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小雨依然在不急不缓的下着,顺着屋檐的缝隙可以看到天空那灰黑色云层,四周都是阴沉沉的,老人们低沉的祷文回荡在这不大的村落里。男孩静静的看着,缓缓的抬起手,摸了摸潮湿的衣服与头发,然后盘腿坐在满是雨水的地上,双手垂在身体两边,让一滴滴水珠浸湿他的手,他的衣服,他的裤子,他那瘦弱的身体因寒冷而不觉的轻轻颤抖。
村长默默的站在他的身后,合上双眼,静静的听着这空旷的神像下回荡着的古老祷文,身体一动不动,就保持撑伞的样子,不觉的慢慢沉迷。
过了许久,当老人们结束了一天的祷告,互相搀扶的从地上站起来,一转头便看到不远处的屋檐下那一高一矮的两人,然后向着村长的方向站好,微微弯腰说“村长好”其中一位身穿白色长袍,头戴一紫红色斗笠的老人向着村长走去,走到跟前,看着坐在地上的全身湿透的男孩浑身一愣,对着村长说“希尔德,今天怎么有兴趣来看我们几个老头子老婆子做那枯燥的祈祷呀,还有这是谁家的小孩,怎么坐在地上呀,多凉,看看浑身都湿透了”说着,将那双干枯的手向着坐在地上的男孩伸去,想要把男孩扶起,男孩抬起头,用一双墨黑的瞳孔看着老人,缓缓的向后挪了挪,那一刻,老人与男孩四目相对,突然浑身一颤,伸出去的手一下子礓在半空,本是慈祥的脸庞瞬间苍白狰狞,一口鲜血喷出,撒落在半空,淋了男孩一脸,一身,身后的老人们也都在浑身一颤后,鲜血从嘴里大口大口的吐了出来,每个人都是脸色苍白的倒在地上,一动不动,鲜红的颜色顺着地上的雨水流遍了整个村子,刹那间整个村子一片混乱,人们纷纷从家里跑了出来,来不及撑伞,一脸慌张的让雨水淋得满身湿润。
人们沿着村子四处跑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反正就是四处张望,看着一家家慌张的表情,自己心里就感到更加的害怕与无助。在那一阵剧烈的骚动之后,人们渐渐的冷静了下来,不过心里依然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他们的祭祀在今天将要死去,并且是以同样的方式,狰狞的,离奇的死去。缓缓的聚集到神像之下,看到村长与一个小孩撑着伞站在祭祀们的尸体前,小孩的身上满是鲜血,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双眼平静的看着倒在地上的人们,村长缓缓的弯下腰把手中的伞放到男孩的手里,然后走到倒在他面前的老人身前,双膝跪地,将老人的头放到自己的腿上,手掌一阵淡淡的白光闪现,缓缓的将手掌放到大祭司的胸口,瞬间那本是苍白的脸微微泛起潮红,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响起,伴随着微弱的呼吸,缓缓睁开眼,短暂的惊恐后,便一脸平静的看着村长说“希尔顿,我感应不到龙神的神力了,不知是他抛弃了我们,还是神出了什么意外,反正我的生命是龙神给的,现在又被他收回了,也不亏,只是我们不能继续守护这个村子了”说完,微微将头转向人群,那里有他的孩子,有他的孙子,有他的朋友,他们都是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己,如果还是平常,他一定会缓缓走到他们的身边,伸出手抚摸着头发,微笑的安慰着他们,然后告诉他们,神会保佑我们,可是现在他却做不到,甚至都无法给他们一个微笑,缓缓转过头,双眼看着坐在地上满身鲜血却依然目光平静的男孩,对着村长用只能两个人听到声音说:“那个男孩跟你是一类人,也许有一天大陆会混乱不堪,你或者是他,都将成为这个时代的英雄,龙神终将不再是唯一的神,呵呵,没想到我竟然能说出这种话,看来龙神将我抛弃是对的”
缓缓的抬起头,双眼紧盯着那灰黑色天空,冰凉的雨滴打在脸上,伸出那干枯的右手,直指苍天,大张着嘴,想要说,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之后,就那样,大睁着双眼,停止了呼吸。
朦胧的小雨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下越大,当下葬那天就变成了瓢泼大雨,墨黑的乌云厚厚的堆在天上,大白天却根本看不到一丝亮光,一片漆黑,村里每个人穿着一身白色蓑衣,带着黑色的斗笠,右手举着一个通红的火把,左手则撑着一把伞,防止雨水把火把浇灭,排着一条长龙,步履蹒跚,小心翼翼的顺着小路,向着山顶走去,走在人群中间的是几十个年轻的男人,全身漆黑,四五个人一对,双手抬着一个同样漆黑的棺材,一个接着一个的走着,身边围满了人,高举着火把,把四周照的通亮。
村长抬着一个格外高大的棺材走在最前面,一步一步的踩着岩石向山上走去,里面装的便是大祭祀的尸体,这个守护了村子几百年的老人,在昨天晚上,村长亲手为他换上一件干净的祭祀袍,把他那到死都没有合上的眼睛闭上,将高举的右手放平,然后安安静静的抬进那漆黑的棺材里,当粗大的铁钉将棺门钉死后,便坐在地上,背倚着棺材,一坐就是一晚上,昏暗的蜡烛被风吹的一闪一闪,还有屋外的鸦鸣与树枝摇晃的声音。
人们走在路上放声大哭着,哪怕是隔很远都能听到。山顶的风是急促的,凛冽的,夹杂着雨滴狠狠的砸向每个人的身上,脸上。这注定是悲伤的一天,当几百人同时向着那几座矮矮的墓碑跪下时,只感一时风静了,雨歇了,天地都只剩一片安宁。
回去的路上,每个人都是一脸疲惫的样子,半眯着通红的眼睛,踉踉跄跄的走着,也不说话,没有了吵吵闹闹,也没有了大喊大叫。
村子里高大石像还在静静的伫立着,当人们陆陆续续的回到村子里时,一眼便看到了男孩一身血衣的坐在神像之下,人群一阵躁动,全村都去参加祭祀们的葬礼只有他一人没去,疲惫的脸色一扫而光,对着男孩大声的呵斥,互相喊叫寻找着他的家人,可是没有一个人前来相认,人们大笑,咒骂,将这几天所以的迷茫,恐惧,悲伤都一股脑的发泄在他的身上,有些人则直接走到男孩身前,用那双通红的眼睛紧盯着他,然后便是一阵拳打脚踢,不知多少人站在一旁看着,冷酷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随着祭祀们的死去,一夜之间人们突然变得格外冷漠与躁动,不知为何,当失去信仰的羁绊,人与人仅存的一点关爱便会顷刻间荡然无存。
男孩不知道正被多少人打着,只感到一阵阵疼痛在全身肆虐,鲜血顺着嘴角一滴滴流下,就这样,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失去了知觉。
当男孩再次醒来,满身缠着白色的绷带,躺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屋顶那不断摇晃的油灯。不久一阵开门声响起,只见村长端着一个木盆走来,坐在床边,把男孩慢慢的扶了起来,揭开白色的绷带,用抹布蘸着清水缓缓的擦拭着伤口。
男孩再次闭上眼睛,用低沉的嗓音对着身后的村长说:“我叫秋尘·希尔德”