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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四 千金小姐

“洪武二十六年,我出生于南阳府,我的父亲是一个钱庄的东家,我是父亲的独女,所以我从小就被宠坏了。如果不是父亲的宠爱,也许可能我就不会遇到他。”

听着宫琰秋幽幽的诉说着关于她的故事,邱阅感到一丝寒意,这种感觉就好像恐怖片里的桥段,一个含冤未散的魂灵,凄凄的讲述着自己生前的境遇。

好在邱阅是一个职业作家,出于职业的习惯他还是坐了下来,使自己慢慢的沉浸在一个属于对面这个人的故事中。

穿越也好,胡言也罢,在此时这个屋中,一切都不重要了。

“那是永乐六年的事了…”窗外的阳光随着宫琰秋的诉说慢慢的清晰亮酌了。

时间飞速退到大明永乐年间。

永乐六年的那个夏天,南阳府的这个夏天来的似乎有点晚,明明已经进入六月了,可是丝毫没有夏天的迹象,春天的困劲依然没有随着太阳的北移而散去,它依然散布在大街小巷家家户户。

但是春困很快就被赶走了,人们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一件事情上。

“刚才府台那边来人通知了,明天要出城迎接郢王,就不营业了。”说话的这个胖子就是这座钱庄的东家,宫银山。

宫银山有个习惯,他喜欢坐在大厅的一角看着进进出出的人群,心里就会特别开心。自己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的钱庄,如今已经成为南阳府首屈一指的商铺,随着年龄的增加,他心中的成就感越来越高。唯一不太满意的,就是至今为止他的霸业没有一个继承人。人过五十了,只有一个女儿。想到女儿,他心里的喜悦又代替了没有儿子的遗憾。

什么儿子不儿子的,到时候入赘一个就行了。

“爹,刚才你和尽忠叔说什么好玩的事了?”不知什么时候,他的独女宫琰秋已经站到了他的背后。

“玩,玩,玩!都快到嫁人的年龄了,还想的玩!”宫银山虽然嘴上训斥着女儿,可是眼中却充满了疼爱之意。

“你看你又提嫁人了,要嫁咱俩一起嫁,我一个人可不嫁。”宫琰秋嘟着嘴边说边从后面搂住了宫银山的脖子,像一只小猫一样依偎在宫银山身后。

宫银山很享受这样和女儿的亲密,但是他却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下失了做父亲应有的架子,只好强按住心中的喜悦,假意严肃的说:“都老大不小了,还敢这样胡说,张先生平时是怎么教的书?我倒去要问问他。”

宫琰秋最了解自己父亲的性子,知道他是假装严肃,所以依然调皮的说:“关张先生什么事?是我心里清楚,你舍不得我罢了,可嘴巴却和城墙一样严实,死不承认。”

宫家的总管宫尽忠才走过来,就听到宫琰秋这一番话,不禁的夸奖道:“小姐的言辞是越来越厉害了。”

宫琰秋听了这话娇嗔道:“尽忠叔也来欺负人了。”

“哈哈!”宫银山看女儿这个样子煞是可爱,不由得大笑了起来,有这样的女儿每天逗乐贴心,宫银山也就不怎么想儿子的事了。

三人正说笑着,宫琰秋的侍女梧桐从后面快步走了过来。“小姐倒是让我好找。”

宫银山问道:“怎么了?”

“张先生到书房多时了,见小姐许久不至,打发奴婢来找小姐回去。”梧桐如实禀报。

“这个张先生每次都这样准时,爹,我不和你们说了,我要回去了。”宫琰秋一听张先生到了,打了个招呼便从后门出去了。

在古代,并不是所有的寻常人家的姑娘都能接受教育的,一是雇佣不起先生,二人们都觉得女儿还是做点针线女红的好。

宫琰秋是个例外,由于宫银山宠爱这个独女,所以毫不吝啬的雇了南阳府有名的才子张行一。

“张先生每天到的这么准时,害的我迟了都不好意思进来了。”宫琰秋一边匆忙的向书桌走去,一边歉意的向张行一解释着。

每次授课时,宫琰秋总是因为玩耍而迟到,可是每次张行一都准时的到书房,也从来不会因为宫琰秋的迟到而露出半分不悦。就这一点,便让宫琰秋十分敬佩。

这张行一今年才二十刚出头,可已经是南阳府顶顶有名的才子了,如果不是朝纲初稳,他也许早就高中了。

“没有关系,我也是才到。”张行一把眼从书本上挪开,看了宫琰秋一眼算是打过招呼了,然后放下手中的书问道:“我今天给你讲点唐史可好?”

宫琰秋一听要讲唐史马上说道:“我最不喜欢读史,枯燥乏味的狠,咱们还是将宋词好么?”

张行一摇头道:“宋词上一次我已经讲过了,咱们今天该换一个了,纵然小姐不考取功名,也应该博览群书,博采众长,这才不枉读书一场。”

宫琰秋眼珠一转,有一个点子出来:“那你今天给我讲讲李后主好吗?”

张行一接着说道:“不知小姐是要听李后主的事?还是李后主的词?如果要听李后主的那些事,咱们讲完唐史,我就会给你说五代史的。如果小姐要听词,上一次我也尽数说给小姐了。”

宫琰秋略微不悦道:“那说来说去,你还是要讲唐史喽?”

张行一点了点头说:“唐太宗有句话说,‘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

宫琰秋虽然不悦,可还是无奈的听张行一讲了起来。不知为什么,自己对这样一个书呆子总是没有办法,明明每次他讲的那些,自己都不喜欢听,可无论自己怎么抵抗,都执拗不过他,从小到大,也许也只有眼前这个所谓的南阳才子,才敢不将宫家小姐的话当回事了。

枯燥的唐史,即使张行一自己讲多么的兴高采烈,宫琰秋都丝毫提不起性子来,如果换做寻常,她早出去玩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是有点舍不得出去,用她内心的解释,十天才听的这么一下午课,干嘛还要出去玩耍。

“轰隆隆”一声闷雷在云的那段响了起来,也正是这一声雷终于打断了张行一的演讲。

“看来要下雨了,宫小姐,咱们今天就先说到这里吧?等下次来的时候,我说宋词给你好不好?”其实张行一虽然嘴上是试探的询问,可其实他早就已经都定好了,这就是他的风格。

宫琰秋当然知道,假装不高兴的说:“随便你好了,你是先生你说了算。”

“那我要赶快回去了,再晚一点,我怕这雨就要将我截住了。”

“你看这云来得急,要不你就在我这里吃了饭再走可好?”宫琰秋挽留道。

“不必了,我很快就能回去了。”张行一起身向宫琰秋揖了一下,便斯斯文文的向院外走去,那样子好像即使现在就大雨倾盆,他也不能有失君子之风。

“你……”看着张行一丝毫不理会自己的挽留,宫琰秋心中特别生气。不过这气也只生了一会儿,就被随之而来的雨冲散了。

在张行一刚走没多会,夏天特有的大雨从天上冲了下来。“梧桐!梧桐!”宫琰秋急忙喊道。

梧桐一直就在旁边那个屋候着,一听小姐的呼喊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怎么了小姐?”

“你赶快去给张先生把伞送去!他刚走,这会怕是被雨截住了。”宫琰秋语速飞快的吩咐道。

“是!”

梧桐才出去,宫琰秋有喊住了她,“哎,梧桐你回来,你给他伞的时候,务必把他请回来,就说老爷晚上请他吃饭。”

梧桐出去没一会儿,就回来了,看着梧桐手上的伞,宫琰秋的心情瞬间就不好了。“怎么回来了?你赶上张先生了吗?”

梧桐也有点气呼呼的说:“人就在门口不远处的屋檐下避雨呢,可是无论我说什么,他都不肯拿伞。”

宫琰秋急着问道:“那你说老爷请他吃饭的事了吗?”

“怎么没说?他说,‘等改日天气好些的时候再来府上做客,今日实在不方便的很。’这个张先生真是一头倔驴。”想起刚才的事,梧桐心里就是一肚子的气。

“梧桐!说话要注意分寸。”宫琰秋不愿意别人说张行一的不好,即使是梧桐也不行。不过要说生气,宫琰秋心里比梧桐还要气,想了想索性不管他,“由他好了,咱们在这里瞎操哪门子的闲心。走,吃饭去。”

吃过早饭,宫银山就穿上那身新袍子准备出门了。

“爹,你这是要干什么去?”宫琰秋老远就看到了将要出门的宫银山。

宫银山眼神有点躲闪的说,“我能干什么,去钱庄呀。”

“我不信,你骗人。”

“我好端端的骗你干什么?我一个糟老头子大白天的能去哪里?”

宫琰秋也看出了端倪,“去钱庄你穿这一身新衣裳干什么?”

宫银山强辩道:“爹好说也是个东家,哪里能每天就穿旧袍子在大厅坐的?”

“那好,那我和你去。”宫琰秋心中打定主意,你不说我就跟着你,看你能玩什么花样。

其实宫银山今天确实有事,他要去城门口迎接即将入封地的郢王,可是这样的事是不能让女儿去的,一个大家闺秀抛头露面的有点说不过去,可是要是让她知道了,这样大的事依她的性子,那是非去不可的。

宫银山怒目的看着女儿道:“胡闹,你一个大家闺秀每天跑来跑去的像什么样子?你再这样依着性子下去,我就把你锁绣楼里去不让你下来。”

从宫银山的一举一动宫琰秋已经看出了点眉目,肯定有什么大事爹不想带自己,一定要去凑个热闹,于是她死皮赖脸地抱住宫银山说:“就是锁,我也先和你去了,回来再锁也不迟。不过那样你就好几天看不到我了。”说完自己就先一步出了门。

宫银山确实拿自己这个女儿没办法,当下追了出去拦住了宫琰秋说:“爹今天确实有大事,等改天爹带你去后山玩儿好不?今天真有事。”

宫琰秋一手玩着辫子讨价还价的问道:“让我回去也行,你告我你穿这一生新袍子去干什么?”

宫银山环顾了下四周说:“皇上封的郢王今天就要入封了,府台让南阳府有头脸的人都去城门外迎接。”

宫琰秋一听有这么大的热闹,马上高兴的说:“我要去。”

宫银山早就知道女儿一听这样的事一定去,可是,一个姑娘家跑到城门外看进城的军队实在是说不过去。当下拒绝道:“不行!”

“你不让我去,我自己也能去,除非你今天不去看着我。”宫琰秋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看着她的父亲。

这么一折腾时候也不早了,宫银山没有多少时间能耽误了,想了想只好无奈的说:“要去也行,远远的看看热闹就行了,不许靠近军队。”

“为什么?”宫琰秋不大愿意了,只能远远的看一眼多没意思。

“那些都是刀枪里滚出来的人,身上戾气太重对女孩子不好。”

这一句话确实起到了作用,宫琰秋点了点头,乖乖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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