了自信,神采非凡,却不露锋芒,始终一副温文尔雅,与世无争的样子。
除了曲飞弦之外,没有人知道,他心中不断燃烧壮大的熊熊烈火。
妖蝠窟内,整整一年的染血奋战,钟言每日都在进步,弓术已然达到了人弓一体,箭随心动的境界。箭羽上下翻飞,杀起妖蝠来得心应手,毫不费劲,直到前日,整个蝠窟之内,再无一只活物。
墨字飞舞的灵境天石边上,钟言随着曲飞弦,还有一众妖族少年立于底下。
青儿微微抽泣着,带着点哭腔:“真的要走了吗?”
钟言看了眼背身而立的曲飞弦,回头扫过青儿等人,离别的惆怅涌上心头,有些黯然:“嗯”
猿重厉音及身后的一群妖族少年也是红着眼眶,众妖除了青儿达到紫蕴境可以化行之外,多是蓝照境的实力,只能保持着妖身,这两年没日没夜地给钟言当作陪练,不免有了些感情。
青儿上前一把抱住了钟言,几滴温热的泪水滑落在钟言肩头:“在外面有人欺负你记得回来,有青儿姐给你撑腰呢。”
“小子,出去了可别堕了我猿动拳的名号!”猿重也赤红着双目,强笑道。
钟言会心一笑:“我若是混不下去,定要搬出你金赤天瞳猿的名号,看看能不能在外边骗吃骗喝。”
“你小子!”猿重笑了一笑,一拳轻轻打在钟言的肩上,众人也是让钟言给逗乐了下,气氛瞬间轻松了些许。
“时间差不多了,你也该走了。”
曲飞弦回过身来,面上带着些许萧条。右手一翻,拿出了一张暗黄色的长弓,递到了钟言手中。
钟言接过弓,只感觉手臂一沉,整把长弓奇重无比,暗黄色的弓身上突起道道如鳞片般的纹路。
曲飞弦和蔼一笑:“出门在外,也得带个武器防身,之前那柄木弓肯定是不能再用了,这柄岩鳞弓你便带在身上吧,省的让人说我曲飞弦对弟子小气。虽然不是什么绝世神兵,但也是件上品宝器,目前对你还是够用的。”
“师傅!”
钟言眼眶通红,强咬着下唇,跪倒在曲飞弦面前。
“在这里潜修一辈子,至多也只能成个紫蕴或是红极,要想成为真正的强者,还是需要出去磨炼。”
曲飞弦伸手轻抚着钟言的头发:“你的命运,我无法左右,前方的道路,还是要靠你自己。”
“弟子明白。”钟言擦了擦双眼,站起身来道。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莫做小女儿姿态,去吧!”
曲飞弦玉手轻扬,一道金碧辉煌的巨大箭光陡然自天际射来,钟言轻轻跃起,踏在光箭之上,一箭从云而去。
钟言俯身望下,看着众人拼命挥手的身影越变越小,洒泪而出,耳边依稀传来曲飞弦的声音:
“凡道登仙,从云入圣,一切,尽在你的脚下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