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手过招,往往挥洒大度,出招迅捷,变招快速。但当那美貌男子想要收回手掌,变换新招之时,只觉对方内力如潮水般涌来。此时双方已如同比拼内力,若是强要收手变招,那必定受伤。当下只得将功力慢慢增加,看对方是否能够承受。
不想那美貌男子将内力增到七层,那黄裳少女却仍是面不改色。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功力,那美貌男子从未见过。或许就算是当年的黄裳,比之眼前这位少女,只怕也要输上一筹。
那美貌男子心中大惊:“若是如此比拼内力,我虽未必见输。但等到功力耗竭,对于我却是十分不利。先不说大厅中那瘸子,敌人暗中似乎还有一位绝顶高手尚未出场。如今看来只能行险了。”当下他将内力聚集在掌心劳宫穴处,猛地向对方手厥阴心包经攻去。
这是那美貌男子这许多年来练就的独一无二法门。纵使对方内力再强,但只要他将内力齐聚于一点,便如钢针一般,可将犀牛、大象皮肤刺破。这是他从自己使用的兵器绣花针上捂得的。
果不其然,只见那黄裳少女脸色渐渐转红,接着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喷在那美貌男子身上。
那美貌男子顾不得其他,赶忙伸手一把擒住周中云,便往外飞奔而去。因为那黄裳少女的内力实在太强,他虽伤了她,但自己也是受伤不轻。虽说大厅中寻常人等还不放在眼里,但若是那瘸子上前进招,那便绝无取胜把握,更何况对方暗中在侧的高手还未出场。
正当那美貌男子闪身至门边,突然飞过一根木拐,听得一个声音喊道:“阁下茶还未喝完,何必急着走呢?”说话之人,自然是那瘸子。
那美貌男子挥手将木拐拨了回去,只这般缓得一缓,那瘸子已然欺身上前。那美貌男子右手持一根绣花针,刺他眉心。那瘸子脚上受伤,闪避不易,忙挥手招架。但即使他如此快捷反应,那绣花针仍是险险地从他太阳穴边穿过。
若不是那美貌男子身受重伤,出招慢了数分,那瘸子便有性命之虞。那瘸子心中暗叹一声:“好险。”当下再也不敢怠慢,凝聚十二分精神,与按美貌男子相斗。
这二人一个腿上有伤,但只是妨碍移动;另一个却是五脏六腑如同翻江倒海一般。虽是如此,但那美貌男子却是丝毫不露败象,堪堪斗了个旗鼓相当。
那美貌男子不禁心下暗暗着急,如此苦撑下去,对他乃是大大的不利,这时忽听得外边一人说道:“师父,我听他们说你在这里……”那美貌男子转头一见,却是一位身着白衣的少女。不禁计上心头,当下将将手中绣花针向那瘸子腹部弹去,空出右手,一把向那白衣少女抓去。那白衣少女虽想闪避,但如何躲得过?当下那美貌男子一击得手,便将那白衣少女向那瘸子掷去。
那瘸子先见那美貌男子右手屈指,便知他要用针弹射自己。赶忙用木拐挡住腹部。待欲向前进招,却发现自己徒弟朝自己撞来。他怕伤了那白衣少女,忙伸左臂去扶。如此缓得一缓,那美貌男子已然携着周中云跃上一棵高树,朝远处飞奔而去。
那美貌男子如此奔行一阵,见树下有辆马车飞驰而过。他便跃上马车,飞起一脚,将那车夫踢下车去。查看车内,并无他人他物,当下舒了口去。但他这一路全凭一口真气支撑,此时一口气得舒,便再也难以支撑,当下不由得也是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
那美貌男子用袖子擦了擦嘴,强吸一口气,解开周中云的穴道,说道:“你去赶车,一直往前赶,若是敢耍花样,休怪我不客气。”
周中云虽对他如此强绑自己,很是生气,但想到他是回来报太爷爷黄裳之恩,难免就做事要严密些,也就释怀。只是当时出店门时,只见柔柔吐血不止,也不知道她情况如何。他当下便赶车边问道:“刚才与你对掌的女孩,她会不会有事呀?”
那美貌男子笑道:“世上能有她如此内力的只怕再无第二人,我虽伤了她,只怕过个一年半载的也就没事了。咳咳……”他接着道:“虽说我是手下留情,但她居然没要我性命,只怕也是有所保留吧。”
周中云听了那美貌男子言语,晓得虚心柔无恙,当下也就放心,不由得关心起那美貌男子来,便问道:“那你的伤还好吧?”
那美貌男子道:“你想我早死了,这样,你这冒牌货就能早日回去报功领赏了吗?”
周中云没好气道:“愿你长命百岁,而我这个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黄裳后人不久就死了,让你好毫无牵挂。”
那美貌男子道:“若你是当真是恩公后人,我就是舍弃性命不要,也不能让你死了。”
周中云听得他如此,心中一乐,便不再言语,仔细赶车。而那美貌男子便在车中调养声息。
车行了一阵,那美貌男子走出车对周中云道:“好了,我们该离开这了。”
周中云正要将勒马停车,不想那美貌男子却接过马鞭,狠狠在马屁股上甩了一下,携起周中云向马车车顶跃起。见得前方路中一个树枝伸出,便飞跃上去,朝右边的一处森林而去。
周中云心中暗叹高明:“如此,便使别人以为他还在车中,而其实他早已不知何时离了车跑路了。这招当真高明!”
两人如此又行了一程。到得雨停,那美貌男子或因中气不续,再难支撑,便跃下树来。
周中云见他气喘吁吁,而路边刚好有几片荷叶,便摘下一片,到崖壁底下接了些水来送到那美貌男子跟前。
那美貌男子喝了两口,突见周中云脖子上挂着一个金锁。忙急问道:“你这金锁是从哪儿来的?”
周中云一摸脖子,原来他平常怕丢失,都是戴在衣服内侧。此时淋了些雨,又加取水时弯腰只顾,便露了出来。当下笑道:“乃是我小时候便戴在身上的。”
那美貌男子深吸了一口气,静了静心,说道:“现在咱们就查查你到底是不是黄裳后人。”
周中云奇怪道:“怎么个证实法?”
那美貌男子道:“将你从小到大的一切说与我听。若是有半句谎言,被我识穿,你就等着再世为人吧!”
周中云当下也是深吸一口气,静了静心。然后方才将从小到大的事,细细地说了。那美貌男子还时不时问上两句,见周中云对答如流,显然不是说谎。当下又问他如何得知自己是黄裳后人的。周中云便将师父冯臼所说的话也一五一十说了。
这时,那美貌男子才点了点头,说道:“黄大哥虽然全家惨遭人害,还好留下了你这一条根。”
周中云心道:“遇到聪明人就是好,知道从言语上辨别真假。若是遇到笨些子的人,只怕大费周章一番,到时还是分不清,我老人家只怕就要呜呼哀哉了。”
那美貌男子问道:“你那金锁是不是做工低劣,不像铸造,反倒像是雕刻而成?”
周中云灵光一闪道:“难不成是您雕刻而成的?”但对于金子如此之物,居然有人能将它像泥巴一般雕刻,实在难以想象。
那美貌男子点了点头,说道:“我名叫蔡书,当年乃是在宫中参与司衣司刺绣。只因刺绣刺得好,皇帝便赏了我几锭金子。当时恰逢你生日,我问黄大哥给你取了什么名字。他说:‘中庸无为乃是道家真谛,我想给那孩子用个‘中’字,而他按辈分来排,该是‘云’字辈,便叫‘中云’吧。’于是,我便连夜用皇帝赏赐给我金子,雕刻了个金锁,正面一个‘中’字,背面一个‘云’字。这皆是因当时在宫中,实在买不得什么作为相赠之故。但这等粗陋物件,我实在有些拿不出手,所以我送此金锁给黄大哥时,便有一言相告:‘无论将来这孩子要我做什么,只要他拿着这个金锁,便可以求我一件事。’”
蔡书喝了口水,继续道:“所以你将来若是有事求我,只要你拿着这个金锁,但有所求,无不应命。”
周中云从小到大便戴着那金锁,对其最是熟悉不过,知他所说“粗陋不堪”云云确实不是谦虚用语。但听得他说有金锁便“但有所求,无不应命”,当下笑问道:“若是金锁丢了,我求你一件事,你还答应吗?”
蔡书愣了愣,显然他并未想到如此一言。当下回道:“只要黄大哥的后人——你还活着,莫说一件,便是一百件我眉头也不皱一皱。”
周中云道:“那还是算了吧,要求的事情太多了就不值钱了。我还是就求一件就好了,等我想好了再来找你吧。至于这个金锁,我会好好保存,将来还要将它传之子孙,作为一个传家宝来用。”
当下两人相视一笑,已无半分敌意,更像是相交多年的友人。
天色渐暗,忽见一只野鸡从头顶飞过。周中云正想着晚上吃些什么。不想那野鸡却突然自己从半空中掉落下来。
周中云奇怪得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时那美貌男子道:“还不快去捡来烧烤?”
周中云这才醒悟,当是眼前这位高人不知用什么暗器打落了这野鸡。他想着以前老鼠、黑蛇倒是吃过不少,不知道这羽毛华丽的野鸡是否好吃。当下“哦”了一声,朝向野鸡走去,发觉鸡身上有根绣花针,便将针递回给了那美貌男子。
周中云当下便去寻找柴火,等他回来之时,却见他两手空空。蔡书奇怪道:“去了这半天,一点收获都没有,怎么反倒笑嘻嘻的?哦,应该是发现的更好的过夜地点了。”
周中云回道:“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力。前边不远处就有一处山洞。我已经将拾到的干柴都放到那边了。等我将这野鸡收拾干净,咱们便到那边去烧烤吧。”当下找了块石头,敲成石片,往刚才拾柴找到的小溪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