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镇方圆百里所有人全都消失不见!
这不是谣言,而是的的确确今日所发生的事,消息如投下平静湖面的一粒石子,扩散很快。
昌华城的四大城门外,官道之上,一阵阵急促的勒马嘶鸣声、人声、犬吠声,从未断过。
城中,此时早已大乱,大街之中,涌入了无数人,或抬头看着天空偶尔呼啸而过的长虹,遥遥指着大骂;或是三三两两聚集一堆激烈讨论;或是漠不关心倚在门外看着热闹。
“照我说,这天下哪儿有如此之多的人,一下全都消失的道理,这……骗人的吧。”
“是啊,此事也不知是真是假。”
“假?此事还能有假?早日城中来的那仙人道长不是早就告之众人,此事的确发生,这仙人的话,还能有假不成。”
“毕竟我们昌华离着那青石镇,隔着数百里之远,又未曾亲眼所见,全凭这来历不明的道长一句话,你就能如此肯定,此事是真?”
“你也不看看今日这状况,往日城中哪有这般混乱的时候,更何况你我也都看见了,今日上空飞过这么多的高人,且看这些高人所去方向定然是那青石镇,此事肯定错不了。”
“就是!都出了这等大事,你还怀疑,你这人有病吧!”
……
“唉……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只怕是……”
“只怕是什么?”
“依我之见,怕是那青石镇的人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被下了诅咒啊。”
“哼!你这老头满口胡言!小爷我以前就是青石镇的人,我们镇能惹了什么!”
……
“天啊,这是造了什么孽。”
“这等怪事可是从未遇到过,看来是这些年太过安稳,惹的神明也嫉妒呐。”
“唉,难说难说,也不知那青石镇如今是幅什么模样,想来惨不忍睹吧,唉,天灾人祸喽。”
“还不止青石镇呐,那道长所说可是青石镇方圆百里,这百里之中还有小岭镇、石牛镇、梨花村……大大小小七八个村镇呐,唉,想必都已遭殃,惨了那里的村民百姓。”
“事发之时想必一定非常凄惨,唉,这么多村镇,这么多村民,真是不敢想象。”
……
乱了,在百姓心中,这等同于天下大乱。
在昌华城的百姓眼中,今日便如同经历着一场浩劫。
也许是这数百年间,中域为四大宗门所划分管辖,故而民间百年来风调雨顺,天下太平,在凡尘百姓眼中,今日之事,便代表着天下已乱。
百年,对于普通凡人来说,自己的一生,也不过数十载,百年对凡尘来说,它太长,太久远了。
昌华城西,官道上。
很冷,风很大,雪很厚,路不太好走。
此时,有人骑马奔向远方,有人哭泣靠在道旁,有人赶着牛车急行,也有人搀扶着徒步前行……
他们都是得知这一消息,火速赶往家乡的人。
……
官道上数匹前行的马匹之中,有一匹年迈的青鬃老马。
青鬃老马马背之上,躬着一个身穿青衫的少年,少年死死拽着手中缰绳,紧拽缰绳的手冻得发青,他紧锁着眉头,神色凝重,直视着前方。
寒风呼啸,吹起了青鬃老马冻得有些发硬的鬃毛,也吹乱了少年脑后束着的长发。
没有哒哒哒的马蹄声,雪落的太大,道路积雪很厚,青鬃老马四肢一浅一深,嘴中呼出一片白茫茫的热气,跑的有些缓慢。
驾!
马背上的少年又大喊一声。
此人正是方岭,他并未按蓝袍道长所吩咐那般,在院中等候宗门传来的消息,他跑出去了,他不顾周围人的劝说,他跑了出来。
他狠狠的咬紧了牙关,冲出了天阳院!
青鬃老马是院外马厩喂养的,平日这些马会有人用来运送院中粮食补寄,马厩方岭看到过,也知道在什么地方,他去的时候,马厩中所剩的马就只有这匹了。
他从马厩里牵出了那仅剩青鬃老马,老马很安静,他抚了抚它的项上的鬃毛,一步跨了上去,调过马首,不假思索的朝着小岭镇奔去!
他此时脑子中早已经一片混乱,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是不是应该留在院中等着道长归来,告之自己事情原由。
他突然想到了往昔,想到了父母临走时告诫自己时那不舍的笑容;他想到了临走时蹲坐在家门石阶上埋头刻着木人儿的傻傻的小木头;他想到了十多年来家人相伴的无数过往;这些点点滴滴的温馨画面,现在全都一幕幕通入了他的脑海,他甚至后悔当初的决定,不该离开家乡,不该离开家人,独自前来这遥远的昌华城。
青石镇方圆百里之中,这个范围之内,有他的家!
小岭镇!
那么,还有什么理由不立刻回去了。
积雪覆盖的官道上,有一道远去的马蹄印,马蹄印的尽头处,方岭身影如一个逐渐变小的黑点,渐渐的没入了白茫茫的雪天之中。
……
一日。
彻夜奔走。
又过一日。
方岭临走时走的匆忙,除了几样简单御寒物品以及少量干粮之外,其余的东西都没带,此时青鬃老马体力有些不支,他侧身下了马,随手抓过一把道旁堆积的雪,放在口中吞咽了下去,又伸手拉过缰绳,牵着老马徒步前行。
再过一日。
方岭拖着疲惫的身躯,牵着马,他看到了前方,有一微微闪烁的光点,那里是一处驿站。
方岭推门进入驿站内,一笼炭火旁,一个黑脸中年男子伸出双手,在这炭火上来回搓着,黑脸男子神情冷淡,上下打量了方岭几眼,伸出一只手,双指比划了几下,一副不给钱就滚出去的模样。
方岭临走身上并未带银两,他恳请几番,希望黑脸男子能够通融一二,只是他话一说完,黑脸男子便站起身,双手一摆,推着方岭往门外撵去。
门外,天已经昏暗下来,就快要入夜了,外面的风雪似乎更大了些。
方岭沉思间,他想到了那天临走时,娘亲系在他脖中的那枚银质的平安扣,他伸出手,从怀里拿了出来,平安扣还带着他身体的余温,他伸手递给了黑脸男子。
黑脸男子接过后,在炭火前仔细的看了看,又单手捏着敲了敲,然后冷冷的点了点头。
……
青鬃老马牵到了避风的马厩,换了干草,方岭吃过黑脸男子煮的一大碗面条后,便进了驿站内的一间小房,连续奔波似体力有些透支,倒头便睡了去。
这一日,临走时母亲系在他脖子上的平安扣,换了一夜的安眠。
翌日大早,方岭蒙上了避风御寒的粗布头巾,背上了一小袋行囊,里面装着足够四五日的玉米馍,马的背后驼着干草,这是那枚银质平安扣能换到的所有物资,然后他跨上马,朝着小岭镇继续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