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的坟墓在霖溪山的东面山的半山腰上,墓碑刻着朱红的四个大字‘叶明之墓’,与之相距数十米的是云耀风的墓茔,两位异姓兄弟就长眠于此。紫魄剑、雕佛玉佩、三丈钢鞭,也分别虽他们入土,与他们的侠义相伴。
今天,在众乡亲的帮助下,叶明的墓穴又多了一位,其妻贺秀英的灵躯。墓碑也被改写成了‘叶明贺秀英夫妻合暮恩爱长存’,其中‘恩爱长存’这四字是以小字的方式刻在旁边。
众人散尽了,叶凡仍然孤身一人跪在墓前,黯然落泪。往日的美好,幕幕的闪现在眼前,浮想联翩,多么渴望父母没有离去。唯有此词《明月心》最能映照心境:
慈父逝去,光辉黯然。
家已残破,剩孤寡二人。
谁料思蝶过溢,芳华早闭。
孤孑一身,草木凄凄,谁怜谁爱。
试问明月,能否照明我心。
弑父深仇,铭刻入骨,望早雪。
叶凡立下重誓,手刃仇人,决定出山,但自己的武功极浅,只跟父亲学了几招肤浅的套路,根本不是林雄信的对手。于是,他琢磨来琢磨去,当务之要是练就一身绝学,超过林雄信,方有雪仇的可能。
傍晚日落,叶凡拭干了眼泪,回到了家里,特意做了一堆干粮,整理好了行装,意味深长的绕了村庄一圈,未跟任何人拜别,独自一人出山了。当他走出山口,对着霖溪山,深深的说了一声:“总有一天,我叶凡还会重新回到霖溪山的,那日必会笑意绵长。”夜色笼罩着一个坚强刚毅的身躯,越行越远,霖溪山也逐渐的越离越远。
叶凡沿着大道旁,独身前行,两旁车来人往,时而拥挤,时而又空荡荡的,展眼一望,风景秀丽,但此景此物对于叶凡而言,都不过是灰白之物,黯然失色,皆因还沉浸在痛苦中。一路孤行,饿了,就吃口干粮配口水,累了,就躲在树下睡。四天后,叶凡到了一座谓为‘乐境’的城镇,城镇颇为热闹,街道上熙熙攘攘,人流如织,有卖绫罗绸缎的商铺,有卖猪羊肉的小商店,有卖花花草草的店铺,有饭馆、烟花柳院、旅店,等等一应俱全,街道上还有杂耍马戏、变魔术。在这动荡不安的年头,实属难得的繁华。
在盛景的渗透下,叶凡心田中的苦痛,也慢慢的被冲淡了,脸色没有先前那样的难看,眉头也渐渐的舒展开了。他自己也清楚:一味的痛苦不安,也是没用的,相信天国中的父母也是不愿看到的,而是盼望自己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早日雪仇,不要再压抑沉沦。所谓一通百通,往下的日子,叶凡的心境恢复得很快,逐渐的笑靥重现,生机再来。
二月初的天气,虽是南方,寒气仍未驱尽,温度在十摄氏度徘徊,夜幕落下,华灯初上,叶凡饶有兴趣的逛起了街来。街边的炸羊肉串,香气弥漫,叶凡口水直流,摸了摸口袋,囊中羞涩,仅剩几个铜板了,是买还是不买,内心在激烈的挣扎着。最后狠下了决心,自言自语道:“算了吧,还是先饱个口福再说,以后有什么再说吧,况且就这么几个铜板,也起不到什么大的作用,相信天无绝人之路,定有后福。”
经过这一番的自我安慰后,叶凡凑到了小铺旁,神情高兴的问道:“老板,一串多少钱?”
老板顿了顿手中的烤活,抬眼看了看面前这个英俊的少年,虽说衣裤有些污脏,但面庞极为的干净俊俏,笑了笑说道:“一串一个铜板,你来几串?”
叶凡摸了摸口袋,从中拿出三个铜板,递给老板,笑道:“给我来三串,谢谢。”
老板又望了下叶凡的面容,笑道:“小弟,我看你很有面缘,人又彬彬有礼,定当前途无量,老板我多给你两串,来五串,拿着。”
好像喜从天降,可把叶凡乐坏了,他再次谢谢老板,挥手示意离开,高兴的嘀咕道:“居然面缘也能换钱,看来我福气还真的不小。”
正要准备入口,忽然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了十几个乞丐,带头的一个乞求道:“哥哥,行行好吧,我们这群乞讨的,已经两天没吃饭了,行行好吧。”后面的乞丐,也跟着边致谢,边伸出污黑的双手,示意要吃的。
叶凡定睛凝视这群可怜的乞讨者,最大的跟自己的年龄相仿,其余的都在十三四岁左右,衣衫破破烂烂,瘦骨嶙峋,好像风一吹就倒了,头发脏乱,面颊瘦弱,甚为可怜。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比自己更为的可怜的人,繁华的盛景下,也难掩衰败的气象。
叶凡柔情侠肠一动,放下刚要入口的羊肉串,说道:“列位小兄弟,大家皆为天涯沦落人,都很悲惨,不要急,这些你们都拿去吧。”顺手摸了布袋,继续道:“还有七八块干粮,你们也拿去吧,别饿了。我就剩这些了,都给你们了。”
话音甫毕,一群乞讨者‘扑通’一声,全都跪在了地上,带头的说道:“谢谢哥哥,哥哥的大恩大德,我们没齿不忘,我们虽是乞讨者,也是通晓人情,哥哥如不嫌弃我们这群乞讨者脏污下等,皆愿跟随哥哥,奉哥哥为领头人,听从哥哥吩咐,鞍前马后,绝不后悔。”
面对突如其来的动情的这番话,叶凡顿时不知如何应对,良久后才言道:“实不相瞒,我是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儿,与各位相当,并没有贵贱轻重之分,我很愿意与各位结成异姓兄弟,从此祸福同享,安危同共。各位兄弟你们先起来。”
乞讨者站起了身来,带头的说道:“敢问哥哥尊名,小弟李荣镜,我们皆愿与哥哥义结金兰,往后生死相依,唯哥哥马首是瞻。”
叶凡也快语道:“贱名两字,叶凡,遇到各位是我的荣幸。你们平时都住在哪里?”
李荣镜答道:“凡哥,我们就住在后山的一座残破的寺庙,那座寺庙年久失修,没有和尚,后来就成了我们兄弟的住处了。来,各位兄弟带我们的凡哥到我们的家去。”
一群人用了约半柱香的时辰,到了那座破落的庙院。庙宇建在半山腰,朱门已经斑驳脱落,推门进入,佛祖的塑像业已破乱不堪,爬满了蛛丝,正前的炉龛上还布满了香灰,地上尽是干枯的杂草,还有一些破破烂烂的棉被,显然是他们睡觉用的。
“凡哥,你今年几岁,我今年十六了。”李荣镜问道,他这么一问是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叶凡真的是他们心目中的‘哥’,只有年龄更大,才能称‘哥’。
叶凡回道:“我长你一岁,十七,是名符其实的你们的哥哥。”
李荣镜有点迫不及待的说道:“凡哥,我看我们就在这里义结兄弟,你看呢?”
叶凡看了看李荣镜急迫的眼神,高兴的答道:“好吧,我们就在这神圣的寺庙内,肝胆与共,结为异姓兄弟。”
李荣镜庄重的对着余弟兄说道:“等下,由我代表大家,与凡哥立誓结义,现在你们在佛像前排开跪好。”话毕,十几名烂兄烂弟分成了两排整齐的跪在了佛像面前,表情严肃。
叶凡和李荣镜走到了他们的前面,也庄严的跪了下去。他们皆举起了右手,神情肃然的共道:“佛祖在前,天地为证,我叶凡,我李荣镜众弟兄,愿与李荣镜众弟兄,愿与叶凡,结为金兰,从今往后生死与共,祸福共享,荣辱共担,如违此誓,天人共诛。”
一首词《佛前誓》可为此最好的注释:
铁骨柔肠,舍我为人。
一饭情,佛前誓。
缔结为盟胜黄金,霜风福雨共担当。
山巍巍水淼淼,人间繁华伴我行。
晚上,十几个兄弟挤在一起,大家开心的畅聊,忘记了风霜,忘记了饥饿,直到很晚才入眠。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叶凡第一个起床,随后余小伙伴也跟着起来。大家活动活动了筋骨,叶凡和李荣镜就带着兄弟们出门乞讨了。分吃食物,叶凡总是吃得最少,怕其他同伴挨饿。
落幕时分,这群兄弟像往常一样沿路回寺,在后山溪谷中,突见不远的巨石上,站着一个浑身白衫的人,背对着大家,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清晰。
李荣镜用手指着,并对叶凡说道:“凡哥,你看那巨石站着一个人,身形高大,不知是谁,不妨我们过去看看。”
一群人出于好奇心,涉过溪水,来到了大石的近旁,绕到正面,定眸一看,原来是一鹤发老者,脸下挂满了长白须,面布满了皱纹,估摸至少八十高龄,红颜之中双眸炯炯有神,透着光,整个人仙风道骨,好像并没有被靠近的人惊动,眼神依然望着远处的山林。
叶凡不惊叫了一声:“老仙人,你为何一人在此,目光朝着远方?”
老仙人眸波动了动,微低头,笑了笑道:“在等有缘人,我视你骨骼奇异,与众不同,定是造化之宠,是传授武学的奇才,若不学武,枉为可惜。”
听了老仙人如此之高的赞语,叶凡心中顿感欣喜,想到自己此次出山的一个宏愿即为拜师求武,立即领会了老仙人的语意,幸福溢脸的说道:“谢谢老仙人,肯愿授武于我,请受叶凡三拜。”
说完跪地连续磕了三个响头,老仙人甚为欢悦,说道:“今晚月光之下,三拜之后,你即为我的嫡传弟子。但目前你根基尚浅,高深绝学还不能一一灌之,你的身心皆必须从最根本的磨练起,水到渠成之日,你我自会有缘再见,到那日再传授你高深绝学,塔并非一朝一夕累成,海必须汇积细流。不过,为师有两物可先授你:一是,‘佛心经’,此本‘佛心经’是佛家的经典著作,晦涩难懂,深谙哲理,是修缘正本,理清人世的绝佳路径,只有修缘人世,正本己心,武学的最高之道,自然会显现出来。到那时,再学绝学,是成了自然之事,顺心顺情,易如反掌,武道人道是相通的。二是,‘音缘璧’,此璧乃武林至宝,中间有一孔,通过此孔,可吹出千里洪音,等你完全参透了‘佛心经’,可吹响此璧,为师自会来寻你。此璧你要随身携带,在通常情况,不要吹动。为今,你先去少林寺习艺,见璧如见人,少林住持自会收留你。”
老仙人一口气讲了一大段的话,叶凡皆细细在听,并双手接过老仙师父的两样重物,‘佛心经’揣在怀里,‘音缘璧’挂在颈项上,然后颤颤的说道:“老仙师父,您看我的这些兄弟呢?”
老仙人笑了笑说道:“他们皆不是造物的恩宠,无缘于我,你们兄弟情深,你福即是他们之福。”
话音刚毕,瞬闪之间,老仙师父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李荣镜‘哇’了一声道:“这是什么轻功,完全堪称腾云驾雾般的级别,真的是得道成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